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筝拄着拐杖从屏风后出来,试探道:“乳娘,她真的会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吗?” 桂嬷嬷扶着她坐下,“当然,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谢晚筝喜滋滋的,“一旦谢锦词被休,就是我上位的最佳时机!瑾王爷总会看见我的好,到那个时候,这座瑾王府就是我说了算!” 母女俩沉浸在天大的欢喜里。 花窗外寒风凛冽,一道人影迅速朝沈长风的书房掠去。 …… 尚书府的一大家子人,在瑾王府蹭完了晚膳,却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锦词笑道:“雪夜难行,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尚书大人尽早回府吧。” 赵氏:“我们的马车已经回了府,要明天才能来接我们。” “无妨,我已经安排了瑾王府的马车送你们走。” 赵氏:“……” 她咬牙,扯了扯沈知行的衣袖。 沈知行抬手捂住额头,“今儿酒喝得有些多,覆卿啊,你安排一座大院子,我们今晚就歇在你府里好了。都是一家人,祖父就不跟你客气了。” 谢锦词望向沈长风。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竟也不恼,还笑眯眯应好。 回房之后,谢锦词从衣橱里取出寝衣,“怎么就让他们住下了?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祖父看似温文儒雅,我瞧着,骨子里分明是个赖皮的。这一住下,恐怕就赶不走了。” 上京城谁不知道沈长风深受皇帝喜爱,和瑾王府扯上关系,沈知行以后可以在朝堂挺直腰杆做人了。 沈长风懒散地靠坐在罗汉榻上。 他把玩着细烟枪,“我自有安排,急什么?” 说话间,把烟头凑到烛火上点燃。 谢锦词把寝衣收拾到小竹篮里,闻见那股烟草香,立即冲到窗边抢了他的烟枪,“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抽烟,为什么不听话?!” 傅听寒离开后,他就抽上烟了。 这么多年过去,屡教不听。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有点儿委屈,“犯烟瘾……” “抽烟不好。” 沈长风把谢锦词捉到怀里,箍着她的细腰,埋首在她的颈间嗅闻,“那你帮我想个戒烟的法子。” 谢锦词转了转眼珠,想不出来。 沈长风声音沙哑:“其实,我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用一样东西,戒掉另一样东西……” 谢锦词皱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长风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住她的唇瓣! 她那么甜, 比烟草更令他上瘾! 谢锦词眼睛睁得圆圆。 她看见男人半阖着眼帘,睫毛格外纤长漆黑,桃花眼尾微微上扬,天生就含着款款情意,灯火里看来,更加温暖深情。 只是从睫毛间隙隐约透出的瞳眸,却恍如深不见底的山渊,透出浓浓的危险。 她忍不住想要说话,“沈——” 刚唤出一个字,男人就趁着她张嘴的机会,舌尖长驱直入,在她唇齿攻城略地。 他的吻技很好。 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份爱意挑逗出来。 只是—— 在沈长风趁机解开她腰带的刹那,她猛然推开他! 她慌乱地后退几步,捂住腰带,小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变成一片苍白。 她转身拎起那只小竹篮,拔腿离开寝屋。 沈长风面无表情地独对灯火。 四周还残留着她的甜香,但她跑得那么快,连一点儿机会都没给他。 拒绝, 又是拒绝……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开那个心结呢? 沈长风烦躁地磕了磕烟管。 他生气或者心烦意乱时喜欢抽烟。 只是…… 他想起刚刚谢锦词软软糯糯地说“不许抽烟”,便又生生按捺下吸烟的欲望。 他把烟管扔到旁边,决定还是冲个凉水澡压下燥热。 待会儿温泉那边,还有场好戏看呢。 谢锦词拎着小竹篮,一路慢吞吞往温泉池走。 她身体里有寒毒,据说常常泡温泉有助恢复。 大约这也是沈长风往府邸花园里引温泉的原因。 因为温泉温度高的缘故,池岸上甚至还开着几株春天才有的鲜花,树枝间挂满灯盏,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谢锦词把小竹篮放到岸上,伸手解开衣裙。 冲完凉水澡的沈长风,慢悠悠晃荡而来。 隐约瞧见雾气里有个人影,他在池岸上喊道:“谢锦词,你泡完没?起来换我泡了。” 谢锦词穿着薄纱衣,倒也不怕被他看了去。 她皱了皱眉,“我都是这个时辰泡的,你跟我抢什么?我不泡你也不泡,我来泡温泉,你也来泡……” 遇上沈长风,总是怄气的份。 沈长风笑得痞气。 偏他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再怎么痞,也仍旧很好看,“老子的温泉池,老子乐意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泡,管得着?” 谢锦词拿他没辙。 她愤愤爬上岸,瞪了一眼沈长风,匆匆穿了衣裳,拎起小竹篮就走。 沈长风优哉游哉地脱衣裳。 一刻钟后,一道人影窸窸窣窣地从灌木林摸索过来。 沈瑞摸到温泉池岸,看见池子里果然泡着个人。 只是雾气太大,他看不清楚。 