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翦停下马车,前方有人挡住了去路。 陈玄将颜路留在车上,独自走下马车。 自陈玄突破天人境界以来,能够让他慎重对待的人已经不多了,可眼前这位恰好是其中一个。 那人一袭黑色长袍,头戴高冠,面容被一片深邃的黑色掩盖。 陈玄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强大的气息,但越是这样,越证明此人的危险。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传闻东皇太一乃是阴阳家最为神秘的存在,不想今日竟有缘得见。” 陈玄双手负后,淡然而立。 “星辰运行自有规律,你破坏了它们的轨迹。” 东皇太一的声音很是深沉,不过单凭声音却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星辰运行自有轨迹,但非一成不变。” 陈玄轻拍养剑葫。 龙渊飞出,悬在陈玄身前,嬴政已至咸阳,龙渊便自行飞了回来。 “说起来,你挡住了我马车的轨迹。” 陈玄笑着看向东皇太一。 “你本在棋盘之外,为何要成为棋子?” 东皇太一质问道。 陈玄没了耐心,他收敛了笑意,缓缓握剑。 一剑挥出。 道路两旁尽是野草野花,此时却瞬息枯黄,仿佛被掠夺了生机。 剑气所至之处,生机渐消。 东皇太一轻轻挥袖。 一道黑白二色的真气漩涡生出,将剑气收入其中。 “我并不想杀你。” 东皇太一的声音萦绕在陈玄耳畔。 “你杀不了我。” 陈玄顷刻间便来到东皇太一身前,数十剑在一瞬之间挥出。 东皇太一用了聚气成刃的法门,一道蓝色气刃挥出,他竟是单手与陈玄周旋。 颜路扒开车窗,暗中观察,却见前方百丈处,两人相斗正酣,道路变得坑坑洼洼,不是溢散一道剑气过来,却被玄翦挡住。 “以往,天人境界的宗师十年难遇一位,可这几年,仿佛遍地都是。” 玄翦自嘲地笑了笑。 陈玄和东皇太一都在相互试探,是以周遭山石才未彻底崩塌。 “秦国终将一扫六合。” 东皇太一挡下陈玄一剑,接着说道。 “此事我早已知晓。” 陈玄一剑斩出,剑气荣枯,仿佛经历了春夏秋冬。 东皇太一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漆黑的漩涡。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东皇太一立在远处,静静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 陈玄归剑入鞘。 “苍龙七宿。” 东皇太一彻底消失不见。 “师父,他似乎没有恶意。” 颜路自车窗跳了出来,迈着小碎步来到陈玄身侧。 “他是来警告为师的。” 陈玄手指一挥,龙渊剑连带着剑鞘一齐进入养剑葫中。 “警告?” “他想要世界按照本来的轨迹运行,不过人生下来不是非要按照轨迹走的。” 陈玄揉了揉颜路的发髻。 “我不太不明白。” 颜路仰起头,眼眸之中满是疑惑之色。 “你会明白的。” 陈玄笑了笑,两人再度进入马车之中。 马车缓缓而行,眼看着就快要到达函谷关了。 …… “韩非多半是不会入秦了。” 嬴政跪坐在塌上,一边翻阅竹简一边说道。 “李斯的才华足以勾勒出王上的宏图。” 盖聂立在门口,右手始终按住剑柄,神色淡漠,仿佛刚刚开口的不是他。 “李斯确有才华,可惜他太过精明,待价而沽太久,恐怕难以真正归心。” 嬴政放下刀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这样的人才更容易掌控。” 盖聂默默按紧剑柄,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 “芈启拜见王上。” 盖聂松开剑柄,看向嬴政。 此刻嬴政的心中并不平静,昌平君芈启虽与他亲善,但他能随意出入禁宫,却不是嬴政的首肯。 “让他进来。” 嬴政合上矮几上的竹简,对着盖聂说道。 嘎吱。 门开了。 “多谢盖先生。” 芈启身材瘦削,他对着盖聂一笑,满脸皱纹堆起,活似一朵绽开的菊花。 “昌平君来见寡人,不知有何要事?” 嬴政不等芈启行礼便问道。 “芈启前些日子听闻王上患病,一直想来看望,却没有机会,今日听说王上康健了,这才前来。” 芈启混迹官场多年,自是不会轻易吐露内心想法。 盖聂沉默片刻,抱剑走出门外守着。 嬴政再次看向芈启。 “说吧。” “王上即位已有六载,也该到了亲政的时候了。” 芈启立在榻下,他收敛笑意,说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太后垂帘,仲父监国,大秦治下一片安宁,何必在此时亲政?” 嬴政坐直身子,面色坦然。 “臣下曾听闻……” 芈启微微抬头,看了看嬴政,欲言又止。 “听闻什么?” 嬴政隐约感觉有些不妙。 “臣下也只是听闻,据说,太后宫中来了一个宦者,名叫嫪毐……” 芈启不再言语。 嬴政面不改色,只是隐藏在矮几后的左手已然攥紧。 “哦~一个宦者罢了,昌平君何须大惊小怪?” 芈启连连应是,接着便借故告退了。 盖聂这才走进屋中。 “泱泱大秦,竟无寡人可以信赖之人!” 嬴政将竹简重重地扔了下去。 盖聂瞬间接住,轻轻地摆在矮几上。 “王上息怒,只等太玄子前辈到来,届时王上的压力就会小上许多。” 嬴政闻言冷静了下来。 “寡人失言了,盖先生于寡人如同左膀右臂一般。 不过,你说太玄子先生? 他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哪里会懂这些朝堂之事?” “他在道家的辈分很高,于诸子百家之中颇有名望,若是能得他相助,统领百家,届时王上便不愁无人可用了。” 盖聂沉静地说道。 “也只有如此了。 盖先生,今夜随我去见见太后。” 嬴政无奈地说道。 “唯。” 盖聂抱剑行礼。 …… 翌日傍晚,一辆马车驶入咸阳城中。 “师父,咸阳的城墙比新郑高多了。” 颜路扒在窗口,看着马车后那座雄伟的城墙。 “以后你就会发现,咸阳与新郑大有不同。” 陈玄笑着说道。 “师父,你说惊鲵姑娘会和韩非大叔在一起吗?” 颜路抬起头,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陈玄愣了愣,笑了。 “我也说不好,不过,若这二人真是成了,那韩非就有的受了。” 马车里传出阵阵欢笑声。 暮色中,独自驾车的玄翦显得格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