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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锦绣青梅 莺诉 7052 2024-06-19 10:16
  “词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从上回雨中一别,我对你可谓是思之如狂,就连去上京喝花酒,美人在怀,也都还惦记着你……”  傅听寒嘴里说着没脸没皮的话,目光却是瞥向小姑娘手里的食盒。  听到“上京”二字,谢锦词突然安静下来,抿着唇认真问道:“上京……是什么样的?”  “上京乃天子脚下,自然是戎国最繁华昌盛的地方。”  傅听寒懒懒应答,顺手揭开食盒的盖子。  馥郁的珍馐香气顿时盈满整个厅堂。  少年眉头一挑,风流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别色,“啧,鸽肉,鲍鱼,乌鸡。你家公子最近很虚吗?也不怕补过头了?”  谢锦词忙把盖子抢回来,“你快放我回去!我家公子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吃到这些东西!”  “什么?又受伤了?”  傅听寒脸色微变,拉起小姑娘便往外走。  谢锦词惊呼:“你这是做什么?你倒是放开我!”  “沈四哥哥受伤,我自然要去探望的。至于你,若是不想被刚才那个小子继续纠缠,尽管挣扎便是。”  提到陆景淮,谢锦词立马乖巧了。  她低着头,任由傅听寒牵着自己的手腕。  踏出瑢韵轩的大门时,她悄悄瞄了眼斜对面的铜雀楼,猝不及防对上红衣少年的狭长凤目。  仅一眼,她立即心虚地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些,脚下也往傅听寒身侧靠近几分,恨不得钻进他的大氅里。  直到走出长街,走出少年的视线,她才暗松一口气,放下悬在喉咙的心。  傅听寒斜勾着唇角,松开小姑娘的细腕,佯装惊疑道:“词儿,你手腕上是什么?硌人得紧。”  谢锦词久久凝视自己腕间的玉镯,小鹿眼里一片柔软。  她轻声:“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镯子。”  两人走过既明桥,途径青吟巷,沿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墙青瓦。  傅听寒盯着小姑娘白嫩的圆脸蛋,笑眯眯道:“好词儿,那是个什么样的镯子啊?可不可以借我看看?你也知道,我开瑢韵轩就是为了做首饰生意,我对镯子金钗这类东西……”  “喏,你看吧,不过小心些,它对我很重要。”  不等他说完,谢锦词便大方举起了胳膊。  她另一只手拎着食盒,不方便取镯子。  傅听寒虚握住她的手腕,摸到镯子的轮廓后,轻轻往外一带,轻而易举便拿到了手上。  色泽莹白的玉镯,温润坚密,乃上等和田玉。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把玩镯子,实则查看得非常仔细。  镯身内侧的隐蔽之地雕刻着一行诗。  龙城胆气尚未减,戎马一生驭天兵。  正与沈长风所说一致。  此句诗是二十年前,先帝亲赐当今大司马的,由于事隔多年,上京或许还有一些人记得,但远离皇城的江南一带早已尘封了消息。  谁知道大司马知不知晓,自己在扬州还有个外孙女?  少年眸色渐深,动作并不温柔地把镯子重新套回到小姑娘的手腕上,咂舌道:“你娘怕是骗了你,这分明是个假货,值不了几个钱。”  谢锦词一听,顿时急红了眼,争辩道:“你胡说!这是我娘亲的嫁妆,是从上京带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是她找寻外祖父母的唯一凭证,怎么能是假的?  傅听寒痞痞一笑,“你是没出嫁过,不了解行情。嫁妆里掺几件假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富贵人家?真金白银要是都给女儿当嫁妆了,家里还要不要吃饭?是泼出去的水重要,还是自家温饱重要?”  谢锦词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白皙小脸涨得通红,仍旧倔强道:“我才不听你说的这些话,总之我娘亲是不会骗我的!”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外祖家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酌情信你。”  傅听寒终于把话题引上了正轨。  他做了这么多铺垫,就是为了探一探小姑娘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知道,那真真是一颗极好利用的棋子。  先帝亲提的诗,变相来说,是一道保命符。  大司马能把如此贵重的镯子给幺女做嫁妆,足以说明对其的宠爱。  照目前形势来看,本该待在扬州的谢锦词被卖到临安为婢,上京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说明大司马还不知晓此事。  若是沈长风能在适当的时机把谢锦词送还给大司马……  妙哉,妙哉!  这厢傅听寒正美滋滋地展望着未来,另一边,谢锦词却被他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母是何身份。  她一心惦念着的亲人,却连他们是谁都无法得知。  可悲!可叹!  心头酸涩仿若洪水猛兽,小姑娘刚抬手抹了下眼角,几大颗眼泪便掉了出来。  答案呼之欲出。  她并不知道,自己那重别样高贵的身份。  