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挖坟
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情绪如此崩溃的样子,自他懂事以来应是第一次,也不对,他的兄长母亲相继离开,赵鹤轩那时也是崩溃了,难以接受的,状态不亚于此刻。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救我,费尽心思,已然很不错了,至少,不是让我死在那天牢之中,临死之前,眼前最后的人是我的至亲,我很满足了,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赵魁元的儿子,你和你的兄长都很好,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还会成长,你已经很厉害了,今后你会更厉害。” 赵魁元半睁的眼也要闭上,那声音更为缥缈,几不可闻,赵鹤轩哭懵了,他感受到赵魁元的虚弱,他感受到赵魁元的生命在离他越来越远,他想做点什么,可他不知能做什么。 就算他能做什么,他也不敢下手,躺在他眼前的赵魁元,浑身都是伤,他只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心口一阵一阵绞痛,他甚至没空去恨那些对赵魁元行刑的士兵,他只想让他的父亲活着。 “父亲,再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便会逃出晖顒了,出了晖顒我便给您找大夫,父亲,求您再坚持一下。” 被泪水盖住的双眼,模糊视线,看着躺在地上的赵魁元,其脸上杂乱,脏兮兮的胡子中,那干到开裂起皮的嘴,嘴角微微上扬,微微笑着,那般欣慰,好像已然解脱。 赵魁元沉重的眼皮缓缓眨着,去看石洞顶,不知能看多少入眼。 “鹤轩,其实为父有一事,一直未同你说,你一直在暗中练武修习功法,其实父亲一早就知晓,为父何时知晓的来着,为父也忘了,只是记着,见还年幼的你,深夜偷偷跑去府外,彻夜的练武同你师傅学功法。 挤出你同旁人闲唠游玩儿的时间,补觉,补上功课,同他人疏远了都不怕,至于独来独往都不怕,为了全你自己的心愿,也为了守住先前你对我的承诺。 其实为父什么都知晓,我不想让你那般累来着,想告诉你,你可以不在意你对我许下终生不学武,终生不打仗的承诺,做你想做的,先前的承诺打破也没关系,可又怕你被自己未能信守承诺所困扰。 犹豫来犹豫去,你也长大了,为父也不知怎样来开口了,不知现下再来同你说此事可是晚了,鹤轩,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要为了他人而影响你自己,你不是你的兄长,为父信你。 我知晓你现下武功术法已然很优秀,接下来你只会更优秀,你会保全自己,赢得灵厉郡主的心,平安和乐的度过余生。” 赵魁元动了头颅,来看身侧赵鹤轩,看他脸上仍挂着泪痕,看他听了自己所言明显惊愕,不能言语。 他还在笑,但这回笑的坚定,富有力量,被赵鹤轩握住的手汇聚了全身最后的力量,有力回握,给予赵鹤轩支持,力量,带着那坚定的笑容,将赵鹤轩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 微睁的眼皮,缓缓闭上,指尖力量消散,尽数传递给赵鹤轩,身归天地,散去浑身温度,慢慢与身下石头一样冰凉。 