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河清身亡
“他还不肯说?” 等到河清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在昏睡的时候,海晏终于再次来到地牢,而他开口一句话,令那些负责刑罚的乌鸦瑟瑟发抖,为首者更是诚惶诚恐,扑通跪在地上叩头:“那位河清公公如今成天连话都说不出来,我们实在是……我们是在是没有办法!” 海晏阴毒的目光掠过眼前这些人,最后又落在气息奄奄的河清身上,显得颇为烦躁,他现在还不能杀死那位九五至尊,否则事情暴露的太快,对他没有好处,必须利用那位承旨大学士写一封诏书,才能万事无忧。 想到自己倘若没办法撬开河清的嘴以后落得的下场,海晏极为恼怒:“你们平日里那些手段就白学了?他重伤说不出话难道你们不会治?三天,三天以后,要是咱家还听不见海大学士的弱点,你们几个狗崽子,就跟着他一起去死!” 地牢里头跪下乌泱泱一片乌鸦,所有人都不敢触这位老祖宗的霉头,只能由着他破口大骂,河清极为困难的掀起一缝眼帘,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海晏,稍稍扯动唇角。 然而就是这一点细微动作,都折腾的他像是五脏六腑都要碎掉,如今的他,身上尽是伤痕,新生出的嫩肉,跟刚被剐下肉的血洞联系在一起,唇瓣却死死抿着,不说任何话,倒像是乡野间要无辜受死的祭品。 换一个人,就看不出他曾经行走宫中,备受恩宠。 “河清,你我兄弟一场,这样吧,只要你肯老老实实说出那些东西,我就放过你,也不会再为难你,但是……”海晏含笑凑到河清面前,伏在他耳畔低语,像是很多年前兄弟两个交头接耳交换主子们的脾性。 说出的话却令河清剧烈的挣扎起来,海晏轻声细语道。 “倘若你不老实,你看,你伺候的两位主子,啊,还有小苏娘子,你觉得我会放过吗?小苏娘子虽然年纪不算小,可是也风韵犹存,我的这些狗崽子们,可是喜欢的很,你知不知道,每回小苏娘子给你送东西,有多少小狗崽子惦记她的身子?” 锁在河清手腕上的锁链本就已经勒进血肉,深可见骨,此刻他挣扎起来,鲜血就滴滴答答的从手腕上滴落,在地上汇聚成小水洼,海晏却只是眼神冷漠看着眼前这位老熟人:“把河清公公放下来,丢进安王妃那里,让安王妃好好劝劝他。” “谨遵老祖宗令。” 那些乌鸦们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吊儿郎当,此刻却整齐划一到极点,在海晏离开后,河清终于被人从刑架上解下来,又被乌鸦毫不犹豫的径直丢进沈馥所在的牢房里头,肉体跟地面接触的东西沉闷又令人心惊,沈馥捂着唇看着眼前血肉模糊气若游丝的河清。 泪如雨下。 “…安、安王妃,您给奴才一个干脆,奴才对不起您,可奴才不能说,不能说啊,海大学士他是奴才的亲哥哥,小时候把自己身上肉给奴才吃,奴才才活下来,沈娘子,当奴才求您了…” 等到那群乌鸦的脚步声远去,河清才将脸埋在稻草堆里,野兽般呜咽出声,喉间溢出的痛苦动静听着令沈馥心碎,她颤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缓慢而笨拙的缓缓套上河清的脖颈。 他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仍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跟海大学士,跟苏姑姑的事:“我知道、我知道安王殿下还在外面,能护住他们,可是奴才撑不住了,要是哪天真的说漏嘴,他们怎么办呢,奴才知道…咳、知道这件事,让会让沈娘子您跟淑妃娘娘,受难……” 河清骤然极为剧烈的咳嗽起来,是沈馥已经收紧勒在他脖颈上的腰带,花纹粗糙,难以避免的蹭过他脖颈上的伤痕,濒临死亡的时候,河清还是极为温柔的看着自己伺候的两位主子:“河清有愧,还请主子…莫要记恨。” 就算是自甘赴死,河清还是在死亡降临的时候爆发出一阵极为剧烈的挣扎,是身体本能的抽搐,但是他却竭尽全力克制,他记得,自己想要保护的沈娘子腹中,已经怀有孩子。 所以他的手死死的抠紧地砖,鲜血淋漓,直到最后再无生气,也依旧没有松开。 沈馥没有哭出声,却仍旧眼泪止不住的掉,淑妃捂着嘴,死死压住自己的哭泣动静,两个女子看着在地上,气息全无,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的河清,陷入长久的哀伤中。 而与此同时,苏姑姑正在安王府里头替河清绣着衣裳,却骤然一阵心头绞痛,连放在手边的茶盏都被她稀里哗啦扫在地上,惹得她直愣愣的看着地面,眼中泪水滚滚而来,她却好像没有察觉。 “老、老祖宗,那位死了……” 河清身亡的消息没用多久就被乌鸦传到海晏耳朵里,他几乎瞬间暴怒,前来送信的乌鸦瑟瑟发抖着跪在地上,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自己家老祖宗的表情,海晏脸上满是阴鸷:“那两位主子呢?” 来送信的这位乌鸦大气不敢出,这时候才敢稍稍抬起视线去看自家的老祖宗:“那两位主子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就是发觉那位事情的时候,没忍住,差点把安王妃踹流产,如今小心翼翼伺候着,出不了人命。” “流产?”海晏一听,有些愣怔,旋即又极为恶劣的笑出声来,虽然河清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但是他手里头还有个安王妃,就算那位心心念念惦记着沈家的丫头。 可是自己只要不把人弄死,把她腹中孽种除掉,又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在宫里头就做惯阴私事的海晏,可没有什么不对女子下手的习惯,反而格外的心狠手辣,在联想到沈馥腹中胎儿后,他的念头又打到淑妃身上。 “这样,你们去让那两个主子做个决定,要么呢,让安王妃老老实实把孩子流了,要么,让那位淑妃娘娘好好伺候伺候你们这些狗崽子,宫妃的滋味可不是轻易能尝到的,还不快下去?” 那名乌鸦满脸愣怔,旋即又喜不自胜的连连叩头,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出去,甚至有些大喜过望的意思:毕竟他们虽然常年在宫里头见美人,但是都是能看不能吃的,如今却能上手,哪里有不高兴的理由? “藏珠,你现在怎么样了……” 安王府里头皓月当空,原本就安静的王府在女主人不知所踪以后更是安静的可怕,剩下的女眷们基本都是沈馥带过来的陪嫁,自然在这种自己主子消失的时候没有心思打闹。 而男人们都跟蔺赦一条心,看着自己伺候的主子闷闷不乐,又哪里有心思像平时一样折腾?因而弄来弄去,整座王府死寂的可怕。 正当蔺赦一个人在思念沈馥的时候,偷偷借着钦天监正帮助而进来的的宋衿,在看见自己的兄弟颓废成这个样子的瞬间,也是忍不住眼圈泛红:“宥民?” 蔺赦骤然回头,就看见独自而来的宋衿,在这个时候,就算他再怎么悲伤,也能够意识到:眼前出现的这个兄弟,能够为他带来他想要的消息。 “藏珠应当……在海晏手里。”宋衿跟蔺赦相对而坐,沉默片刻后还是将所有的、他从钦天监正那里得到的消息娓娓道来,随着宋衿的讲述,蔺赦的拳头越握越紧。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相信多年的长辈居然才是幕后黑手,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之倚仗的父亲现在也已经生死不明,一时间,蔺赦的心情复杂至极,但是在这个时候,宋衿可没有心情去管蔺赦的想法,他之前一口气说完所有的事情。 末尾再添一句:“你手里那支暗卫,有没有把握打赢乌鸦?” 蔺赦心头猛然一跳,烛火也在这个时候荡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嗤的一声将蜡烛烧的融化,蔺赦双瞳漆黑如墨,死死的盯着宋衿:“倘若今天跟我说这件事的,不是你,我一定会将对方当场格杀,但是你要知道,那支暗卫与我的关系,并非简单的主仆。” “我晓得,倘若要他们去救藏珠,要所有人都同意,我说的有错没有?”宋衿面不改色的、非常有读书人书卷气的,啪的一下,将一叠金票摔在蔺赦桌上。 蔺赦拿起那叠金票,细细看过,冲着宋衿满脸无语:“公输家的锻造金票,你哪来的?若不是宋家世代忠良,我都要怀疑你宋家贪污受贿,这一大叠,装备个营的士兵都够用。” “你别跟我说这些,就告诉我这点东西,够不够你那支据说杀力第一的暗卫动手,不够我还有。”宋衿眉头都不皱一下,十分渊渟岳峙,有大家风范的又打算摸出一叠金票。 饶是蔺赦贵为皇子,也没做过这种用传说中千金难求,公输家的锻造金票,一叠一叠往人跟前砸的土豪行为,他连忙伸手摁住宋衿的手腕,极为恳切:“够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宋衿这才面不改色的收起东西,两个男人的身影沉默在夜色里,虽然能够说服那支暗卫,可是时间不等人,他们迟去一天,出事的那些人究竟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两个人心知肚明,却不敢说,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