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身黑衣的司玢玺一挥水袖,数以百计的七彩毒针便以包围之势朝云煞飞了过来——是师傅的七彩一步针! 让你当场毒发身亡,无法迈出一步。 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避。 况且强大的杀气钳制住她的神经,让她想躲也躲不了。 毒针五光十色,毒气逼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惨死在鬼爪的七彩一步针之下时,旁边的人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云煞猛地转头,惊惶之间只看见,无数七彩毒针齐齐刺向岑昭侯。 她不敢转眼。 刹那间岑昭侯的背部,脑后全部插满了毒针。 停顿半秒过后,毒针直接插入了皮肉,消失不见。 云煞顾不得惊讶,惨叫,大脑飞速运转。 她一伸手,将布包里的毒针甩出,悉数刺向了岑昭侯。 自己唯一的儿子先是背部被人刺了毒针,现又被云煞正面攻击,一旁的岑老爷看得胸口剧痛,身体一晃,直接晕了过去。 云煞对准毒针扎进的那几个地方打了几掌,针身便全部淹没在岑昭侯的身体里。 完成这一切后她赶紧将手探到岑昭侯的鼻口——稍有一丝余息! 她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不知不觉,眼泪竟流了满面。 而角落里的司玢玺以为岑昭侯必死无疑,早已抽身离去。 下人们将岑昭侯抬回房中过后,大批官差将岑府包围了起来。 眼下,已有两起重大命案发生在兵马大将军的府上,且这一次,连岑昭侯也身受重伤。 十二具宾客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官差通知了宾客的家属前来认尸,此起彼伏的痛哭声听得人心惊。 躺在床上的岑昭侯脸色煞白,眉头紧皱,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冷汗浸湿。 云煞紧紧地守在一旁。 握住他一会儿冰凉刺骨,一会儿又炙热的大手,心中的悲痛更是难以言喻。 方才七彩一步针来势凶猛,她情急之下甩出自己身上所有的毒针,试图与一步针的毒性相抗衡,达到以毒制毒的目的。 她出此险招,的确是堪堪保住了岑昭侯命不错,但却将他推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那七彩一步针,根根都浸泡在他师傅鬼爪用数百种不同剂量,不同浓度的毒物混合出的新药剂里,莫说是数百根,就算是一根也足以让人丧命。 而她方才甩出的几十根毒针,根根毒性都不相同。 一步针的毒性恐怖程度——为了能以防万一,她也将毒针全部打入了岑昭侯的身体。 也就是说,现在正有数百根毒针,数百种不同的毒物聚集在岑昭侯的身体里! 云煞让人取来一只盛满凉水的大木桶,下人为岑昭侯褪去衣物之后将他抬了进去。 除了头部,男子精壮的身体全部没入水中。 没过一会儿,原本清澈的水开始变浑浊,凉水开始升温,直至沸腾。 再过一段时间,沸水又逐渐变冷,直至水面出现一层薄冰。 如此冷热交替,桶里的水越来越浑浊不堪。 岑昭侯一会儿被烧得脸颊绯红,一会又冻得嘴唇发白,在这样极端的环境转换下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 除了下人过来换水那一小会儿,云煞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木桶边。 每隔一刻钟便去查看岑昭侯的状况,眼睛都不敢眨。 然而岑昭侯的呼吸越来越单薄,心跳也越来越弱,云煞只好不断地为他输入内力,好护住他的心脉。 就这样坚持了一天一夜,云煞也累得没了人形,然而岑昭侯……她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胸口没了起伏! 云煞赶紧过去探他的鼻息,呆呆地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上…… 有半炷香的时间,指尖没有呼吸! 绝望笼罩住她。 就在无计可施的云煞准备再次运功输气之时,岑昭侯忽然有如挣脱溺水的人一般,自口中吐了一坨乌血出来,然后偏头倒了过去。 云煞大喜,赶紧叫人将被弄脏的水换掉。 方才岑昭侯吐出的那口鲜血,正是体内的毒物已慢慢达到制衡状态的证明。 看来她情急之下的鲁莽之举,也许真能救了岑昭侯的命。 只要如此反复几次,大概岑昭侯便能醒过来了。 云煞将头探向岑昭侯胸口,听到他逐渐恢复平稳的心跳声。 紧张的气氛终于缓解,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 刚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下人端来的午膳,她便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岑昭侯的房间,看见他果真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木桶之中,呼吸,心跳也逐渐平稳。 云煞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又过了一天一夜。 