但是祖母打听过了,这个时辰谢锦词一定会来泡温泉,这是他占有美人最合适的机会。 他急不可耐地脱掉外裳,垂涎欲滴地搓搓手,“小美人儿,我来啦!” 细微的落水声从背后响起。 沈长风唇角轻勾。 温泉池挖得很深,沈瑞以狗刨式的泳姿游过来,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儿,难耐地舔了舔嘴角。 他想伸手去抱她,又怕唐突佳人。 于是他咳嗽一声,温声道:“谢姑娘,我是沈瑞。当初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动了心。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让我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呵。” “谢姑娘,你笑了?难道……你也对我情深似海?” 俘获美人芳心,令沈瑞幸福得冒泡泡,猴急猴急地从背后搂住沈长风的腰! 他摩挲了下,突然皱眉,“谢姑娘,你这腰……怎么比我想象的粗?还有这皮肤也糙的很,跟我睡过的女人完全不能比。” 声音里染上浓浓的嫌弃,他又往上摸了摸。 “谢姑娘,你这胸……也太平了吧?难道白日里都是垫出来的?” 沈瑞很纠结。 白天瞧着分明是个尤物,能叫男人一夜下不了床的那种。 怎么到了嘴边,竟突然难以下咽? 而且感觉比自己都要壮实…… 他闭了闭眼。 罢了,来都来了,如果不上,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沈瑞深深呼吸,伸手摸向沈长风双腿之间。 还没摸到,整个人突然飞出温泉! 他惨叫着摔倒在地,下意识望向温泉,只见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踏水而来! 他穿黑色浴衣。 因为湿透的缘故,浴衣紧贴着胸膛,随意敞开大半,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肌。 肌肤白皙,水珠顺着人鱼线没入胯下,性感得要命。 长发撩在右肩,几缕湿润的漆发贴在俊俏的面颊上,桃花眼含着温情脉脉的笑意,他美得雌雄莫辩。 “沈……沈长风?” 沈瑞惊悚。 惊悚之余,眼睛里却又流露出惊艳。 沈长风清晰地捕捉到那抹惊艳。 羽玉眉紧锁,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么恶心! 他狞笑上前,“瞧见是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没等沈瑞回答,他猛然抬脚! 黑色翘头靴, 生生踩爆了沈瑞的命/根子! 杀猪般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响彻整座瑾王府! …… 主院。 谢锦词坐在合熻床上,听见赵氏在院子里哭嚎。 她已经从梨白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听了会儿哭嚎声,纠结地望向沈长风,男人端坐窗畔,丝毫没被这件事影响,正悠然自若地翻看兵书。 她垂下眼帘。 如果沈长风没有出现,那么被沈瑞占便宜的,就是她。 她每天都会在那个时辰去泡温泉,府里稍微有心的人都知道。 但是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沈瑞的人,却屈指可数。 首当其冲的,是桂嬷嬷和谢晚筝。 少女联想起谢晚筝想给沈长风做妾,却被自己拒绝的事,立即猜到这是谢晚筝在报复自己。 她想利用沈瑞毁了自己,以便换她上位。 她明知自自己曾被容折酒毁过一次,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计谋害她…… 好阴毒的心思! 谢锦词眼底杀意毕现,费了大力才隐忍下去。 半晌,她轻声道:“赵氏不肯罢休,现在怎么办?” 赵氏膝下,就只有沈瑞一个亲孙子。 命/根子被沈长风踩烂,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传宗接代是没有指望了,她肯罢休才怪。 沈长风翻了页书,“这事儿就算闹到皇上面前,我也是占理的,怕什么?” 谢锦词讪讪。 确实,做客人的自己闯进主人家的温泉池,还妄图对主人家搂搂抱抱,搁哪儿都是讲不通的。 她又道:“但沈瑞也算是你堂兄。” “呵,我连沈知行那个祖父都不认,会认沈瑞?” 男人的语调漫不经心。 谢锦词看着他。 自打祖母离世,他对沈家就没什么感情了。 除了沈腾对他有收养之恩,沈家其他人对他来说就是两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家, 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少女忽然站起身跑到沈长风面前。 她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她咬着他的耳朵,声音小而暖:“沈长风,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 本来懒洋洋的男人,身躯忽然微微一震。 他抬眸盯向少女。 谢锦词歪头,圆圆的鹿眼清澈认真,“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和他一起长大。 再没有别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比他们更般配。 沈长风笑了笑,“一言为定。” 从今往后,天涯海角,生死祸福,他们都将携手与共。 没有谁, 能背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