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隐秘
“待我离去后,你要多小心,倘若四殿下还有别的动作,你也不要慌张,只管应对就是,倘若实在没办法,你就去找舅舅,陛下虽然疼爱你我姐弟,但四殿下毕竟是陛下亲生,有些事还是要咱们自己来,你只记住,去找舅舅可以,但是不许麻烦烛照表哥,还有,倘若烛照表哥想要问我,你能瞒住就瞒住,瞒不住也不许让他出城,你要去张家坳的时候就去找庄子上的曹叔,他为人不错,可以帮你。” 收拾东西出乎意料的快,沈馥本就是去以身涉险,本来也就是要轻车简从,因而在软玉的操持下,沈馥跟沈泉商谈的三天后,两姐弟就已经开始在城门告别,对于沈家,沈馥并没有什么安排或者说后手,说实话,如今的沈家,已经尽在她掌控之中,而沈泉前来送别沈馥,也并没有把沈家放在心上:那种家业,他完全可以自己去争取,用不着自己姐姐来帮忙筹谋。 因而两姐弟在城门没说几句话,就匆匆分别,沈泉特地派人去买来的骏马,尽数交付给沈馥,说实话,他对于自己姐姐这次外出,是充满担忧的,但是沈馥自己,反而并没有什么想法,沈泉是不知道的,但是她自己清楚,北疆王这种武力在身边,只要不是被人围杀,她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姑娘,如今已经到边关附近,咱们大可以好好休整休整。” 三个月以后,沈馥一行人出现在远离京城的小镇上,此处已经靠近西域边关,当然,离碎叶城、安息城,的的确确是还有些距离,然而在这三个月里,沈馥等人可算是星夜兼程,很多时候并没有进入村镇,往往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说是餐风露宿也不为过,而这些人的装扮也从带有京城意味的服饰,彻彻底底变成西域打扮,只是沈馥肤色仍旧过分白皙,看着半点不像西域周边人。 远远地,沈馥就能看见村镇的炊烟,现在已经是黄昏,她突然有些理解,何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但是现在她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回忆品味这些古人诗,她只是想尽快的见到她想看见的人,仅此而已,而对于松亭的询问,沈馥有些默然,说实话,她是不太愿意停留的,但是身下已经由骏马换成骆驼的坐骑需要更换补充食物,而他们几个这么些日子忙忙碌碌星夜兼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想到这里,沈馥深深的吸了口西域大漠带着炽热温度的风,哑着声音开口道:“既然这样,就先去里头看看有没有客栈,稍稍留宿休息一夜,咱们再去碎叶安息双城,陆叔,麻烦你了,咱们还得去添补一些药物才是。” 北疆王的脸被白布蒙着,看不清表情,但是递给沈馥的视线,仍旧温柔祥和,沈馥轻轻驾驭这骆驼向城中走,她有些庆幸自己带着身边这位对自己如同对待亲生女儿的长辈,说实话,这一路上,都是在仰仗他而已,路上自然也有不长眼的马匪,倘若不是身边长辈浴血奋战,这三个月的路程,实际上是不可能这样让她走到,但是这位长辈身上也新添不少伤口,也是时候好好休整疗伤。 沈馥这样想着,而北疆王看着她的视线却陡然复杂起来,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是过分娇弱,他本身都已经做好原本需要四个月的行程翻倍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在这位小姑娘的坚韧下,原本需要四个月的行程,硬生生缩短成三个月,而原本如同黄鹂般动听的嗓子,如今也被风沙吹得发哑,他想到此行所为之人,免不了又有些老丈人对女婿的不顺眼:“什么臭小子,也值得藏珠这样上心!” 关塞风景与京城不同,四处都是男女来往,在京都绝对不可能看见的情景此刻出现在四个人的眼前,北疆王当年带兵打仗的时候也时常造访西域,因而对于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见怪不怪的意思,然而芳主松亭却明显的惊诧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奇而激动,一路上有些死气沉沉的两人,此刻显得鲜活起来,沈馥敏感的注意到她们两个的变化,轻声低笑:“想去玩就去吧,银子本来就在你们身上有一些,只是记住,别到处惹事,芳主,你年长稳重些,多多看着松亭。” 原本应该对这种安排习以为常的松亭芳主两个人的笑容却是骤然有些僵硬,抿着嘴唇不肯作答,只是有些默许的意味,这种情况自然没能瞒过沈馥,但是她正要开口询问询问,松亭却拉着芳主一溜烟跑开,好像生怕沈馥知道什么事情一样,沈馥见此,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北疆王看着两个小丫头一溜烟跑开的背影,轻声点破某些事:“你还未曾出嫁,自然是看不出来,芳主那丫头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松亭却仍旧完好无损,其实这件事也是我没告诉你,乌鸦的规矩,里头出来的女子,都得先破.