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气得不轻,“你们瞧瞧他那个吝啬劲儿!我不过是要拿两千两银子给咱们词儿,他却万般拦着不许我给!怎么,他是不是怕我死了,他分到的财产就少了?!” “噗!” 花怜笑出声儿。 谢锦词讪讪,“祖母别气了,四哥哥他,他,挺好的……” 天知道她这话有多违心! 见老太太还在气沈长风,谢锦词哄她道:“对了祖母,我给你买了樱桃乳酪,里面加了碎冰,夏天吃最好不过。” 她回头去看自己的樱桃乳酪,却发现被花怜吃掉大半。 谢锦词:“……” 老太太也不恼,笑道:“怜丫头嘴馋,整日赖在降鹤院不走,不知吃了我多少好东西!” 花怜舔了舔唇瓣,“婆婆不喜欢我,只有祖母疼我,我不赖在祖母这里赖在哪里?” 三人正热热闹闹地说笑,侍女忽然进来禀报: “老夫人,沈侧妃登门拜访,说是要见您!” “沈侧妃?” 侍女道:“是太子的侧妃娘娘。” 谢锦词不明所以。 老太太心里却明镜似的,她简单跟谢锦词讲了来人的身份。 沈老太爷故去后,吏部被沈家心腹接管,却在短短数年落入沈老太爷的堂弟沈知行手中,而沈知行在尚未入仕时,就与沈老太爷不和。 随着族中长辈相继去世,沈家也解散成许多分支,他们家和沈知行过节颇深,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上京,早不来往。 沈知行膝下有个庶出孙女名为沈镜贞,今年年初嫁给太子做了侧妃,来人正是她。 不知她今日上门,意欲何为? 侍女很快把沈镜贞引了进来。 姿态端雅的美人,柳眉杏眼,一身锦绣。 她笑吟吟落座,“早听闻老夫人来了上京,只是太子府事忙,本妃抽不开身,直到现在才来请安拜访,老夫人勿要怪罪。” 花怜不耐烦见上京的皇亲国戚,先行离开。 老太太领着谢锦词给她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免了。”沈镜贞笑意柔柔,“这位就是司马府的掌上明珠?你舅舅意图谋反,如今被抄了家也是活该。怎么,你这是上沈家打秋风来了?” 谢锦词低眉敛目,没说话。 沈镜贞又转向老夫人,“不瞒老夫人,我祖父之所以能官至吏部尚书,全靠我祖母这些年扶持打点。你们家五公子外放做官已然期满,这还没回上京呢,就冲撞了我回乡探亲的祖母。如今我祖母卧病在床,祖父非常生气,你们家五公子的仕途怕是已经走到头,所以本妃特意上门,想请你签下这纸断亲书,免得殃及池鱼。” 侍女呈上断亲书。 谢锦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望向老太太。 老人家坐在大椅上,双手拢在袖子里,脸色颇为难看。 她冷声:“冲撞?陆离在家书里都写了,你祖母逼迫他娶妻不成,竟还倒打一耙说被我们陆离冲撞?” 哪有妾侍的孙女找上门,逼着长辈签断亲书的? 谢锦词未曾见过那位沈家祖父,但能够纵容妾侍的孙女这般胡闹折腾,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她道:“这东西我祖母不会签。侧妃娘娘有本事,只管叫沈大人罢免了我五哥的官职就是!” 她知道沈镜贞说的殃及池鱼不过是威胁恐吓的幌子,他们想对沈陆离下手,却忌惮沈陆离背后的沈家,而沈陆离一旦跟沈家断亲,那才真正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沈镜贞轻抚茶盖。 掀起眼皮望了眼谢锦词,少女端坐着,姿容娇俏,气势清寒。 沈镜贞冷笑了声,“罪臣之女,也敢顶撞本妃?” 她身后两名侍女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谢锦词,掐着她在跪在沈镜贞脚边。 沈镜贞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少女眼神倔强。 沈镜贞笑容更盛,突然朝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打完,她拿绣帕擦了擦手,“罪臣之女以下犯上,拖出去掌嘴三十。” 侍女正要动手,老太太一拍桌案,“我看谁敢!” 沈镜贞惬意地喝了口茶,“老人家,本妃敬你替沈家养大这么多儿女子孙,才跟你客客气气。你若不肯签断亲书,本妃迟早摁着你的头,叫你去签!” 谢锦词挣开侍女的手,死死盯着沈镜贞。 在江南时,沈家的姐妹都很好。 可是这个妾侍生的姐妹,性格嚣张跋扈,糟糕透顶! 她摸了摸被打疼的脸颊,冷冷道:“该是你求着我祖母签才对。 “家中长辈尚在,我五哥的亲事何时轮到你祖母做主了?拒绝一门不满意的婚事,沈大人没有理由把我五哥逐出族谱,所以你只能登门让我祖母签断亲书。但你也不想想,我五哥可是当年名满天下的探花郎,我四哥又是今科状元,我们沈家儿郎的仕途,注定锦绣辉煌!” 