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龄鸢篇 第一百零八章 拦下
汗水已将后背衣衫尽数染湿,盯着除了朱齐昌与他身后的随从再无他人的宫道,脑子打结,一咬牙,只能装作冒失去撞朱齐昌,加紧脚步,眼前可算拐出了旁人,手中更是拿着食盒,真是天赐良机。 学着宫中太监小步倒腾疾驰而去,从朱齐昌身边经过都带起一阵风来,叫其侧目猜测有什么要紧事,眼睁睁看着低头哈腰的墨影正撞上从对面信步走来的王氏(看热闹不嫌事大、无脑的内个)。 尖利一声哎呦,王氏身子不稳踉跄后跌,手中食盒更是松了盖儿,墨影眼疾手快,装作大惊模样抬手来拉王氏,顺带抓过食盒,猛然回拉,又好像站不稳,脚腕一崴拐去旁边,双手顺势往朱齐昌的方向送,暗中使劲,将开了敞的食盒都扔去了朱齐昌身上,噗通坐地。 乓啷,食盒落地,叮叮咣咣,瓷盘瓷碗在石砖上滚了好几圈,朱齐昌呆愣杵地,缓缓低头看自己,深红朝服上所绣的五彩锦鸡,现在只剩一抹绿,从胸膛一气儿到小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吐了。 王氏被东撞西扯疼得呲牙咧嘴,由身边丫鬟扶着好不容易缓过来,撇着由坐到跪的墨影正要来骂,可算瞧着依旧僵直的朱齐昌,立刻慌神,完全不知说何,那张脸好像掉去了脂粉堆里,不知是红,是青,还是紫。 突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随从丫鬟都掏了帕子上前给朱齐昌来擦,王氏上前问候请朱齐昌见谅,墨影也往前凑,一边扇着自己嘴巴一边请罪,不忘趁着混乱捡了碎瓷片偷划朱齐昌的袍子靴子,直至这朝服彻底没法看了才停手。 跪着挪出去,嗓子掐的尖细,惊呼,大人!您的袍子被划坏了! 又是齐齐停住动作,王氏定睛看着抽丝的朝服,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在心中念叨她为何如此悲惨,寿宴之上多嘴被父亲罚抄了静心咒一百遍!这才得以出门,进宫看望自家姐姐王淑嫔,得了姐姐赏赐小食,竟还祸从天降!从头到脚瞬间冰凉,真是现世报呀,现世报! 我是抄经的心不诚了一些,可佛祖您老人家也不用这么小气吧! 扭头看向伪装太监的墨影,不顾仪态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墨影踢翻在地。 “你这太监!可是没长眼睛!宫道之上横冲直撞,现今毁了朱大人的朝服,扣去你几年的俸禄也不够来赔!你是哪个宫中的!非是要将你打去做最低等的挑粪太监!” 王氏可学精了,先前便是心中没个数,当王氏在氏族之中地位最高了,这一百遍静心咒让她连世间都看破了,管你官从几品,氏族几年,我都敬着不行吗! 看墨影不回话,又抬脚来揣,可是帮朱齐昌出气,叫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边墨影正求饶,那边又来了动静。 “李大人?王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赵魁元同赵鹤轩从皇帝所在寝殿出来,没行百米便撞上这番局面,几人都停住,面面相觑,王氏同赵鹤轩正好对上,缓缓收回了还踩在墨影身上的小巧脚掌,那脸要笑不笑,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墨影听了动静扭头来看,头上帽子歪了些露出不少面目,赵鹤轩顺着王氏动作一眼认出,墨影也同他对上了视线,见其神色变化,赶紧使着眼色,往朱齐昌身上引,心中祈祷赵鹤轩能明白他的意思。 朱齐昌手脚蜷缩,如此狼狈的模样叫其他官员看了去,黄赫的脸同朝服一个颜色,可不管什么太监小姐了,一心逃离,拱手同赵魁元见过,都不寒暄两句,借自己仪态不整便要离开,墨影可急了,表情更大,正要爬出来拦,眼前两只脚变为了四只。 “朱大人,小辈同家父方从皇上所在出来,皇上等下应是出来闲逛,朱大人如此,叫皇上撞见恐怕不好,旁的暂且不论,朱大人不如先找处空殿换衣,宫道之上宫人来往,叫他人瞧去也有损大人颜面。” 赵鹤轩一步拦在朱齐昌身前,忍不住盯了朝服上全绿的五彩锦鸡,叫朱齐昌察觉更尴尬,一旁赵魁元更是来附和,怎么瞧都是为他着想。 在远处放风的洒扫的宫人可算逮到了机会,拿了扫帚小跑赶来,好像本准备收拾宫道,见了朱齐昌的朝服大瞪了眼睛,这惊讶的演技,顶多给个及格,应是知晓自己演技什么水平,忙低头,支吾说着朱大人可要先同奴才前往空殿换衣。 一圈人堵一个,再不成功可就没有脸面了,洒扫宫人成功将人带走,更是往远了领,墨影赵鹤轩接着收尾,正是同王氏说话,暗中思索如何让墨影全身而退,大批的宫人从朱菱妃的宫中鱼贯而出,请太医的、请皇后的、请皇上的,更还有去抓侍卫过来的。 鲜于斐动了阵法,蔡雯奚用了重冰魄,朱菱妃直指怒喝,郑婉妃马上没气。 日头正好,朱菱妃本还同往常一样,慵懒躺在院中躺椅上,受着宫女捏肩敲腿,舒服的快要睡过去。 “齐昌兄得了本宫的家书,怎么又没个消息,那蔡氏难道一点儿错处都揪不出么?” “这个,想来朱大人正查着,一时忘了给娘娘回信。” 朱菱妃微微皱起眉头,换了个姿势,捏着绣金圆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 “那本宫便不催促了,兄长也自有考量,不过,自寿宴后,朝中大臣往本宫这儿送东西可没那般殷勤了,可别是有了旁的打算,等会儿本宫便拟些信件,你安排小太监送至各个府上,可要让他们忆起本宫与朱氏手里都抓了些什么,有了二心,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了,宫中近来可有嫔妃不知分寸?” “回娘娘,自是无的。” “嗯~算她们识趣,本宫不过被朝臣多议了两句,便不知大小,敢于皇上面前献媚,好好的美人儿,禁足、挨板子,早清醒些多好,若是还有哪个不安分的,你尽数报于本宫,皇后潜心礼佛,本宫自是要代皇后管理后宫。” 宫女赶忙应了,躺椅上的人儿又挪了个姿势,绣金圆扇也搁在了一边,瞧着是要睡了,动作更加轻柔,正准备撤,宫门口多了人影,宫人更是轻声来报。 “娘娘,郑婉妃娘娘来了。” 一句话叫迷迷糊糊要睡的郑婉妃瞬间清醒,立刻弹起望向宫门,郑婉妃由大批宫人簇拥着,不知是喝了大补的东西还是一路赶来累的,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只有些虚喘罢了。 “妹妹近来可好?姐姐身子不好,不常同后宫姐妹走动来往,妹妹可莫怪姐姐。” 朱菱妃迟疑站起来迎,扬了笑容也盖不住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示意同样惊讶的宫人准备茶点,声音有些僵硬。 “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身子不好不常走动乃是常事,姐姐莫怪妹妹不常去探望姐姐才是,不知,今儿个姐姐为着何事来的?遣人来知会妹妹,妹妹自去了姐姐宫中。” 两人你来我往,终于进殿坐下,郑婉妃还是笑,但分明虚弱了不少,扭头叫抬了东西的宫人上前,红布揭开,金光晃了殿内所有人的眼睛,致使无一人瞧见,郑婉妃偷撕了手中纸包,其间粉末皆融进了她的茶水之中。 宫人捧着东西上前两步,没了日头照射金光弱了不少,看朱菱妃目光都直了,浅喝一口茶水,微笑来说。 “今儿个姐姐来妹妹这里,是为着将此鎏金玉珊瑚送给妹妹,此为前些日子姐姐新得的,奈何我这久病之人,受不起这金银之物,想着妹妹素来喜爱此类,这便借花献佛,还请妹妹务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