傅听寒好心情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落入谢锦词耳里,却成了赤裸裸的嘲弄。  比同龄女孩儿更加早熟的她,心思格外敏感。  她一面哭,一面将食盒塞进傅听寒手里,头也不回地跑进长安巷深处。  傅听寒笑得有些直不起腰,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拐了个弯,竟是朝着沈府后门的方向去了。  他晃悠着食盒,抬腿跟上,笑得愈发风流。  回到凌恒院,谢锦词便一头扎进了小书楼。  二楼的茶案上静静躺着那本沈长风口中无趣的《商颂》。  她低落地翻了几页书,忽然伏身趴在茶案上,小脸埋进臂弯,细弱双肩轻轻颤动。  冷凝幽静的书楼里,响起低低的啜泣声,经久不消。  前庭卧房。  扶归给自家公子上完药,便很有觉悟地退了下去。  傅听寒随手把食盒搁在书案上,快步上前摁住沈长风正在穿衣的手,“听说你伤得很重?给我看看伤口!”  “老样子,不过挨了几鞭,没什么好看的。”  沈长风自顾穿好中衣,披了件大氅,走到书案前揭开食盒。  喷香扑鼻。  他落座大椅,笑吟吟地端出菜肴,开始优雅用膳。  傅听寒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道:“真的没事吗?不然,我去请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沈长风喝了口乌鸡汤,多情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暗芒,“区区小伤,无需挂齿。”  “那个郭夫人真是没完没了!生于恒阳王府,却养了一身要不得的毛病,善妒又城府!果然入了后宅的女人,个个儿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可怕得很,我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以后要不要娶媳妇儿吧!”  傅听寒往软榻上一歪,摸出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深深抽了一口。  “长风,郭夫人虽然不知道你并非沈老爷的亲生儿子,但也没理由如此针对你吧?你隐忍了这么多年,她却变本加厉地换着法子折腾你,你真就不打算给她点教训?”  沈长风看向他,嗓音清冽:“媳妇儿还是要娶的。”  “长风!现在是聊娶媳妇儿的时候吗?”  傅听寒好想把烟枪丢到他脸上啊,可惜舍不得。  沈长风放下汤勺,唇角微勾,“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傅听寒终于放心了些,吞吐着云雾,饶有兴致道:“你打算如何做?要不然也算我一个?”  沈长风并未多说,只淡淡道:“马上就是老太太的寿宴了,沈老爷也快回来了。”  傅听寒马上明白过来,他是要在老太太寿宴之际出手反击。  心里幻想着郭夫人吃瘪的样子,他没心没肺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肚子道:“对了长风,我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长风挑了挑羽玉眉,瞥他一眼。  傅听寒兴奋道:“你知道吗?你买来的那个小婢女,还不知道自己有个位高权重的外祖父!”  “然后呢?”沈长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虽然他不曾亲口问过谢锦词有关她身世的问题,但与她相处了这些时日,并不难猜出这个结果。  “然后你就要好好对待她啊,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将来为你所用!”  傅听寒乐呵呵地规划着未来,“还有,你可别忘了好好温书,明年秋闱考上举人,来年开春再中个进士。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只管考取功名,我负责赚大钱,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上京,把当年那些……”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沈长风冷不防插了一嘴:  “词儿呢?怎么没见她进来?”  傅听寒心虚地摸摸鼻子,“谁知道呢,明明进门时还和我在一起……”  沈长风微微一笑,已然明察秋毫。  事情的始末定然与傅听寒说的那个好消息有关,这才惹得他的小词儿生了气,现在八成在小书楼里自闭呢。  他并不点破,随意整理了一下食盒,重新趴回到拔步床上,懒洋洋道:“没别事,你回瑢韵轩吧。”  “长风,我屁股都还没坐热,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不是说要赚大钱吗?怎好耽误时辰?”  沈长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正红封皮的书,支着下巴翻看。  “探望你怎能叫耽误时辰?”  傅听寒端着烟枪蹭到拔步床边,痞笑道:“呀,春宵秘戏图!你这是第几册?这姿势妙得很啊!”  沈长风斜睨他一眼,那厮马上识趣地禁了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姿容昳丽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最近生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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