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这么暗,别缝了,伤眼。” 沈长风把针线扔到地上,将谢锦词抱到大腿上,爱不释手地摸摸亲亲,“不过是个洛明珍,瞧刚刚把你气的……既然爱惨了我,今后可要加倍对我好。” 爱惨了他? 谢锦词脸红。 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长风凝着她。 少女面若芙蓉,穿水青色绣银花比甲,领口一圈雪白绒毛衬得她又软又乖,小嘴儿微微噘起,白嫩的腮帮子也鼓鼓的,诱着他去品尝。 沈长风饥渴难耐,突然凑上去亲她! 直到亲的少女满脸口水才罢休! 谢锦词又羞又恼,不停拿手帕擦拭脸颊,“大白天的,怎么可以胡乱亲我?沈长风,你越来越不讲究了!” “呵。” 男人低笑。 这就受不了了? 要不是谢锦词不让他睡,否则,他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是白日宣/淫。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推开谢锦词大步往外走。 谢锦词捡起针线,“你去哪儿?” “冲澡。” 谢锦词不解,“冲澡做什么?” 沈长风回眸,一字一顿:“冲冷水澡,压压火气。” 谢锦词:“……哦。” 小小声应着,视线却不自觉扫向男人小腹以下三寸—— 然后瞬间挪开。 沈长风低笑,“在看哪里?” “没看哪里……” 谢锦词羞恼地捂住眼睛。 …… 尚书府的人很急,上元节还没过,就要马上完成沈瑞的婚事。 谢晚筝还做着嫁给沈长风的美梦,大清早的还没起来,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婢女们吵醒。 她们给她梳洗打扮,还换上了大红嫁衣。 谢晚筝怀揣着希望,娇羞问道:“王爷这么急吗?” 梅青抱臂靠在门上,笑容满面,“是挺急的。” 急得恨不得马上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 谢晚筝羞涩地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人家都还没准备好,他这么急,叫人怪难为情的……对了,谢锦词那边怎么说?她是不是很生气,很嫉妒呀?” 梅青配合地点点头:“是的,我们娘娘嫉妒得不行。” 谢晚筝嫌弃侍女给自己画的妆不够精致,对着镜子亲自点唇,“女人善妒可不行,我和她是姐妹,好东西就该一起分享。她有荣华富贵,自然要分我一半。” 梅青简直要笑出声儿。 她觉得谢晚筝完全不用再给脸上粉了,那么厚的脸皮,一刀子戳下去都戳不到肉的,上粉岂不是更厚? 谢晚筝终于打扮好,梅青亲自押着她上了花轿,浩浩荡荡往尚书府而去。 至于桂嬷嬷—— 瑾王府柴房。 桂嬷嬷手脚被绑,嘴里塞着抹布,蓬头垢面地坐在柴堆里。 梨白推开门,谢锦词慢悠悠跨进门槛。 空气里的灰尘有些大,她拿帕子遮住口鼻,淡淡道:“谢晚筝已经风风光光嫁去尚书府,至于你,我不会伤你性命。” 梨白拔出桂嬷嬷嘴里的抹布。 桂嬷嬷这才哭嚎出声:“你作孽啊!晚筝是你姐姐,你怎么忍心把她嫁去那种人家?!沈瑞他连男人都不是,晚筝这辈子都要毁了啊!” 谢锦词轻笑。 冬阳从窗棂透进来,她站在满是尘埃的光中,虽然是笑着的,可白嫩娇俏的面容却染着天生的寒意,犹如高山之巅的雪莲。 “舅舅对谢晚筝还有几分怜惜,就因为那几分怜惜,我才容忍你们住在瑾王府。可你们呢,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沈瑞为什么会去温泉池,你和谢晚筝比我更清楚。 “今日的苦果,是你们亲手酿成,怨不得别人。你记着,司马府从来不欠你们,我谢锦词也从来不欠你们。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她转身离开。 桂嬷嬷愕然。 她明白,没有瑾王府罩着,她和晚筝就只有流落街头的命。 可是…… 谢锦词她不是一向非常善良宽和吗? 她怎么忍心让她们流落街头? 桂嬷嬷慌张不已,“谢锦词,你站住!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晚筝是你堂姐,她是你亲堂姐啊!等将军回来,他要找你算账的!” 她兀自尖叫。 谢锦词连头都没回。 扶归示意小厮把桂嬷嬷提溜起来,拖去府外。 他们毫不留情地把桂嬷嬷扔到大街上,重重掩上两扇朱红大门。 桂嬷嬷在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站起身,拼命去拍那两扇大门。 只可惜,拍红了手掌,里面的人也没给她开门。 一切荣华,一切富贵,仿佛彻底离她而去…… 桂嬷嬷呆愣愣跌坐在地。 往事如云烟。 她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年深秋扬州发生的事。 