心思被戳穿,沈镜贞一阵懊恼。 她没料到,自己以太子侧妃的身份驾临这里,竟然还会碰壁! 这群江南来的蛮人,怎么敢看轻自己?! 提起江南她就怄火。 从前太子府只有她一个侧妃,事事都尽着她先。 如今殿下娶了江南来的宁摇星,那个奇葩贱人不准太子碰她自己就算了,竟然还不准太子碰后院其他女人! 她已经很久没得到太子宠幸! 沈镜贞正要摔杯子发脾气,一道轻灵缥缈的嗓音突然柔柔响起: “老夫人。” 花怜去而复返。 她娇滴滴而来,行走之间轻纱裙裾摇曳多姿,肌肤白得透光,眉眼艳丽勾人。 她像是盛开的白牡丹,光艳至极! 她慵懒倚在门边,笑容勾魂,“哟,这位就是太子侧妃?那封断亲书,我们老夫人不想签。你若不高兴,大可请太子登门,奴家想亲口问问他,世上可有妾侍孙女逼着老祖宗逐人出族谱的说法。” 她又美又媚。 沈镜贞嫉妒得不得了。 她深知太子好色,如果让太子看见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必定会心动求娶。 她冷哼一声,带着侍女快步离开。 谢锦词松了口气,望向老太太,却见她气得脸色铁青,还没有缓过来。 谢锦词给她顺气,温声道:“祖母别气,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等四哥哥得了战功回来,让他向皇上请封祖母为一名诰命夫人,看她们还敢不敢上门欺辱!” 她像是在哄小孩儿。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小手,眼睛里泪光闪烁,满是欣慰。 老人家去寝屋休息,谢锦词也告辞离去。 踏出屋门时,花怜慵懒抱臂,淡淡道:“我在三教九流之地长大,看男人很准,看女人更准。沈镜贞那种货色,气量狭小,目光短浅。刚刚,你实在没有得罪她的必要。毕竟,风家倒台,上京城已经没有人能够护着你。” 她不耐烦看见上京的皇亲国戚,却因为谢锦词和沈镜贞对上,所以才站了出来。 否则,沈镜贞一定会记恨谢锦词。 谢锦词不在意,“我把祖母当做亲祖母,见不得她受委屈。如果今天沈镜贞敢逼迫祖母签断亲书,我就跟她拼命。” 小孩子般的幼稚的话, 却真挚暖心。 花怜咬了口樱桃,“那你小心点。” 少女回头,眉眼弯弯,“怜姐姐人美心善,我最喜欢你了!” “去,少贫嘴!” 花怜目送她远去,慢悠悠吐掉樱桃核。 谢锦词的爱真诚又热烈,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喜欢的人,怨不得沈长风那种活在深渊里的恶犬想要得到她。 这样的女孩儿, 谁不喜欢呢? 谢锦词回到首饰铺已是傍晚。 习习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长街上熙攘繁华,无数百姓涌出家门逛起夜市。 谢锦词打开铺门做生意,找上门的却不是顾客,而是梨白和梅青。 “你们怎么回来了?!” 少女惊讶。 梨白皱着眉尖,先捧起她的手。 她们小姐的这双手,原本保养得娇嫩白腻,可短短两个多月过去,竟然生了这么多细茧! 可见她吃了多少苦! 梅青兴奋道:“小姐,我们是被四公子买了去!梨白想回来伺候您,却被奴婢阻止了!因为奴婢发现了一桩机密!” 谢锦词还没忘记梅青背叛过自己。 她在大椅上坐了,有点儿好笑有点儿心酸,“什么机密?” 梅青搓搓手,“小姐当初赶走了奴婢,奴婢只能去守库房。后来容家搬来了五百担聘礼,实在多得吓人!奴婢寻思着,这世上唯一对小姐真心实意的,只有四公子,容公子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小姐送这么多聘礼?奴婢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 “后来二房三房的小厮来了,他们在库房里连续几天翻翻捡捡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还不许奴婢跟着!再后来,就出了将军在库房私藏兵器和藩王服制的事情。将军磊落坦荡、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奴婢当时就猜到,那些东西定然是混在容家的聘礼里面抬进司马府,再由二房三房的小厮里应外合,替他们把兵器和藩王服藏在库房深处,栽赃陷害将军! “奴婢那个气呀,一得到自由,马上就带着梨白去抓那些小厮!我们追了几百里地,那些小厮竟然接二连三地暴毙身亡!容家人没留一个活口,真是心狠手辣!” 她倒豆子似的说完。 灯下的谢锦词,悄然握紧拳头。 ^^ 嗷!沈陆离终于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