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清晰了起来。 她又一次来到了那座被熊熊火焰包围着的房屋前。 火焰肆掠,热浪一阵猛过一浪,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里走去,她知道这些火焰对她造不成伤害。 跨过半倒塌的大门,那个半截身子的男人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虚弱地往前一寸一寸地挪动着。 “婉儿……婉,婉儿……”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 她走上了前去——她知道男人口中的婉儿另有其人,但她还是凑了上去,想要听清楚男人的话语。 “婉儿……快走啊……” 男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穿过了她盯着她身后的某一个方向。 火势越发大了起来,已经开始不断有木块燃烧着滚落砸下。 她抬头望去,那根即将将男人掩埋在废墟下的横梁也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男人停了下来,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残破的喉咙里挤出了最后几个字——然后,横梁倒下。 与先前不同,此刻的男人眼中没有一丝的惊恐与痛苦,更多的,是一抹淡淡的解脱与不舍。 最后一刻,他似乎是想从已经被鲜血浸透,又被火舌灼烧得黏在皮肤上的衣襟里拿出什么,她只是看到一缕淡淡的银光闪过,而后便是横梁砸下,将男人彻底的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待甘芜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小玥在医术上面颇有造诣,虽然甘芜伤情有些严重,但还是稳定了下来。小玥这几日没有再离开酒肆,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甘芜。旧城因为在城里还有店铺要照顾,每天的作息还是跟往常一般无二。阮鲸洛倒是很急,经常在甘芜门前转悠,可她又帮不了什么忙,画画也静不下心,最后索性就跟着旧城一起去杭州城的店铺帮忙了。 最闲的人倒要数海棠,这几日他在酒肆待着,也不用多做什么,每天就只是为众人做做饭之类。 甘芜醒来了,但是她暂时还下不了床。 “感觉怎么样?”海棠坐在她的床边问道。 甘芜抬眼看了看,她似乎对自己是何时又回到了酒肆并不感兴趣,听到询问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海棠见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杭州城周围所有的暗房都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囚禁你的人身份应该不一般,我们虽然抓到了不少人,但他们都只是这个组织最底层的人,暂时我们还没有得到关键性的信息——不过这些事情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对你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对你做这样的事了。” 甘芜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她缓缓抬眸望向坐在床边的众人,终于是开口讲话了:“谢谢你们……” 她的嗓音听起来异常沙哑。 “你没事就好。”阮鲸洛有些激动。 “你之前……”旧城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顿了顿,“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甘芜看向了旧城,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关系,我告诉你们。” “那个无面女,其实就是我自己,我被他们囚禁的时候意识非常混乱,无面女就是这样被我虚构出来的产物,她为我分担了很多的痛苦……她的经历,正是我的经历。” 海棠闻言点了点头:“果然如此,”说着他转向了小玥,“你还记得当时我让你去查探甘芜的草篷子时你说的话吗,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人用的,而且那里有且只有一件很脏很破旧的衣服,后来甘芜告诉我们无面女的时候我就有再想,即便她们是一起逃出来的,也应该没有一起躲在草篷子里,但是那件衣服又让我觉得很奇怪,它应该就是无面女在梦境里穿着的衣服,所以我一直有些怀疑无面女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证据,证明不了什么,不过如今真相大白,”说到这里,他又转向了甘芜,“你跟她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甘芜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不想再麻烦你们了,所以我离开了酒肆,我本来想着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越远越好,可哪知……”说着,甘芜捂住了嘴,开始干呕了起来。 阮鲸洛急忙拿起一旁为甘芜准备的温水递过去:“慢慢说,没事的……” 甘芜接过水微微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关于你的另一个梦境,你有什么发现吗?”小玥问道。 甘芜缓缓摇了摇头:“很少,那个男人每次都重复着同样的话,我刚才醒来之前还做了这个梦,那个男人说着‘婉儿快跑’,跟以前一模一样,我看着横梁倒下,他被埋在了废墟里,银光微微一闪后,我就醒来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海棠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跟我们讲一讲你过去的事吗?” “过去的事,”甘芜有些讶异,“什么过去的事?” “我可能知道那个婉儿是谁了,不过这需要你告诉我们你的过往才能验证,”海棠微眯起了眼,如是说道,“你的,童年,一直到你来杭州之前。” 甘芜盯着海棠看了半晌,有抿了一口杯里的温水,终于是开口了—— 十五年前。 这是一个小山村,村子规模并不大,不过十来户人家而已。村里的人大都靠种地自给自足,山村离城镇并不远,所以也经常有人会拾捡采集山药之类的东西去不远处的城里换东西。 甘芜就生活在这里。 山村很少会有外地人来,就这么十来户人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的关系倒是一直很好。 甘芜的父母每日都回去干农活,甘芜很喜欢跟在父母的屁股后面跑,不过父亲偶尔会进山采药材拿到城里去卖,每次回来时,他总能给甘芜带来许许多多的新奇故事。 这年甘芜四岁。 ———————— 跟昨天的合为一章,新的章节正在写,正在写……稍后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