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救下的那位美貌女子则在一月后成为了他的妻子,过了一年便为他生了一个如她一般可爱貌美的女儿。 起初夫妻二人的生活也还算美满,虽然常有一些不知好歹的男人觊觎娇妻的美貌上门滋事,可身材比常人堪堪高出一倍的朱长风一出来,那些人便立马被吓得屁滚尿流。 但再往后,他们的日子便越过越艰辛,与旁人无关,而是他美丽的妻子起了异心。 曾经她是艳名远扬的陌家六小姐,虽为庶出却继承了母亲的聪明头脑与惊人容貌,无数儒雅有礼的青年才俊纷纷拜倒在她的碎花裙下,可高傲如她一个也瞧不上。 后来她家道中落被卖入青楼,人也毁了。 再之后陌家沉冤得雪,为无数无良奸人藏污纳垢的青楼也被查封,她终于得以恢复自由身——那个心高气傲明丽无双的陌家六小姐却早已死在了青楼里。 虽然与陌家交好的苏家表示要将她接回苏府,却被她一口回绝,她经历了这些事,哪里还会有脸待在这燕东城? 于是她便只身一人开始了流浪颠簸的旅程。 当朱长风将她从山贼手中救下之时,濒临绝望的她的确对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产生过那么一星半点的好感。 可当朱长风张开嘴便是一口难听的乡音之时,那一星半点儿的好感也没了。 哪怕她堕入青楼,接待的也都是些官家贵公子;虽没了傲然生气,悲伤抑郁之时她也要吐诗。 这个男人的粗俗与这间茅草屋的鄙陋“相得益彰”,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 第二天她便准备辞别她的救命恩人。 可命运弄人,她刚上路没多久便不小心划下了山坡,虽无大伤,半截身子却埋在了雪地里。 村子偏北,冬日更属极寒之地,过了一天一夜她才被一个小孩儿发现,她貌美过人是以这小孩儿一下便认出了她,赶紧跑回去通知朱长风。 可等村上的郎中为她诊治,她的两条腿早已被冻废。 一次比一次凄惨的遭遇叫她精神崩溃,纯良憨厚的朱长风没日没夜地忍受着她的抱怨,痛哭,绝望,终于在这样持续一个月过后,她决定嫁给这个“好男人”。 朱长风待她极好,好到她都深觉自己恶毒。 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久,她的心思便越阴暗,对这个男人也越厌恶,而且更令她心寒的是,她的女儿朱粟虽继承了她的美貌,却也继承了朱长风的愚蠢。 她对这样的生活绝望至极,寻死的念头常常涌进她的脑袋,可一看见朱粟天真蠢笨的模样,她又只能放下心中的念头与朱粟抱在一起痛哭。 可命运往往在绝望之时出现转机,在某日朱长风又跋山涉水为她寻来一个治腿的偏方过后,没过几天,她的腿……竟然有了知觉! 又过了半月,她便能拄着拐杖行走了,朱长风看着美丽的妻子与可爱的女儿,只感觉他幸福过头,陌梨的心情也得以拨云见日,这个原本濒临绝望破碎的小家似乎迎来了一线生机。 朱长风想到这里,心中难免酸涩,他不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从头至尾他都搞不懂,为何他美丽温柔的妻子会狠下心带着朱粟同一个白面书生私奔?! 朱长风竟会觉得一个整日里发疯尖叫的女人“温柔”,可见他的确够迟钝,也足够爱这个女人,所以他的仇恨才维持了几天,便在对“温柔”妻子的怀念之中烟消云散了。 他坐在树上回忆起妻子的过去,忽地……心里一惊! 那延绵不断的尖叫……怎……如此熟悉?!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听那尖叫转为了惊呼:“粟儿!”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子一嗡——那声音的确来自他的妻子陌梨,而她口中喊的正是他的女儿朱粟! 紧接着巨大的恐慌涌上头来。 方才那一声一声痛苦到扭曲的尖叫,都来源于他的妻子……朱长风腾地从树上跳落,迅速往那声音的源头处飞奔而去,魁梧惊人的身体竟能做到片草不惊,脚不沾地。 离燕西城楼越近,那声音便越清晰,仿若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往他身上捅,蠢笨如他,此时也听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过多久他便赶至燕西城楼下,两个守在城门口的官差被他一手一个扭断脖颈。 陌梨的声音响彻头顶,他双眼充血一个飞檐走壁便攀了上去。 破败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青天白日之下…… 那惨烈的情景看得他气血倒流,从未流过一滴泪的朱长风竟嚎啕大哭起来。 城楼上的几人皆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凶狠男人吓了一跳,他的体型竟比那两个异族壮汉还要庞大几分,活像一堵移动人墙。 忠狗胡金第一反应便是跑过来护在了卫子林身边,接着吹了一声口哨,十几个身手敏捷的护从从四面八方飞了过。 朱长风被这十多人团团围住,他却并未看这些人一眼,只是死死地盯住卫子林以及那两个异族壮汉,滔天的恨意使他有如魔鬼。 妻女之仇就在眼前,谁能将他拦住?他一个手掌挥过去便能将人的头骨震碎。 这些人方才跟他对打了一会儿,便纷纷败退,死的死,逃的逃,势如破竹的朱长风跑过去直接将哆哆嗦嗦的胡金砸到了城墙上。 卫子林一张还未从情欲之中清醒过来的老脸直愣愣地望着他,下一秒便被他拧断了脑袋,鲜血浴身的朱长风将他已经奄奄一息的妻子从城墙之上抱下,脱下身上的衣衫将她包裹好,然后轻轻地放在墙边。 他转头看向那两个有如猪猡一般丑恶的异族壮汉,疯狂低吼着冲了过去。 那二人显然已被药物控制失去了神智,可他管不了这些,对着那二人便是一顿猛揍,直到那两人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他慢慢转过身来,只看见他那刚满十岁的女儿朱粟,此时有如一块被撕开的破布,轻轻地飘在那城头之上,仿佛一不小心,便要随风而逝。 朱长风瞬觉心如刀绞,仰头便又是一阵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