秋风顺着洞口徐徐吹入,带来秋日丰收之意,亦带了秋日衰落之悲凉,赵鹤轩感受到赵魁元的手在他手心往下滑,他终于用力将其手掌紧握住,不让赵魁元的手掌滑出他的手心,打在那冰凉坚硬的石头上。 眼前模糊的让他看不清赵魁元仍带着笑意的面庞,他在哭,他张着嘴,双手紧握赵魁元的手,跪在地上的身子慢慢伏低,整个趴在石头上。 赵鹤轩在哭,但没有声音,只有那无声的泪,湿了身下石头,让其更为冰凉。 蔡雯奚不幸吗?亦或是幸的吧,赵鹤轩呢?好像也一样,他们果然是青梅竹马,当真一对苦命鸳鸯。 可惜,现下情形连足够的悲伤时间都不能给赵鹤轩,石洞外隐卫觉察到身后石洞内满溢出来的悲伤,他们早猜到了这个结局,负责背着赵魁元逃命的隐卫,在未与赵鹤轩其他人汇合之时,已然试着多次抢救赵魁元了,他最为清楚。 赵魁元伤势太重,先前在天牢时更应是水米不进,他太虚弱了,根本撑不住,用极度平稳的马车将他运出晖顒,也许还能给赵魁元找回一丝生机,可现下情形,带着他颠簸逃命,他根本挺不住,赵魁元能挺到现在,和赵鹤轩汇合,已然是奇迹了。 这结局在意料之中,反而更觉悲哀,赵魁元到底为龄鸢朝廷从三品武官,如今死法,太过凄凉。 隐卫们双手交握身前,在石洞外低头默哀,找到水和吃食赶回的隐卫见众人一副状态,顷刻明白,向石洞内看过一眼,也选择了沉默,并入众人之间。 发泄悲伤,他们只给了赵鹤轩一刻的功夫,禹中顶着和赵鹤轩同款眼眶,红肿的明显,他分明也哭了,紧闭着嘴默默帮赵鹤轩在石洞附近挖坑,先将赵魁元埋葬。 耳边只有微弱风响,伴着一下又一下挖土的声音,这是令赵鹤轩最痛恨的地方,他的父亲死在异国他乡,荒郊野岭,死于晖顒士兵的严刑拷打,死后,更不能及时发丧做葬礼,只能随便于此挖坑埋葬。 赵鹤轩眼中的泪已然流尽,刚才他来不及去想的恨,此刻尽数涌了上来,他绝对要晖顒付出代价。 赵鹤轩那双眼还红着,但红的不一样了,正给赵魁元挖坟的手,捏着刀柄捏的更紧,亲手将黄土盖在赵魁元身上,他们现下仍被晖顒士兵追捕,立不得牌位,闹不得动静,只能对那甚至盖的比寻常坟墓更平一些的无名冢,重重磕出三个响头。 紧绷的身子直立起,回身面对20个隐卫与侧边禹中,赵鹤轩深呼吸,好似平复了心绪,不过他的心情到底如何,无人能知晓。 “父亲先前嘱托,晖顒对龄鸢意图进军,让我们一定回去龄鸢通知朝廷以做防范,父亲遗愿我自无不从的道理,更为了龄鸢无辜百姓免于战乱,现下我们要尽快逃出晖顒,回去龄鸢。 以先前我们劫天牢时,消息在晖顒士兵之间传播速度来看,晖顒帝下令各个城池士兵抓捕我们的消息应也不会慢,也许已传开,硬闯必然是不行了,纵是夜间行动,偷偷逃窜恐怕也有风险。 我现下的想法,劫下晖顒士兵,伪装成他们,鱼目混珠,混出晖顒,容貌上,不知你们可有人会易容,我们稍微做些改变,以防有人将我们认出。” 赵鹤轩声音相对之前更加沉稳了些,也透着点点沙哑,应是方才痛苦所至,隐卫们听赵鹤轩平静来说,看其认真面庞,也来认真思索。 心中稍稍庆幸,他们还以为赵鹤轩会沉迷于赵魁元死去的悲痛之中,亦或是被赵魁元之死刺激,钻入牛角尖儿,意图复仇,如此平静的先以大事为重,让他们对赵鹤轩无形之中更为服气了。 “赵公子所说此计可行,现下整个晖顒皆来抓捕我们,无论明闯暗渡,我们只22个人,断是不成的,只是易容,我们好像都不太行,你们有谁会稍微易容的吗?” 隐卫之间正中的一人开口,皱着眉头扭头来看两边,看同伴从思索中回神,一个个脸上都是迟疑为难,边上有一个隐卫倒是犹豫开口。 “易容此类,我倒是会一些化妆术,只是,手头东西不太够,这,没法儿画,恐怕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