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抵达咸阳当日,嬴政便得到了消息。 虽然大秦朝政尽皆掌握在太后与吕相手中,但是他又怎会毫无根基? “此事若要功成,必须经过仲父的首肯。” 嬴政在房中来回踱步,有些烦躁。 “这座学宫若要胜过稷下学宫,必然也要包罗百家。 相国乃是杂家之人,若是学宫将杂家学说列为显学,那么此事或许可行。” 盖聂的谏言有理有据,与卫庄相比,他的政治头脑要强上几分。 也是,堂堂纵横家,怎么能只知挥剑动武? “你所言有理,既是如此,即刻便召太玄先生进宫吧。” 嬴政如是说道。 “王上,恐怕还需您亲自请他入宫。 一来,他已臻至宗师之境。 二来,他的炼丹术确实超凡脱俗。 三来,建学宫需要造势。” 盖聂从不做藏拙之事,毕竟他与嬴政几为一体。 “却是寡人心急了。来人,备下车架,寡人明早出宫。” 命令一下,秦宫之中暗潮渐起,消息四散二开,没等到入夜,整座宫里都传遍了嬴政明日出宫的消息。 …… “李斯,听说你在韩国遇到了一位贵人?” 吕不韦坐在主位上,厅堂之中,两侧坐满了门客,李斯就坐在他的右手边上。 “不瞒相国大人,李斯确实曾遇见王上。” 李斯起身,拱手道。 门客们开始窃取私语,对着李斯指指点点。 “你倒是坦荡。” 吕不韦轻抚胡须,双眼微眯。 “王上待你如何?” “相国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同行一段路罢了,王上待我与随车士卒并无区别。” 李斯自知以受到猜忌,此时只能尽力打消吕不韦的怀疑,否则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他灵光乍现,突然想起自己初入新郑时,陈玄私下对他说的一番话。 “相国大人,李斯此行入韩,无意之中替大人寻到了一桩天大的好处。” 李斯笑着看向吕不韦。 “好处?天大?你且说与我听。” 吕不韦知道李斯是在取信于他,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下去。 乱世之中,唯有利益最动人心。 “大人可曾听闻韩国有一位国师?” 李斯不但没有解释,反而问起了问题。 “是那个传说中可使死人复生的那位吗?” 吕不韦身子前倾,神鬼之事,天下人哪有不感兴趣的。 “正是那位。 李斯曾有幸与那位谪仙人交谈片刻。他想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件事对大人只有莫大的好处。” 李斯笑眯眯地环视四周,各番嘴脸不尽相同,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怎么友善。 “传闻韩国国师乃是天降真仙。 不过此乃谣传,他曾亲口告诉李斯,他的真实身份乃是道家人宗掌门的师弟。” 吕不韦愣了愣,神色渐冷。 “这与老夫有什么关系?” 李斯轻轻一笑。 “这位前辈即将入秦。以他的炼丹之术,不说长生不老,但为相国延年益寿自是不在话下。 何况,他此行来秦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吕不韦思忖片刻,心情再度舒缓。 没有几个人会嫌自己寿命长。 “何事?” 吕不韦轻饮一口美酒。 “他要建一座学宫,一座包罗天下所有学问的学宫。” 李斯躬身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宴上竟是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是蠢人,这样一座学宫,其影响力绝不会逊色于稷下学宫。 只要能够参与其中,不愁不能青史留名。 “你是说?” 吕不韦搓了搓嘴角的胡须,笑着看向李斯。 “此事决计绕不开相国。 届时,相国只需借助他的辈分与名望,自可让杂家成为百家显学。” 李斯背上的衣衫已然湿透了。 “你有心了。” 吕不韦哈哈大笑,他摆了摆手,示意李斯坐下。 吕不韦从一介商旅做到一国之相,生前之事已然圆满,只差一个身后之名。 所以他才会广招门客,想要著下《吕氏春秋》。 此刻,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就摆在他眼前,他自是不会放过。 …… 翌日一早,陈玄与颜路在小院中拔剑。 玄翦正拉着一个孩童立在一旁观摩,那是他的儿子。 陈玄与韩信找了各种关系,这才从罗网手中寻到了玄翦儿子的下落。 这也是为何他拿韩信没办法的原因。 剑气收敛,陈玄握着龙渊,颜路握着含光,两人的动作速度几乎一致,玄翦的儿子看得津津有味。 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玄翦拉着儿子去开门。 “劳烦阁下通禀一声,王上请见太玄前辈。” 盖聂面无表情地盯着玄翦,接着又扫过玄翦的儿子。 “等着。” 玄翦看了看门外的八马车架,拉着儿子回到院中。 陈玄与颜路依旧在拔剑,拔剑千次,不可轻易中断。 两人方才拔到第二百次。 太阳渐渐升起,整座咸阳城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中,显得格外恢宏。 陈玄与颜路结束了拔剑。 “为师出去看看,你且好好练功。” 陈玄缓缓地走出门。 嬴政已在门口立了半个时辰了。 “嬴政为大秦百姓请愿,望先生能联合百家,共建学宫。” 嬴政对着陈玄拱手,陈玄微微侧身,避过了这一礼。 “秦王屈尊前来,在下不胜荣幸。 学宫一事,事关天下气运,我岂有不应之理?” 陈玄微微一笑,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陈玄引着嬴政与盖聂,进了院落,细细商谈。 院中有一张石桌,陈玄又仿照后世,用剑气雕了四座圆凳。 陈玄坐下,嬴政也学着坐了下去。 “先生,这座学宫要包罗百家学说,想要建好实属不易,先生可有对策?” “此事却不算难。儒家荀子与我交好,我在墨家也有几个故人,农家之中,神农堂与我相熟,道家更不必说。 天下几大显学,陈某都有把握请来几个高人,所以教学一事,王上不必担忧。” 陈玄这些年东奔西走,虽未刻意结交,但诸子百家之中,几大主要门派都与他很熟了。 “需要烦忧的,反倒是学宫驻地、房屋耗费等等琐事。” 陈玄摇了摇头,这座学宫的规模绝不可能小,所以耗费必然巨大。 “咸阳附近,已无空余之地,不若建在长安吧。” 嬴政早有腹稿。 于是,半年之后,长安之中建起一座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