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王贞白的一首《白鹿洞》告诉天下的读书人,只要专心读书,犹如金子一般贵重的时光,会过得飞快,转瞬即逝。 而“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颜真卿的一首《劝学》又告诉人们,学习可不是闹得玩的事儿,非得有毅力才能学有所成。 至于刘过的《书院》“力学如力耕,勤惰尔自知。”又实打实的告诉莘莘学子,学习乃是力气活,比农人下地耕田还要累,并且这种累乃是精神上的累,是一种忍不住就“懒惰”的累。 这三首诗便是狗儿今日课堂所学的全部内容,其实这三首诗狗儿早就会,不光是狗儿会,几乎这书院里的所有考科举的学子都会,但为啥授课的先生会翻来覆去的给众人讲解? 原因是,今天乃是今年所上的最后一堂课,过了今天,众学子就要回家过年节,得明年开春才能再聚到鹿苑书院继续求学。 “是,先生,我等会日夜温习功课,自不会懈怠学业的!” 众人齐齐的对着一脸严肃的先生施了一礼。 四脚矮桌后面的先生见状,欣慰的点点头,然后道:“走,吾等与其他学舍学子,一起拜过孔圣人,今日便可以停课回家。” “是,先生!” 众学子带着“恋恋不舍”的表情,跟着本学舍的先生走到了屋外,汇聚了其他学舍的学子,又在金老夫子的指点下,排好了队列,齐齐的对着圣人像鞠了三躬。 “狗儿狗儿,你要跟我们回清水寨吗?” 走出书院的王厚,兴奋的揽着狗儿的肩膀,嘴里充满期待的问道:“俺们寨子过年可热闹了,白日黑夜的都有的乐子玩,怎么样?跟我们去耍两天?” 狗儿斜他一眼,你家爹娘祖母一家人其乐融融,才不去赚眼球哩,便开口道:“我才不去,大过年的自然是回我家。” “算啦,各回各家!”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互相嘲讽两句,分道扬镳。 这次年节假期足有三四十天,所以不能像上次一般空手回家,平常读的书和做的笔记注释,都得带上,再加上一些装纸墨笔砚的书箱和换洗的衣服,正好凑了一马车出来。 祐川县的货物自然没有龙州城足,年货自然是在这里够买齐全了,于是狗儿开始买买买的节奏,买着买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自从这大半年到了书院安心求学,一些旁的事儿全然忘记了,比如说苏大胖子。 这么一想狗儿后脊发凉,目前的自己可是全然得指着他照顾,若是忘记这位爷,那日子可就苦不堪言。 于是狗儿拉着满满一车刚刚买好的年货,直接到了苏府。 本以为苏府的门子会忘记自己,不成想,人家远远的就冲着自己打招呼。 “赵小官人,您今天怎么来了,课业不忙了么?” 苏门子一边引着狗儿往书房里走,一边笑呵呵的与狗儿闲话。 “那个,今天书院休课,先生和同窗们都回家过年节去了。” “哦,那小官人不回家,来府里干嘛?” 狗儿瞥一眼笑呵呵看着自己的门子,尴尬的笑一笑道:“这些时日,书院管理的严谨,轻易不能得空,今日难得休课,小子肯定要来府里一趟了。” “苏通判对我恩重如山,小子可不是不知礼数的人,想当初通判时刻关照我,差事儿上出了错他也是替我遮掩,后来又帮我寻了书院,让我安心科举,听闻我无处住宿,又把别院借给我住,此恩此情,小子……” 人人都说做演员乃是天赋,许多人不信,今天狗儿就证明了一下,别的不说,仅仅是随时随刻的把泪流出来,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儿。 牛不喝水强按头,人不流泪用力挤。 就这样,狗儿终于憋出了两滴泪水,这泪水如此珍贵,可不能随意浪费,所以就仰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望着门子道: “恩相待我如再生父母,小子无以复加,所以今日特来向通判问安,嗯,老伯,这是小子带来的礼单,还请笑纳。” “好好好”苏门子捋着胡须对着狗儿一连道了三声好,便伸出右手接过狗儿递过来的礼单,瞅一眼,呵呵笑道:“你倒是有心了,这些年货府里正好还没买,这下省了,哈哈哈,去吧,通判在书房里正等着你呢。” 狗儿一听这话赶紧拱拱手道:“如此,谢过苏伯伯。” “无妨无妨。”苏门子挥挥手,便让狗儿跟着来接人的丫鬟走了去。 “咦,赵大狗,你今不去书院,来我府里干什么?” 