杨子的通讯请求，一直拨一直都没人接，云歌在旷野上飙车，心电图能跟越野一路颠簸。他拟人机器人的身体，都能感觉到脚底升起的凉气在四肢百骸蔓延。“你给珊莎发通讯请求，让他派人进城接应杨子。我怕他出事。”　　“珊莎派人去了……”皮皮声音都是沙哑的。云歌近在咫尺的背影，透过眼眶里那点晶莹落在虹膜上，模糊得连救命稻草都算不上，很让人无奈。　　“再拨。”云歌穷极所有，挖空想象力也构建不出一四岁萌娃的行为模式，没有办法猜到她能去哪儿。　　珊莎那边，通讯很快接通。鹿小姐和羽弗将军的通讯请求轮番轰炸，她脑电波都是缫丝状，仍然不顾云歌在场，心肝儿宝贝儿似的安慰皮皮：“宝贝儿，你别着急，我派人去找了。杨子进城的时候我跟他交代过，让他带果果去街上，找点儿小零嘴哄她。现在他俩半玩儿疯了，没空接通讯。”　　“我给杨子发过简讯，他看到之后会带果果去地下狼城的。那小子办事稳当！”　　“你跟你男人，赶紧过来接手太空机甲。我带这帮兄弟，没人夯得动那家伙。我一走，它就得冻住。”　　“等你过来，我亲自进城去找。”　　“奎尼跟自卫队的兄弟们，都在城门外守着呢。咱宝贝闺女儿没人拐得走的，你别瞎操心！”　　命运悲剧就是这么写的，明知道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却非跳不可。把果果留在地下城，仍然弄丢了……　　挑起战争的原罪，总得有人去背负，不是凡人，就是天神。　　杨子跟果果确实不在鹿小姐的积木屋，也没去找什么小零嘴儿。　　鹤云飞派了一台拟人机器人过来，原本是找鹿小姐的。鹿小人没找到，就碰上家里这萌娃。那台拟人机器人，是管控局派来的机械佣兵，短路后鹤先生改造过的。　　瞧见果果，鹤先生当即开通讯跟杨子聊天，这才晓得云歌和皮皮应珊莎要求，出城援战去了。果果那状态，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待着，让扬子带她去红尘万鲤等云歌和皮皮回来。　　红尘万鲤，人都跑没了。空巷子一条，也不晓得是谁封锁了谁。　　近两百台拟人机器人，得到停战指令后集体木偶人，鹤云飞老先生一台机器一副棺材板盖住，断掉他们跟管控局的网络之后，屯进仓库里慢慢拆。派去找鹿小姐的机器人，就是他改装过的。　　果果不说话，杨子跟她干瞪眼瞪得眼睛发酸。既然有人诚心邀请，他心想：“不如带她出去逛逛、拆一拆机器人，说不定心情就好了呢”。　　于是，云歌走后不到两分钟，杨子就骑摩托车悠哉悠哉的在街上闲逛。他身后载一拟人机器人，身前还护一糯米团子，心窝窝里萌化一碗冰糖雪梨，沿路看团子眼神行事，要啥吃的买啥吃的，要啥玩儿的啥玩儿的，买得果果怀里抱一小熊包装宝贝装得扣不上扣。　　他停车、不停车都是手忙脚乱的姿态，哪顾得上接通讯请求？头一回领萌娃出门，由不得他不乱。　　云歌的太空机甲在冰原上强行升空，平地里烧出一片湛蓝的湖泊，湖面腾起的水蒸气在几公里范围内袅绕成迷雾。　　机甲还没脱离大气层，云歌已反常规操作，同时给步长卿和池慕酒发通讯请求。　　通讯很快接通。　　云歌开门见山，寒暄都没有半句。“九叔，我把果果留在地下城的，现在找不到人了。进城搜捕圣火联盟成员的机械佣兵可能有装自爆装置，工程队正在排查，我担心来不及。”　　池慕酒没见他二哈学生脸色这么阴沉过，不确定他这神态算不算是关心则乱，略带调侃的语气问他：“你要不要这样，想找步七叔帮忙的事情，非得把我搅和进去？”　　“爱玛·韦尔，这老贼。”云歌眼眸深处，寒光凝成箭簇，颇有杀气。他不跟两位叔叔玩笑，银牙里咬碎的每一个字，都是断剑之刃。