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并没有起火,可却起来如此滚烫的热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正在做噩梦。 我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铁军,掏出了眼镜戴上。 就是戴上眼镜的一刹那,果然看到楼梯的下面烈焰沸腾。 屋子里的家具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水泥的墙壁和地面,起火的是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扔就像刚才我看到的那样,直挺挺的站着,面无表情。 火焰在他们身上欢腾跳跃,好似饥饿已久的秃鹫终于见到了腐烂的尸体,他们在那群人的身上欢腾跳跃,张开他们火红的嘴巴一口一口的撕咬着他们的皮肉。 然而那群人仿佛感受不到这痛苦,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皮肉焦糊的恶臭,那味道令人作呕。 终于,一个浑身起火的人向前迈了一步,仿佛活动的火球。他试探着走上了一级台阶,脚下的台阶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身后的那些人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往前迈了一步,前排的一些人都上了台阶。 台阶有些狭窄,只能容下三五个人,于是他们接触摩肩的挤在了一起,身体相互接触,他们身上的火焰也融合一起,变得更加猛烈了。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级台阶,后面的人也紧紧的跟上。 眼前便是那台阶的断层,前排的人低头凝视,发现已经无法再往前走,他们便仰起头,目光集中到楼梯的上面。 此刻我正站在这儿,与他们目光相对。尽管他们的身上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空气中的温度已经急剧的升高。可晚上就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那含义透彻我浑身的骨骼。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的目光复杂,有愤怒、有仇恨、有哀怨,也有无助和恐慌。 他们又低下头看着台阶的断层,看到了那根连接两层台阶的红绳。 走在前面的人抬起一只脚,试探着踩在了红绳上。 很明显这些恶魂不能像正常的人类一样迈步跳过去。于是这根红绳对他们来说,仿佛是一根单薄的独木桥。 那个人又踩上了一只脚,他整个人已经走在了红绳上。可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很显然他并没有控制平衡的能力,所以摇晃了两下之后头一歪,便跌到了那被砸开的缝隙之中。 当他坠落的一瞬间,腾地一下一股火球腾空而起,在楼梯的上空炸裂。 可这并不能阻止身后的那些恶鬼,他们学着他的样子,一个一个的踩上了红绳。 有的刚踏上一只脚便跌落下去,有的勉强走了几步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跌落的命运。 但他们毫无畏惧,他们前仆后继,一个接着一个的踩上红绳又掉下去。 楼梯断层的缝隙中火焰越烧越猛,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那是骨骼被烧的断裂的声音。 皮肉焦糊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那些掉落下去的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撕心裂肺的声音此起彼伏,站在楼梯上面的我不由得瑟瑟发抖,心里一阵阵的发麻。 整个楼下,总有几十号人,他们就这样一个跟着一个的掉落下去,那条缝隙里已经烧得通红,好似就在眼前的人间炼狱。 他们一个一个的往前走,一个一个的掉落,没有人能逃脱最终的命运。 当最后一个人站在那红绳的面前,他却停住了脚。 那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身上的工作服同样破烂不堪,但相比其他的还算整洁。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鼻子上卡着一副眼镜儿。虽然他仍旧像旁人那样面沉似水,不过还是从他的面庞中看到一丝秀气。 我在想他活着的时候,应当是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孩子。 他只是一个被怨恨包围的恶鬼。 他站在楼梯的边缘沉默了很久,始终没有迈出第1步。 他抬头朝楼梯的上面张望,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复杂,令我不由得浑身发颤。 就这样我们对视了好一阵子,他仍旧没往前走,反而后退了一步。 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整个楼梯坍塌了下去。楼梯碎裂之后,变成了一块又一块巨大的石头,他们由上至下的翻滚,砸落在那熊熊燃烧的人间炼狱。 里面再一次传出的痛苦的嚎叫,那声音仍旧撕心裂肺令人动容。 一时之间烟尘四起,在整个屋子里弥漫开来。我被呛的打了几个喷嚏,缓过神来之后发现,那个年轻人不见了,屋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我常常的出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一定是李铁军的噩梦。这也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看到的最恐怖的噩梦。 这些戴着帽子的工人,想必就是秦胖子所说的当初李铁军的同事。如此看来那些同事的死果然另有隐情。 难道真的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李铁军在隧道中得到了保护,为了独吞而引燃了炸药? 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那些恶鬼的仇恨应该就是最好的佐证。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屋子里布置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李铁军被噩梦缠身,所以请来了某些懂得法术的高手,不止出如此的法战来对抗那些折磨他的恶鬼。 看来上次在朝阳寺饭店,我收集起了他的噩梦,那只是他所有噩梦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 这个李铁军果然如秦胖子所说,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老实巴交的商人。 人不可貌相。 我再一次的在心中感叹。 我伸手打算去摘眼镜,可还没让我摘下来,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大吃一惊连忙寻声望去,原来就在楼下屋子的角落,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就是刚才那个年少的工人,他趴在地上,后脑海上鲜血直流。 另外一个同样是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他的侧面对着我,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李铁军。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扳手,扳手上沾着斑斑的血迹和毛发。 很显然他就是用这个扳手,袭击了这个年轻工人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