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笼罩着一圈奇怪的阴云,整个村子上空都是黑色,而外面却隐隐显出血红色。 村里大部分地方尽是漆黑,也有几家亮着灯,但都向外扩散着经久不息的尖锐哭声,哀嚎声,求救声。 我立刻动身,顺着小路一路向下狂奔,每经过一家大开院门时便闯进去将里面正在作祟的吊死鬼干掉。 这些小鬼都很弱,就凭我这二把刀都能轻松解决,并将其吞咽下肚。 不过其中倒也不乏几个有本事的。 比如被莺儿杀死的那个男人家里,他们家就有两只吊死鬼,一个同样很弱,但另一个却令我为难。 因为他正是新死的户主。 我怎能当着他们家人的面吃掉孩子的父亲,妻子的老公? 我左右闪躲,却终究下不去手,因此耽搁了很长时间。 我注意到躲在里屋的孩子早已哭得眼眶浮肿,或许看着自己慈祥的生父变成如此模样,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吧。 我最终还是咬咬牙,将它引出屋子,一口毙命。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或许他们还是看到了这一幕,但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冲着停放在堂屋冷棺里的尸体深深鞠躬,然后迅速离开。 村支书家里已经闹翻了天,整个院子里都是叫喊声,却并非恐惧的哭泣,而是加油助威。 我冲进院子里的时候,村支书媳妇正拎着菜刀满院子追赶那吊死鬼,锅碗瓢盆摔得到处都是,几个不大的孩子爬在窗户边大喊着奶奶加油。 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去将吊死鬼堵住。 可它当时被吓得三魂七魄都几乎丢了一半,只顾着逃命,压根没注意到我的出现,所以当我张嘴准备咬它的时候,它竟然晕晕乎乎一头扎进了我的嘴里。 随后整个身子都仿佛一股气流一样涌入我的嘴巴,被我一口吞掉。 那种感觉就像被人强行用打气筒往嘴巴里打进去一股空气。 整个呼吸道,食道,全都被那股突如其来的气流撑满,我顿时被堵地无法呼吸,差点噎死。 直到我的声音吸引到屋内的高粱。 “莺儿,你在干嘛呢?” 虽然那晚月光很亮,但我们站在皂荚树的阴影下,这个位置依旧是一片漆黑。 高粱扒在门框上,见没有回应,于是摇摇晃晃朝皂荚树走来。 莺儿看到高粱走过来,瞬间变了一副面容,又恢复到那张漂亮的脸蛋,可我却一时站不起来。 高粱走进,看到躺在地上诶呦诶呦直叫唤的我,还有站在一旁装傻的莺儿。 “莺儿,这是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莺儿说话。 她的声音很甜美,很温柔,若不是刚刚被她打得差点半身不遂,我肯定无法将她的声音和那个残暴的戾鬼联系到一起。 “这是怎么了?” 高粱低头看着我,表情淡然。 我看到他的神色,忽然觉得不对劲。 若是真的疑问,他不会是这幅表情。 “高老板,莺儿已经······” “咳!咳!咳!” 莺儿突然捂着嘴咳嗽几声,眼睛微微一转,威胁地看着我。 我没敢再说下去。 “怎么了?”高粱追问。 我摇摇手,也假装咳嗽。 “肯定是晚上太凉,你们俩都感冒了,来,赶快跟我进屋。” 说着,高粱走过来将我搀起,但当他看到我因疼痛而别扭的起身姿势后,却并未显现出一丁点怀疑的神色。 我和莺儿一左一右被高粱带进扎纸铺。 路上莺儿一直在冲我使眼色,冰冷的眼神中充满了生命的威胁。 我被吓得一声不吭,连疼也不敢喊。 进屋入座,高粱有说有笑神态自若,似乎前两天疯癫的那个人压根不是他一样。 而我和莺儿这两个正常的“人”反倒是只能呵呵地陪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我隐隐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莺儿为什么昨晚会被那面镜子给打败? 莺儿的理智绝对不只是一个冤魂厉鬼,哪怕是戾鬼可以比拟的,因为这些鬼魅不论阴气、煞气强弱,本事高低,都只是一个发狂的野兽罢了。 而莺儿却能在我和高粱面前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两张脸,足以说明她还保留着不少心智,而且这些心思还大都在高粱,他新婚的丈夫身上。 冤鬼之所以会成为冤鬼,是因为其死后没有咽气,憋着一口气而死,死后魂魄的咽喉处也自然会噎着那口气,所以才会迷失心智。 莺儿新婚之夜突然暴毙,恐怕当时唯一的心愿就是结婚,然后幸福地过一辈子,如此看来,她保留如此心智倒也不怪。 可人死后毕竟不如活着清醒,她知道自己死了,却从未见过自己死后的样子。 当我用镜子照向她的时候,莺儿刚好从镜子上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自己虽穿着红嫁衣,面庞却变得狰狞可怖。 所以她才会因此崩溃而逃,没有杀掉我和平头老汉。 可能是那一幕刺激了她,令她的心态再次发生改变,所以她今晚才没有继续胡乱杀人,而是放出百鬼骚扰村子,自己则趁乱跑到扎纸铺与高粱温存片刻。 如果我干掉村子里的吊死鬼后罢手,或许今晚还能平安度过。 可我跟个傻*似的闯进扎纸铺,打扰了莺儿的好事,看来她不会再放过我。 “二蛋跟我投缘,算是我半个家人了,趁着今晚咱们仨团聚,不如弄点菜喝点酒。” 高粱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的竹篾清理下去,起身要往后院的厨房走。 “高老板,我给你打下手!” 我看他起身要走,哪儿敢落下半步? 现在屋子里的场面就是一只弱鸡,一只猛虎,还有一名猛虎饲养员。 若有高粱在,莺儿势必不会变脸,可若是高粱看不见,莺儿还不是要一口把我这弱鸡吞掉?刚才她因为好事被打搅而怒气迷信,将我一顿痛扁出气。 现在气也出完了,就剩弄死我了。 “怎么能让客人操劳呢,还是我去打下手吧。” 莺儿似乎担心我将她的事情偷偷告诉高粱,所以也不肯落下。 “我去吧,我去吧。” 我又与她争论,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使个分身术把我弄死?还是站在高粱眼前更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