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何以情深
“河清!”沈馥还没恢复过来,整个人眼前发黑,根本看不清是谁,但是淑妃虽然吃了点苦头,却仍旧眼神清晰,轻而易举的就辨认出那位血肉模糊的血人,正是平日里头的河清,不由得惊诧出声。 沈馥闻言,更是心头一跳,待到转过头去认真辨认,怀孕后眼窝子浅到极点的她,根本忍不住眼泪,登时泪流满面,捂着嘴哽咽:“河清公公……” 河清此刻进气少出气多,听见沈馥跟淑妃的动静,才极为艰难的动弹满是鲜血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咕噜的液体翻滚动静,他吐出一口血在茅草上,带着点不详磷碧,平日里打理的清清楚楚、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散乱至极,还沾着血沫:“沈娘子……淑妃娘娘……” 淑妃沈馥两婆媳心痛难耐,然而河清极为痛苦的吐出这句话以后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面庞被头发的阴影遮盖住,看不清楚,然而令两个女人心如刀绞的事情还在后面。 伴随着阵阵沉闷咳嗽动静,海晏一瘸一拐的走进地牢,身后还跟着个浑身漆黑的乌鸦,他仍旧用白色丝帕捂着嘴咳嗽着:“去,把河清公公拖出来,他要是再不说海大学士的软肋,咱们就活剐了他。” 海晏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馥,唇瓣红的可怕:“就当着安王妃跟淑妃娘娘的面做,手脚干净点,别折腾些有的没的,到最后咱们也得对这两位下手,小狗崽子们,可别耽搁。” 他撂下这句话就要离开,沈馥死死咬着嘴唇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嗓音沙哑:“芳主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示意的?” “原来您知道这件事啊,我还以为那个小丫头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毕竟被个男人骗去贞洁这种事,对你们来说,是天都塌下来,对不对?不过你既然早就知道,怎么没对我起过疑心?”海晏似笑非笑的转身,看着沈馥的视线里满是讥讽。 沈馥极为艰难的呼出一口气,手指攥紧铁杆才勉强没摔倒:“我原先真以为乌鸦里头有人敢阳奉阴违,但是今日见你这样使唤乌鸦,足以看见你在乌鸦中的威信,想来当初你并没有嘱咐他们不要碰芳主松亭两姐妹,而是……” “对,我下的指令是,让他们想办法把这对姐妹花弄到手。”海晏笑得极为灿烂,却令沈馥不寒而栗,是她自己把松亭芳主送进狼窝的,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在这一瞬间,沈馥极为痛苦,而海晏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安王妃,你可要乖一些,倘若自作主张折腾出什么事情,奴才不保证您肚子里那位还能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狗崽子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随着海晏的离去,河清被人极为狼狈的从牢房里头拖出去,沈馥想要帮助河清,却被两名女子一道从牢房里头拖出去,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眼睁睁的看着河清被扒的干干净净。 什么想要遮掩的隐私都再也隐藏不了。 “不过是个太监,也想着娶妻生子,真是可笑,安王妃,你可得好好数清楚,我在这位河清公公身上下了多少刀,倘若你闭着眼睛不看,数的有错,那我可还得重新折腾,想必您也不愿意这位多吃苦头吧?” 那负责行刑的乌鸦摆弄着手里头薄如蝉翼的刀,语气森冷,也令原本想要闭眼不看的沈馥不得不心尖打颤,忍着心疼去眼睁睁的看着河清被渔网捆缚,一片片的肉从他身上掉落下来,沈馥不忍心再去看。 却又不得不看。 “说起来啊,要不是安王妃你出嫁前左右逢源,也轮不到咱们来对你动手,那小姜后可是喜欢西域那短命鬼喜欢得紧,你又把人家害死了,小姜后怎么会愿意帮你呢?” 那乌鸦折腾好一阵子,将个河清弄得奄奄一息才停手,还颇为其乐融融的喝着酒,悠哉游哉说起小姜后对阿斯兰的感情,原本负责监视沈馥的女子主动上前提河清上药止血。 毕竟要是一口气就把这位河清公公弄死,到时候他们也是要吃苦头的。 在这种情况下,给河清疗伤用的药物当然不可能是什么药性温和的好东西,大都是虎狼之物,把个早就已经痛昏过去的河清,又折腾得哀嚎着苏醒过来。 撕心裂肺的痛呼回荡在牢狱里头,听得沈馥跟淑妃揪紧心肠,那行刑乌鸦喝多酒,就有些起了色心,沈馥怀孕后越发娇美动人,此刻略感风寒更是一派病西施的样子,那男子就有些忍不住,搓着手指就想要对沈馥做些什么。 