“我要她死！”　　步长卿半眯了一下眼眸，不置可否。“羽弗将军，这里还有我的事吗？”　　“要不要我去管控局总部，帮你扎那老贼几刀？”云歌轮转眼眸正视步长卿，画风陡转，言语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戏虐之感。　　“扎，代我狼族兄弟们一人一刀，扎到她跪地求饶位置。这些年，狼族没少受她跨下之辱。”提起管控局，步长卿也是忍不住想扎刀子那位。　　“你派人去地下城，帮我到芒果果，然后带他去狼城。我去帮你扎刀子，连带我七婶婶的一并补上。”云歌条件摆上桌面，谈得理所当然的，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步长卿：“……”　　羽，弗，云，歌，用得着这样吗？　　池慕酒：“……”　　丢脸丢回老家了……以后别说你是我学生！　　云歌无赖归无赖，池慕酒头痛归头痛，正经上战场的时候，池将军这位后防线上的老师，仍然不会克扣他“军粮”。他说：“玛雅星周边的卫星和反导设施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但它们全是废铁，能源见底，信号被管控局拦截，没啥用。周边的能源补给站都在管控局控制范围之内，没有能源补给，速战速决。在太空的所有防线，只能靠机甲排阵。养护、维修之后立刻能用的太空机甲，仅有六十六架，大部分是中型机甲，全是手动款的古董。”　　“我给你开防线。你小心行事！”　　“放心，死不了的。要是不幸英勇就义，你在玛雅星上随便找个地方，刻上我的名字就行。那样，整座玛雅星都能做我墓碑。”云歌无所谓地笑了笑，挂断通讯，同他机甲和机甲表面摩擦生热的焰火一并冲出大气层。　　云歌单方面退出通讯频道，池慕酒和步长卿的连线还在。　　困在玛雅星“蹲点”近百的步长卿，头一回见识到联邦第一嘴贱到底长什么样子，忍俊不禁嘴角都抽了。池慕酒尴尬得扶额兴叹，指尖撑住额角，挡住镜头里的半张脸，“哥哥见笑了！”　　“挺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步长卿这一刀补得，池慕酒顿时哑口无言。　　云歌机甲开出玛雅星，进太空不到三分半钟，就跟管控局出动的机械兵团撞了个“满怀”。全智能机甲的分析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不但能捕捉云歌的机甲，连他机甲上的通讯信号都能一并搜集。　　他去管控局行刺爱玛·韦尔少将的消息，几乎同步传到玛雅星管控局总部。　　恰巧，菲利普也刚到管控局，在爱玛少将的指挥所里。他马屁正中红心，拍在马臀上：“将军何不先炸地下城。让太空军队只围不剿，给地面施压，将他们赶去地下狼城。再以通敌的名义派机械佣兵进城，两边围堵，炸它个闷烧。这样，既能一举夺回玛雅星的控制权，还能降低兵力损耗，岂不一箭双雕。”　　爱玛将军，偷偷看一眼菲利普，不敢信他能对地下城下手。　　菲利普顺嘴补一巴掌马屁：“等将军全面接管玛雅星，给我谋个小职位就行。”　　菲利普没能准点到达玛雅星管控局总部，但他始终还是来了，没有背叛之意。迟到的几分钟，也是因为网络中断干扰巡航系统导致的，他乘坐的机甲，方向跑得有点偏。　　这一巴掌正中红心的马屁，更加肯定了他誓死效忠管控局的决心。　　至于爱玛·韦尔信不信，那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