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粮道
“九殿下的事情你应该也已经知道,四殿下为人如何你也是清楚的,为今之计只能另辟蹊径寻求粮道看看是否有法子,我终究是女儿家,有些事处理起来,要更方便的多。” 宋衿离去落在沈馥眼里,时十分的清楚明白,她在求什么呢,她也知道的,朝堂上的事情连她都已经知道,宋家只会知道得更清楚,她现在虽然拒绝宋衿的帮助,但是等到宋衿回到宋家以后,他会不会帮助自己,这是她心知肚明的事情,想到这里,沈馥又长长的叹出口气,低声道:“你再去舅舅舅母那里报个信,让他们看着烛照哥哥,别让他插手这件事。” “我晓得,歙砚,把粮道图捧过来。” 沈泉虽然还没有尝过情爱滋味,但是对于男女之情难以强求的本质已经有所认知,他的心自然是偏向自己姐姐嫁给烛照表哥做夫妻,但阿姐心仪之人并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好似他在学宫,小娘子向他表情,表情与否是小娘子们的事情,接受与否,自然又是他的事情了,因而在这种时候,他也能理解自己长姐的举措,自然是要帮着她拦住烛照表哥的 “烛照表哥,对不住了。” 他在心里低声默念着,歙砚捧来粮道图,又左顾右盼想要看看软玉在哪里,然而眼巴巴四下环视,却迟迟没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这档口沈家两姐弟心思都在粮道图上,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这位小厮的些许春心,沈泉将那份羊皮纸绘出的粮道图徐徐展开,如今中原横扫北漠,平定东海一带,现如今说的西域,其实就是阿斯兰统一南疆以后的统称,这份粮道图用红线细细勾勒出粮道走向,好似血脉,遍布山河。而沈泉的手指从都城起,往西域去,他的声音在沈馥耳边响起:“四殿下如今押送粮草,想来会走咱们朝中惯用的这条路,路上跋山涉水,虽然如今天下太平,但总有人为生计所迫,上山落草为寇,这处张家坳就是如此,穷山恶水,自然难以放牛耕田,旁人想来会刻意绕行,但四殿下应当会故意停滞,令那些人故意劫掠军粮。” 沈泉的声音有些发涩,干干的停滞片刻,又有些艰难的开口:“阿姐,你知不知道,张家坳这里的山匪们,其实是朝廷刻意留下拿来对贪官下手,他们劫富济贫,对官家东西,其实都有分寸,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做出这种事,倘若四殿下真的逼得他们行劫掠之事,菜市口怕是要斩下不少大好头颅。” 他的话令沈馥心头暗自吃惊,说实话,这种事情,她在上辈子,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好好关心过,她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奇女子,眼光一直都停留在如何让自己好一些,现在则是如何让自己在意的人也好一些,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蔺赦的事情,想来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叫张家坳,有这样一群人,想到这种人倘若真的被蔺殊逼上死路,沈馥心头隐隐作痛:“四殿下没有那样快出发,你好生在朝中拖住,我亲自去张家坳走一圈,倘若可行,我会想办法安置他们,不说如何,最差也会想办法让他们不被四殿下逼迫,惹出滔天大祸。” 沈馥再次下定决心,固然,为自己,为自己亲生娘亲报仇指日可待,但是这件事,她已经等待,筹谋了这样几年,又何妨再等等呢?这件事情可以等待,但蔺赦的性命,不能等待,尽管她也知道,像她这种京城贵女在男人们的博弈中往往显得渺小至极,后宅的争斗跟山河倾轧比起来,实在是麻雀同鸿鹄的差距,但是她愿意为自己的心上人,赌上自己一直以来珍惜的性命。 她很惜命,因为死过一回,但是跟失去蔺赦后的悲伤比起来,她宁肯陪蔺赦一起死,死山河,死社稷,死于两心相期许。 “阿姐,你不必去张家坳,张家坳的事情我来处理,碎叶、安息两城,是类似于粮站的地方,这么多年从不倒向咱们,也不肯向西域低头,有些守望相助,地位超然的意思,倘若九殿下大战起来,不管四殿下到底有没有成功将粮草祸害,这两座城池是否供粮食,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两位城主都是传女不传男,如何应付女子,阿姐,你应当比我清楚,边关失守,山河倾覆,还请阿姐为我中原,为战神九殿下,走这一遭!” 沈泉神情严肃,款款向沈馥拜倒,如果可以,他也愿意自己独自走这一遭,于他而言,帮助那位举世闻名的少年战神九殿下,有自己的私心,因为自己的阿姐喜欢对方,但也有自己的抱负,身为读书人,他也有治国平天下的期待,他知道,不管是西域双城还是张家坳,都是危险的地方,自己的阿姐娇美如牡丹,不应该因此以身涉险,但是这种时候,男人们只能这样耻辱的,让小娘子行事。 “娘子。” 就在两姐弟谋定结尾的时候,被派出去的软玉,芳主松亭三人,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三个人都很清楚地完成沈馥交付给她们的事情,沈馥回头去看,视线掠过软玉:这次西域之行凶险无比,软玉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带去西域...... “软玉,我要带着陆叔,松亭出一趟远门,你在京城等我,不要留在沈家,至于这几个人,你也带去宋家,宋家会帮着咱们看好他们,松亭,你们收拾收拾,咱们过几天就出发。”沈馥有些冷硬的别开脸,对于软玉的安排干脆利落不容拒绝,软玉想要开口问问是怎么回事,沈馥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她只能将目光投向沈泉,以及北疆王。 沈泉对软玉也是心软,毕竟这位从小伺候他们两姐弟到大的丫鬟姐姐,对两个人来说,情分都是不一样的,但是他又不愿意让自己的长姐为难,因而也学着沈馥,颇为冷硬的别开脸,然而歙砚对软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眼见着两位主子都这样冷淡,歙砚看不得软玉难过,有些越俎代庖的快嘴开口道:“姑娘是要去碎叶跟安息两城,在西域边关那边,所以不方便带走姐姐,还请姐姐不要难过。” 这话一说出口,软玉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实际上她心里有数,自己家姑娘为什么去西域,几乎是昭然若揭的事情,毕竟总不可能为了那位苍狼殿下,只能是为当朝的战神九殿下以身涉险,软玉有心挽留,但是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她很清楚,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倘若要跟去西域,只能是拖累自家姑娘的存在,因而她默默转身,眼泪多的用衣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既然、既然这样,那我去帮娘子你收拾东西,松亭,你性子跳脱,不要惹事,哦对,芳主,你也才刚回来,原先姑娘就惦记你怎么迟迟不回,今日正巧遇见你,却连个接风洗尘的都没有,先来见过姑娘,待会儿就陪着去吧。” 这个时候,沈馥才注意到跟着软玉松亭回来的芳主,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问清楚,这位许久未归的丫鬟,到底去了哪里做了哪些事情,在她看来,她们之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芳主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只是沉沉点头,算是答应,而就在这个时候,钦天监正的声音却从外头传来:“你既然要去西域,怎么能不带上这位西域来的客人?” 沈馥抬眼看去,但见满头白发的钦天监正大袖挥扬,领着少年而来,沈馥定睛去看,不由得大为吃惊:阿斯兰?! 然而那少年看见她,白净脸蛋登时泛起可疑红晕,又有些难为情,亦或者是别扭的别开脸,声音不怎么大,却带着浓浓的自信:“虽然我比不上那位身为苍狼殿下的兄长,但是对于西域,总比你们清楚,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不要忘记,我的中原名字,叫萧宁。” 沈馥这才想起来,那天宴会后看的兽舞,还有那双澄澈至极的澄蓝眼眸,这次的相见,少不得让她有些怀念蔺赦的心思,然而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是给她起男女相思的时间,因而她强行押下心中酸楚,含笑看着钦天监正,以及萧宁:“有劳师父同小郎君前来相助,藏珠感激不已。” 眼见着她就要行跪拜之礼,钦天监正连忙伸手扶,却在沈馥耳边低声开口:“此次西域之行,宋衿,蔺赦,还有那位西域来的苍狼殿下,三死其一,你要小心。” 闻言,沈馥不由得心头绞痛,蔺赦是她心爱之人,宋衿于她而意义非凡,阿斯兰虽如今敌对,但是在帝都时,这位苍狼殿下为她受过伤,流过血,更是曾经为她以身涉险,这三人对她来说都不是能够轻易忽视的情分,而如今三死其一,她唯有心头绞痛,难以出口的痛楚令她有些喘不过气,然而钦天监正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不肯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拂袖离去,令沈馥心中怅然若失,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打发软玉去安置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