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辰时。 太学内外就四处飘荡着震人心弦的钟鸣声。 但凡钟声响起,那便预兆着要有大事发生,在这杜县,太学的事情自然就是最大的。 张远算是给足了这位孔子后人面子,按照规矩别说钟鸣,就连前殿都不能够给他单独一个人使用。 “这是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开学立业那一天才会有钟鸣吗?” 太学内的学子们都十分好奇。 “开学那天应当是六声钟鸣,如今只响了三声,应该不是一件如何重要的事情。” 细心地学子发现了这一细节,随即便对众人说道。 “也别管重要不重要,肯定是大事,走,我们都去前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赶紧走,再晚点估计就赶不上了。” 于是乎,三五成群的学子们,呼朋唤友一同向着前殿走去。 听到这钟声的可不止学子们,五经博士们以及他们的弟子也都听到了这钟声。 仍然在用食的胡毋生听到钟声后,心中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拿手帕擦了擦嘴,带着两名学生就来到了门外。 就在他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其他四位博士也都带着学生出来了。 张生赶紧走到胡毋生身边开口问道。 “胡兄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毋生茫然的摇了摇头。 “太学内鸣钟必须要经过张远的首肯,相必是那位太学令不甘于寂寞,想要整点事情出来吧。” 也不是所有的博士都对张远没有好感,韩婴对张远的观感就挺好,心里面一直拿张远当做可以压制《春秋》一派的人物。 听到胡毋生的暗讽,韩婴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 “现在说什么都是些猜测,我们至前殿一观,便知道太学令想要做些什么了。” 几名博士纷纷点头,在各自学生的搀扶下开始向前殿走去。 这几名博士也就是胡毋生年轻一些,其余几位都是风烛残年,他们的宅邸距离前殿可不怎么近,不过这时候也来不及赶往府内去赶马车。 至于孔安国早在钟鸣之前就已经到了前殿大门外的高台之上,不管怎么说,孔安国算是司马迁的老师,此刻司马迁也穿了一身素服站在孔安国身后。 一个师傅一个徒弟,远远望去竟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至于张远压根都没有出现,仍然在自己的府上休憩,但是吾丘寿王却领着一众官吏在此处看着。 “老师,您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今日之场面了么?” 司马迁站在后面,略微有些怯生的问道。 “自然,今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在前殿之内讲一日学。” 孔安国很是意气风发。 大约一刻钟过后,能来的学子都差不多到了,剩下的孔安国也不想继续再等下去了。 因为那五位博士也都站在了广场上面,一双双眼睛都齐聚在孔安国身上,想要看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诸位博士,诸位学子。” 在这里站着的都是文人,嘈杂喧哗的声音基本没有,有的只是低头窃语,所以孔安国的声音能够传到在场这两百多人的耳朵里面。 “吾乃孔圣十世孙,齐鲁孔安国。 今日得太学令应承,在身后的大殿之内,为诸位学子讲学授业。 愿意一听者,请移步殿内,存心捣乱者,请止步于此。” 说完,孔安国潇洒的一回头,领着司马迁头也不回的就进到大殿里面去了。 他也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乱子。 “还未开学,太学内学子还未到齐,太学令为何会开前殿,让一介黄口小儿开堂讲学?” 胡毋生愤怒的摆了摆手,冲着高台之上叫嚷道,但是孔安国已经走了,虽然这句话听得是清清楚楚,却也强忍着心中不快,装作没听到一样。 久未回音,胡毋生更为愤怒,底下众人也都议论纷纷。 “太学令为孔圣后人开了这先例,也不知孔安国的学识究竟如何?” “哎呀,人家为孔圣世孙,自然腹有经纶,咱们现在进去抢个好的位置,说不定还能问上几句关于孔圣的事情。” “对,反正现在还未开学,整日无所事事,进去一听也没有什么亏的,大不了讲的不好我们就走呗。” “这位兄台说的对,集百家之长熔铸我身,此乃我入太学之志向,不管是那位讲师的课,我都要去听一听。” 看着正往大殿内涌入的人群,胡毋生捂着胸口,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又怕影响了自己的形象。 其余几名博士,包括韩婴心里面都有些不舒服。 这前殿之前可都说好了的,是由他们几位博士共同讲学所用,只要少了一位就不能够使用,而且还得要征求张远的同意先。 现在孔安国一个人就能够使用前殿讲学,这不是变相的说他们几名博士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么。 “太学丞就在殿门口站着,我们过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无论如何,不管是谁都不能够坏了太学的规矩。” “对,过去问问。” 站在殿外的吾丘寿王见到几名博士跟他们的学生向自己走来,脸上立马就出现了一抹苦笑。 ‘果然,太学令让我在这里守着,就是用来处理这些麻烦事的啊。’ 他在心里面郁闷的想着。 “太学丞,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我们可都是定好了的规矩,怎么能因为孔安国就这么坏了。” 胡毋生冲着吾丘寿王质问道,这时候吾丘寿王脸上也没有好颜色,最起码他也不用对这几个博士低声下气的。 论官职太学丞在五经博士之上,也就是年龄吃了大亏罢了。 要是董仲舒在此,吾丘寿王必定恭恭敬敬的不敢有半点造次,但就这几位老博士,说白了,也就他们自己拿自己当回事。 别的大儒都能够进入朝堂得以重用,例如公孙弘之列,又或者像董仲舒,人不在长安却随时能够搅动一下长安这滩浑水。 儒生若人人能够如此,天下必定都是儒家的,就连皇帝都不能够抗衡。 正是因为迂腐的人太多了,刘彻这才敢安心的把儒家当做自己操控人心操控天下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