瓜,避免日后被人用清白做要挟......” 沈馥闻言,双瞳骤然睁大,北疆王自然是以为她还没嫁人所以看不出这种事情,但是,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都能看出楚淮月的不对劲,哪里是看不出来? 是她这些日子,与芳主同行三月,却一心不在芳主身上,否则怎么会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芳主已经破.瓜? 她心里有愧,浓重的愧疚感弥漫在沈馥心间,她原本还有些想要去闲逛的心思,现在骤然烟消云散,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追松亭芳主两姐妹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应该怎样开口,毕竟一个女子的贞洁究竟有多重要,她自己也是女子,当然最为清楚不过,而为什么原本对芳主格外依赖的松亭,现在的态度回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她沈馥想要探求清楚的事情,北疆王看她这样难过,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一二。 心里都有事情的两个人,浑然没有发现,在人群里面,已经有人的视线落在沈馥的身上,像是看见猎物的野狼般贪婪专注。 “芳主,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等到入夜,沈馥四个人在客栈落脚的时候,松亭芳主少见的选择分开居住,沈馥才开口呼唤芳主,她知道松亭心性,断然不会轻轻松松说出真相,多半要打马虎眼,而芳主说到底性子温柔沉稳,只要自己开口询问,这位从来温柔可亲的姑娘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沈馥的判断,而芳主在听见沈馥呼唤的瞬间,有一刹那的犹豫,她下意识抿紧嘴唇,看着已经紧紧关闭的、松亭的房门,有些为难。 但是她却又不愿意违背沈馥的意愿,只能轻轻点头,乖乖顺顺的跟着沈馥进门,而房门刚刚关上,沈馥有意境先发制人,半点不给芳主遮掩辩解的机会,一句话就把芳主逼到不得不开口的地步:“乌鸦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主的脸色骤然苍白,表情也变得极为痛苦,沈馥看她这样,心头猛然一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直接干脆的询问,对于一个已经失去贞洁,想方设法想要遮掩的姑娘来说,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然而话已经说出口,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于是两主仆沉默着相对,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约莫一炷香以后,沈馥才缓慢开口想要跟芳主说些什么,她已经做好准备,芳主不说是怎么回事也没关系,乌鸦归海晏掌管,到时候回到京城,她只要去询问海晏就好,大可不必非要询问芳主,然而就在她打算这个样子应对的时候,芳主却抢先一步开口诉说,令沈馥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姑娘,这件事情实在是我不对,松亭并没有什么过错,还请姑娘不要责备松亭......” 在芳主的娓娓道来之下,沈馥才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起来也的确是松亭芳主可怜,错在乌鸦,乌鸦的确是有着给女子暗卫破.瓜的习俗,但是松亭芳主自然不算乌鸦里的人,这个习俗对与她们而言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就连海晏也提前打过招呼,不必对她们做这种事情,然而松亭芳主本来就生的容貌不俗,乌鸦里头又都是阳盛阴衰的场面,因而没过多久这两个妮子就被人盯上,倘若对方强来,那还有法子找海晏告状诉说,但是松亭芳主起初并未料到有人敢顶风作案,那男子故意以男私情哄骗姐妹两个纷纷对他有些好感,芳主本就老成稳重,因而很快就发现不对,但是松亭初尝男女情爱,根本就不听劝说,因此芳主没了办法,只能在那男子对松亭下手的时候以身代替,却被松亭误会成芳主是故意同她争抢情郎。 两姐妹之间因此有些嫌隙,这才会有最近这些日子的一反常态,而沈馥听罢,脸色已经阴沉的难看至极,好半晌才从口中挤出言语:“那人姓名你同我说个清楚,等到咱们回京以后,将他千刀万剐都是轻的!这等男子,怎配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