伯爵夫人带两位小姐去绸缎庄买衣裳,晚筝穿淡粉袄裙,梳时下盛行的双螺髻,髻间还簪着朵金珠蕊海棠绢花; 而谢锦词却顶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衣着单薄朴素。 她像谢晚筝的丫鬟—— 准确来说,她父母意外去世后,她在府里的地位甚至连丫鬟都不如。 伯爵夫人领晚筝进绸缎庄后,很快就从后门离开,只留谢锦词呆呆站在长街上,一直等到天黑。 她桂嬷嬷就躲在附近的巷子里,亲手把三百两银票交给人牙子,眼睁睁看着谢锦词被撸走。 马车一路颠簸向南,她知道,谢锦词被卖去了临安,不会再有回扬州的可能。 没过几年,上京大司马府突然来信扬州,说要接外孙女儿回家团聚,平轩伯爵府一片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时,是她给伯爵夫人出的主意,送晚筝去上京,打发走府中知情的老人,以此瞒天过海。 就这样,她和晚筝在上京享了多年富贵,直到大司马府垮台。 她痴痴走出应昌街,下意识往尚书府的方向走。 尝过甜头,她已经不能再过从前的苦日子。 而扬州她也不能回,如果伯爵夫人知道晚筝嫁给了一个不算男人的男人,她桂嬷嬷能有好日子过? 反正晚筝成了沈瑞的媳妇,她这当乳娘的依旧能够依附尚书府,过富贵生活…… 瑾王府。 寝屋里,谢锦词当窗刺绣。 她要给沈长风缝制一件新衬袍,袖口和领口打算用银线刺绣紫阳花团纹,绣好了一定非常好看。 梨白进来:“娘娘,扶归那边传来消息,说桂嬷嬷离开应昌街后,就直奔尚书府。” “尚书府不会接纳她的。” 谢锦词认真地低着头,嗓音温软。 她都能想象出赵氏发现娶的媳妇是谢晚筝后,会怎样暴怒。 赵氏连谢晚筝都不想接受,又怎么会接受桂嬷嬷? 只等着她们狗咬狗,她坐看好戏就是。 少女慢悠悠地穿针引线。 梨白笑道:“娘娘神机妙算,尚书府的确把桂嬷嬷赶了出去。谢晚筝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在尚书府和赵氏撕架,仗着自己是明媒正娶嫁过来的,死活不肯离开。尚书府娶了谢晚筝这样的媳妇,今后有的热闹了呢。” 谢锦词:“热闹不了多久的。赵氏那样爱面子,不会容忍亲孙子娶谢晚筝。等着吧,无论是谢晚筝还是桂嬷嬷,都活不过这个正月。欠我的债,她们也该还了。” 少女的声音仍旧甜软,仿佛不谙世事的稚童。 冬阳静谧。 耳畔忽然传来敲窗声。 谢锦词偏头望去,窗棂被推开,沈长风练完刀,脸上还挂着细汗,正趴在窗台上。 一根黑金丝带束起全部发丝,他挑着桃花眼,笑起来时格外邪肆性感,“做什么呢?” 谢锦词拿出小手绢为他擦汗,“我瞧你的衬袍有些旧,所以给你做一件新衬袍。” 少女的嗓音软软糯糯。 沈长风心都要化了。 他握住谢锦词的小手,瞄了眼快要做好的衬袍,难得温柔,“别累着。” “嗯。” 沈长风又变戏法儿般摸出一朵娇嫩欲滴的牡丹,小心翼翼为她簪在鬓角。 谢锦词歪头,“大正月的,哪儿来的牡丹?” “惜寒在温室花房养出来的。她最爱养兔儿、花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名花配美人,省得在枝头枯萎浪费。” 谢锦词摸了摸牡丹,笑容腼腆。 落在沈长风眼中,却是倾国倾城。 而惜寒悄悄躲在廊柱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花儿被自家主子送给谢锦词。 费了大心血才在冬天养出牡丹,本来是打算连盆一起送给扶归。 可是现在…… 她纠结地绞着手帕。 …… 已是上元节。 谢锦词晚上要跟沈长风出去看灯。 她坐在梳妆台前,挑了一对素雅的珍珠耳铛戴上。 梨白端着热茶进来,轻声道:“娘娘让奴婢派人盯着尚书府,刚刚眼线禀报,说谢晚筝暴毙了。” 谢锦词动作顿了顿。 她盯着菱花镜,几瞬就恢复正常。 谢晚筝暴毙,必定是赵氏搪塞外人的借口。 究竟怎么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淡淡道:“桂嬷嬷呢?” 梨白道:“她这些天无处可去,也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听说有酒楼老板心善,愿意收留她在酒楼帮工,但她吃不了苦,手脚又不干净,两天不到就被人家撵出来了。昨儿夜里天降大雪,她……冻死街头了。” 谢锦词闭了闭眼。 天道无常,这世上黑白混淆,并不是每个恶人都能得到恶报。 她出手干预,让桂嬷嬷和谢晚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也算是行了善事。 舅舅那边,只要写信说明白,想来他不会苛责自己。 少女睁开眼,慢吞吞对镜梳妆。 鹿眼干净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