云煞坐在木桶旁守了一天一夜。 下人们换了无数桶水,岑昭侯的皮肤已经泡到苍白发胀,倒出去的水也越来越清澈…… 她手里紧紧握住母亲的血色玉佩,心里默默祈祷……哪怕知晓岑昭侯已慢慢脱离危险,她仍然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身体变化。 于是,当岑昭侯终于从那幽长黑暗的梦中挣脱出来之时,他一睁眼,便正对云煞忧虑而充满倦色的眼睛。 云煞与岑昭侯对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醒了! 她握住玉佩的手轻轻颤抖,眼角悄悄湿润,苍白的嘴唇开合:“你醒啦。” 岑昭侯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十分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抚。 见她竟没有避开,心里松了口气。 他本就已经对她下定决心,而现在,她终于不再面色冷漠,终于肯在接纳自己,在自己面前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他从来都吝啬笑容的脸上,不禁对着云煞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 云煞见他笑,也忍不住跟住一起笑,笑得灿若晨星。 岑昭侯忽然很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反应够快,一掌就将她推开。 不然云煞也不会向他卸下心防。 这几日的痛苦若换她来承受,他也会比现在更痛苦。 司玢玺等了几天,都没有听到“兵马大将军逝世,岑府上下哀悼一片”的“好消息”。 他心中疑惑,难道岑昭侯还没有死? 但这个想法立马被自己否定。 不可能,能承受住七彩一步针的人,只有死人! 司玢玺从来没有事后重回现场的习惯,只因他足够骄傲,认为只要他肯出手,这世上便没有他毒不死的人。 他也有这个资本,钻研毒物几十年,他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以身试毒,研制出各种各样刁钻古怪却阴狠至极的毒药。 早先云煞还未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女杀手时,他“鬼爪”的名号一出,无数武林高手都闻风丧胆,无人敢与之交手。 而他自从拥有“鬼爪”这个名号之时起,只要他一出手,手下便没有活物。 但是今天,他却亲眼见证了自己的陨落。 当他看见岑昭侯还活生生地,在云煞的搀扶下出现在岑府庭院之时,他眼神一晃。 强烈的自尊心像被抽出来经受头顶烈阳炙烤。 挫败感使他的面目迅速扭曲。 他长年隐藏在一身黑衣之下的恐怖身体,也仿佛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笑。 情绪激动的司玢玺闪身进一处密林。 他震动身体一发力,上身的衣物便全被内力震裂。 只见除了脖颈,双手的皮肤之上都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黄绿色脓包,细看还有脓液在其中流动,样子十分恶心恐怖。 他为了报仇不惜用毒物毁坏自己的身体,也重建自己的身体,只为研究出更可怕的毒物,也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云煞从小便在他的冷血教育下长大,作为图赛格毒王之女的她的确资质过人,但她却始终尊称他一声“师傅”,然而现在—— 他忽然低头怪异地笑了起来。 不住抖动的肩膀显露出他强烈的情绪波动。 过了许久,方才停下。 再抬头,已回复冷漠睿智的神情。 在发生过两次离奇恐怖的多人惨死案过后,岑府俨然已经成了燕东城人人避而远之的索命府,没人敢上门拜访不说,连出去购买用物的下人都被路人远远躲着。 仿佛岑府的人,个个都会吃人。 这日严赫敏本打算出去逛街买个胭脂水粉什么的。 却被众人畏怯的眼神以及耳边响个不停的议论声逼退,才走出个几十米便打道回府。 一进府门,便听见两个丫头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岑昭侯与云煞的事,顺带还将她嘲笑了一番。 她气得走上前去便掴了那俩丫鬟一人一巴掌,恶狠狠地说了句:“再敢在我背后嚼舌根,我就撕烂你们的嘴!” 说完气急败坏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前几日在岑老爷的寿宴,她由于伤势未好并未出席,却在仆人们接连不断的议论之中将当时的情形知晓个一清二楚。 云煞医术高明救了一名宾客,十二名宾客中毒身亡,岑昭侯为了救云煞身中剧毒…… 而那时,岑昭侯正躺在一只大木桶中生不如死,性命堪忧。 而云煞,则对他心生感激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二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知道这些也还好,毕竟在那日她差点被岑昭侯掐死过后,她对她的岑哥哥再没了多余的想法。 可是,她眼神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