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条集市去枣阳需要三块钱每人,从枣阳到襄樊每人又花掉四块,我父母身上只剩下二十块。可是,已经到地方了,总得问问票价吧。于是,他们就来到了火车站广场。 到了广场,父亲让母亲先找个地方看着行李,自己打听票价去买票。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女售票员问他去那里。我父亲说:“武昌。”“要几张?”售票员问。“多少钱一张?”“十五。”售票员说。 我父亲一听,慌忙又挤了出来。 他找到我母亲跟她说:“娃他妈,我刚才去售票厅打听票价,我们去武昌车费都不够,更别提去南昌了。我看咱们现在身上的钱刚好够回家,不如回家再等消息吧。”母亲说:“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我一个人就是讨饭,也要找到咱娃。” 那时已是中午时分,火车站广场上的人们大部分都已吃饱喝足,有的坐在行李上看报纸,有的蹲在地上打盹儿,有的三五成群在那里围着打扑克------ 售票厅的出入口更是熙来攘往,络绎不绝。离广场不远出的餐馆里不时飘来阵阵诱人的香味,还有卖小吃的不时的在那里高声叫卖。 父亲也感到饥肠辘辘了,就问母亲道:“娃他妈,你饿不饿,我去打听打听饭价,咱们也吃点东西吧。”“你身上还有多少钱?”母亲问父亲。“二十块。” “还是别去问吧。咱们得省着点花,不然怎么能找到儿子?”“就是再省,这钱也不够去南昌。再者说了,咱们饿死了,还怎么去找儿子?”母亲听父亲这样说,只有答应他去饭店问问。 不一会儿,父亲一脸沮丧的回来了。他一见母亲就说:“车站的东西贵得很。我刚才去看了,一小碗面条都要五块钱,看样子还不够挤牙缝。”“我说不让你去把你偏要去,这下可好了。” “那你现在饿不饿?”“不饿。”母亲说。母亲虽这样说,但父亲明明听到她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就劝她说:“你这样硬撑哪里行?我记得咱们走之前你不是烙了一些煎饼吗?为何不拿出来垫垫肚子?” 母亲本来打算勉强撑着,经父亲一提醒,才想起那些煎饼来,就从身边的提包里扒了半天才把那些煎饼扒出来。母亲把装煎饼的报纸打开,拿了一张慢慢吃起来。父亲也凑上前去,一手就抓了两个。 当他另一只手又去抓时,被母亲按住了:“我吃一张,你吃两张就行了,剩下的路上还要吃呢。”父亲听母亲这样说,就把另一只手缩了回来。他们吃完煎饼,又把壶里的开水喝了一些,算是勉强充一充饥。 他们坐在火车站又呆了一会儿,父亲有些耐不住了,就跟母亲说:“咱们现在要车费没车费,吃饭你又不让吃饱,你倒是生一个找娃的办法来。”“我生不出办法来。” “是啊,你又生不出办法,难道让我陪你死在车站?”“死就死。反正娃不一定能找到,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母亲说着又哭起来。 父亲见母亲这样,不由得站起来,焦急地搓着两只手,来回渡着步,不时地发出几声长叹来。母亲见父亲这样难受,就提醒他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你老是说你有十八般武艺,为何不拿出来用用?” 读者知道我父亲有哪十八般武艺?咱们撇开别的不说,只说文艺这块,我父亲可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民间艺人。我们那里的民间小调,无论是鼓词,还是花鼓,不管是旱船调,或者梆子戏,他几乎无一不学,一学就无一不精。 如今在困顿之中,父亲未及细想,刚才经母亲一提醒,不仅恍然大悟。只见他狠狠的照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一掌,咬了咬牙说道:“也罢。也罢。”父亲这个样子,母亲以为他生出了什么妙计,就侧耳在那里细听。 父亲走进母亲跟她说:“我看咱们不如去收街,你看行不行?”何为收街?我想读者们也许都见过,就是拿着一种乐器到商铺或货摊前敲一阵子,再唱一段,等着人家打发钱。 母亲想了想说:“那就试试吧。可是,咱们去哪里?”“去xx商场。”父亲自信地说,“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听说xx商场是襄樊一个有名气的地方。那里的商家大部分卖衣服,鞋袜,很有钱。咱们就去那里。” 父亲说完,也不经母亲同意,就像车站上的人打听xx商场。有人给他讲完详细路线后,父亲就拉着母亲,向xx商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