大胖子正忙着在案桌上写写画画,见狗儿进来了,百忙之中瞥来一眼,手里毛笔也没放下,只是低着头问狗儿道。 “回恩相,这许多时日不曾给您请过礼了,今日特来向您问候。” 苏胖子耳朵听了狗儿的话,嘴角一歪,冷哼一声道:“什么特来问候,明明是书院休年假你小子才来”说着话,他把手里的毛笔搁在笔架上冲着狗儿嘲笑道:“你小子真是无礼,这都三个月了才肯上我门,晓得的,明白是你功课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架子大哩。” 扑通一声,狗儿直接跪下行礼道:“通判说哪里了,小子的一切全是您照顾才有的,这官这学,还有住的地方全是您给的,小子可不是白眼狼一般的人,心里时时刻刻念着您,但是,自上次我们在杂耍街闯了祸事儿,书院里的管束立刻严格起来,不但是严禁我们私跑出来,还天天布置下许多功课,第二天还要考核” “小子半路求学,底子差所以只能用其他学子三倍的时间来温习课业,就这才将将跟的上先生的功课,一时间来给你请安,就少了许多。” “这不,今日书院放假,小子一大早就去了集市上,特意买了好大一车节礼才敢到您府上来,望恩相多多谅解。” 苏胖子笑眯眯的瞅着狗儿说话,等说完了,随手挥一挥道:“我与你说两句玩笑,不必如此紧张,你们书院课业忙碌我也是知晓的,你只要安心学业,少来我这里几次也无妨。” “谢过恩相,小子虽然来的少了,但是心里一直念着您的好!” “呵呵呵!” 也是这书房里点着五六盆取暖用的火炉,苏胖子也就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单衣,所以,他这一开口笑,浑身肥肉很明显的就是乱颤,也亏了狗儿爬在地上,瞅了一眼就赶紧把脑袋扎了下来。 “你心里有我就行,起来吧!大冬天的地上凉,你身子单薄可别冻坏了身子。” 狗儿连忙道声谢,站起身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苏通判笑一笑,扭头对伺候的美貌丫鬟吩咐道:“去,搬个座子给他坐” 丫鬟答声是,纤腰轻移,去屋角搬了个红木软座给狗儿坐了,另外一个丫鬟也正好泡好一盏茶水递给了狗儿。 苏通判等狗儿喝了一口茶,才呵呵说道:“听说你上一次回祐川,去石炭山了?” 狗儿赶紧把茶碗放在桌上,双手抱拳回道:“是的,小子好不容易回次家乡,就想看看家乡变化,便四处转了转,石炭山也正好进去瞅了瞅。” “怎么样?”苏胖子端起面前茶碗,呡一口便问狗儿道。 “这石炭山真是好大一片地方啊,小子本以为那石炭只在山中一点,不曾想石炭山的管事说,这座大山底下全是黑石炭,那规模瞅着得有数十丈深,若是只靠眼前这一千多匠人,得挖上数十年才成。” 祐川县的石炭山,若是官营,这发卖的钱,除了留存当地衙门一点点,九成都要上解国库,幸好这座山还是私营,所以赚得利润各家一分,到苏通判这里每月都能有三四万贯上下,减去一些本钱,至少能纯进账两万贯。 这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苏通判极其重视。 “藏量多这是好事儿,我一开始听赵知监形容也以为只有一座小山头,心里想一千人足矣,今日听你这么一说,那规模还是不小,嗯,等明年了,我会再征发三千人过去。” 再来三千?这么一算光是石炭山的人员都有五千余人,这还不算外来购买石炭的商人。 有人意味着什么?对于做生意很有些见解的狗儿来说,那就代表着白花花的银锭子,所以狗儿片刻间就想出了十多种挣钱的买卖。 狗儿能想到这一点,面前爱生意多过办差事的苏胖子,自然也想到了,咳嗽一声就冲着狗儿叹道:“这人一多,事儿就杂乱,仅仅是吃喝一项就得花不少钱,还有住宿的屋舍,治病的郎中和药材,还有各种喂牲口的草料,磨损的工具,场子里防毛贼守卫等等数十项都得花钱置办,这今年给我的分红,又得花出去,亏啊!” 亏?狗儿瞅一眼他桌上正在记账的册子,仅仅黑煤球一项就能给他带来日进百贯的进项,这还只是“一条牛腿”,后面石炭山可是整个牛身,还有到处给他做生意的苏氏商号,嗯,这苏胖子真会哭穷。 狗儿想到这儿,突然脑袋一转,面色大喜道: “通判,这祐川县正好有一都民团,您可以让他们帮您看守石炭山啊?还有在祐川县我也认识许多郎中、裁缝、和马夫商人,若是恩相信得过我,这石炭山所需种种物料,小子都可以帮您置办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