好在河清虽然这个时候疼痛不已,却仍旧哽着一口气要护住沈馥,眼见着那人满是血污的手就要碰到那位自己看重的小辈身上,河清虚弱开口:“要是你还想要你那对狗爪子,就趁早停手,你们老祖宗都暂时不敢下重手的女人,你也敢乱来?” 不得不说,海晏虽然做出这种事,但是河清对他的了解仍旧有用,那正要行不轨之事的乌鸦,听得河清威胁,眼里掠过极为浓重的忌惮,但是害怕归害怕,美人在前却不能吃到手。 好事被破坏的他,少不得恼羞成怒,河清又是吃了好一顿苦头。 这样的日子约莫维持三四天,河清身上大多数地方都可以看见白骨,沈馥风寒的也越发厉害,海晏得知以后,也就停下强迫沈馥看河清受苦的这种事情,而是让淑妃顶替。 在这些日子里,沈馥因为风寒的缘故总是昏昏沉沉的,海晏不让她死,却也不肯让她活蹦乱跳,她总是被吊在清醒与昏睡之间,能清晰的听见河清的痛呼,还有淑妃隐忍的啜泣。 但是她始终没有精力去安慰淑妃,或者宽慰河清。 “藏珠还是没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乌鸦地牢里的三个人近乎苟延残喘的活着的时候,在宫外的人们也开始想方设法的打探营救,其中宋家几位更是极为心急如焚,沈泉成天的忙碌,折腾的唇角上火。 宋衿坐在堂中的檀木镂雕迎客松大背扶手椅上,身下垫着秋香色六合迎春锦烟罽,亦是眉头紧缩:“朝堂上没什么风声,只是说陛下龙体不适,已有几日味噌上朝,再说安王殿下,莫名其妙就禁足在府中,我曾去王府前头看过,密密麻麻的都是羽林军,看着哪像禁足?” “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议,事出无常必有妖,这才几日光景,安王殿下不在,陛下不上朝,那位楚王殿下越发的春风得意,竟有些储君气派。” “淑妃娘娘亦是封宫,那位小姜后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实际上却厉害得很,我去她宫中旁敲侧击,竟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到最后还是从小宫婢口中晓得,是她亲自对长春宫下的封宫旨意,就连河清。也几日未曾看见人影!” 宋家一家三口此刻陷入沉默,他们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不讲,还有些来势凶猛,几乎让人措手不及,就算他们想要帮扶援助,却是连如何下手都毫无头绪。 三个人只能这样沉默着。 直到盏茶时间后,宋夫人才颇为艰难滞涩的开口:“倘若实在没办法,烛照,你就去找找钦天监那位大人吧,但是母亲求你,不要让你父亲跟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夫人跟宋肇实际上都不清楚他们所尊崇的钦天监正到底有什么本事,但是隐隐约约的,他们却能体会到,很多事情,倘若没有那位钦天监的大人插手,不会那样轻松。 因而在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钦天监正。 “我这就过去,倘若有办法的话,最好还是去找安王殿下看看情况,毕竟如今……” 宋衿的话没说完,却是满满的苦涩,不等宋肇夫妇再说什么,他就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自己的父母坐在堂中叹息:“倘若当年没有让这小子跟藏珠定下婚约就好了。” “你说蔺小九跟他媳妇那些人都出了事?”钦天监里头,钦天监正一如既往的折腾着星象,说白了,雪原大祭司死的不能再死以后他就彻底放下心结,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迟早要从循环往复的轮回里头挣脱出来。 因而对于外界的事情他几乎没有关心,因为在他想来,不会再有人出事。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宋衿毫不拖泥带水的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那钦天监正如今仍旧是童子般的面容,掐指捻诀要开天机,本以为难以窥伺,却又将海晏行事看的清楚。 他不由得默然,倘若自己已经失去执念,不该再有这份天授能耐才是,如今却越发看的清晰明白,旧怨已去,只能再生新恨,而新恨落在谁身上,几乎是昭然若揭的事。 一时间,他竟不晓得是对自己仍旧难以挣脱宿命报以苦笑,还是该对自己看重的、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那对璧人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惋惜。 亦或者,是对眼前人已经清晰可见的终点报以缄默。 “事情我大概知道如何解决,只是你仍旧可能没了姓名,宋家的小郎君,这件事倘若你不插手,结局也就只是坏一些,不至于无路可走,你可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