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明以最快的速度请假,赶往大娘出摊的地方,路上,他接到了章泠泠的电话,章泠泠说:“启明,见个面吧?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泠泠,不好意思,我得出一趟门,等我回来再说!”钟启明的声音听起来焦灼不安,章泠泠问道:“去哪儿?听你的声音很着急,是不是出了啥事?” “没事没事,我只不过去阳城出差――就这样,回头再聊!”钟启明藏头不藏尾,匆匆挂断了电话。 尽管,在钟启明的心里,章泠泠已经变了,可,即便是做了朋友,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当透明人,凡事都透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留**是必要的。 章泠泠脑子一转,疑虑重重:“出差?不像!” 章泠泠迅速打了几通电话,而后,诡异的笑了。 钟启明找到大娘,向她说明了来意,大娘欣喜万分,着忙收摊:“哎呀呀,你说小冰这孩子,咋不早说呢,我这当干妈的,本就该出一把力嘛,把这些家什送回去,我这就跟你走!钟大夫,真是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还以为小冰生我气,不认我这干妈了呢!” “大娘,小冰怎么会生您气呢,她那么善良,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您呢!您也不要谢我,我还得谢谢您照顾小冰呢!”钟启明腼腆一笑,边搭手帮忙边说:“往后啊,还得请您老人家多多帮我――” 大娘笑眯眯的看了钟启明一眼,心领神会:“放心吧,你人这么好,老天爷都会帮你,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小冰若是能跟你在一起啊,那我可就放心喽!” 钟启明红着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谢谢大娘!” …… 滨江机场,钟启明领着大娘在人群中穿梭,大娘如同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胆怯又好奇的四处张望:“哎呀呀,我还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坐飞机――这飞机飞上天,那得多骇人啊!” “大娘,您别担心,一点儿都不骇人,飞机飞上天之后,跟汽车在平路上跑没啥分别,两、三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看到小冰跟浩然了!”钟启明的话令大娘内心激动不已,原以为此生没有机会含饴弄孙,岂料,老天爷眷顾,关上了范强那扇门,又给她开了沈妍冰这扇窗,让她不仅能安享晚年,还能抱着外孙子长大。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浅,并非决定性取决于血缘关系,而在于相互间付出的真诚度,以真心自然能换真心。大娘感受到,她与沈妍冰之间,有着比血缘还要深厚的母女情。 钟启明办理好登记手续,领着大娘过安检,他们身后不远处,始终有一双戴着墨镜的眼睛,盯着他们。 ……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大娘的精神高度紧张,两只手死死的握住坐凳扶手,额头上直冒冷汗,可怜巴巴的望着钟启明:“钟大夫,我要小便!” 钟启明侧脸望着大娘,伸手握住她僵硬的手臂:“大娘,您别紧张,再忍耐一会儿,等飞机飞上天,卫生间就会开放!” “妈呀,开放的卫生间?那人会不会掉下去?”大娘面色惊恐,钟启明噗嗤一笑:“大娘,您理解错了,我是说,现在卫生间的门锁上了,不能使用,等飞机飞上天,平稳了,才会打开门,供大家使用!” “哎呀妈呀,骇死我了!这人没文化,还真是闹笑话!”大娘自个儿也忍不住笑起来。 头等舱,有一位奇怪的顾客,全身上下,裹得像一只肉粽子,眼睛被大墨镜遮挡,帽檐压得很低,这幅装扮,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周围的旅客完全无法安心的休息,时不时看他(她)一眼,防范于心。 他(她)双手抱在胸前,背靠椅背,没有人知道他(她)醒着,还是睡着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大娘忍不住紧紧的抓住了钟启明的手,一脸惊恐,紧闭双眼;心砰砰乱跳,只差没有惊呼出声。 “大娘,放松――放松――很快就好了――”在钟启明悉心的安慰下,飞机开始平稳的飞行,他轻声说道:“大娘,可以睁开眼睛了!” 大娘将信将疑,缓缓地睁开眼睛,的确发现之前的坠落感消失了,这会儿宛如坐在平地上,她惊奇的侧脸望着窗外,蓝天白云踩在脚下,簇拥在周围,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她不禁像个孩子一般欢呼:“天啊,原来这就是上天的滋味儿!” 钟启明浅浅一笑:“大娘,卫生间可以使用了,我带您过去?” “不去了、不去了――嗨,我刚刚是太紧张了――”大娘脸上的皱纹被笑容修饰成了一朵美丽的花,简约而大方。 钟启明会心一笑,感觉老人像孩子一般天真、可爱,不由得想:若是我的母亲也如大娘一般胸无城府、容易满足,该有多好! …… 飞机抵达阳城,降落的时候,大娘不再像先前那般紧张,她隔着窗户俯瞰大地,感受着一点一点接近地面的感觉,楼房、马路、土地等等,一点一点放大、还原;她不由得感叹:世界真是太奇妙了,我这老婆子,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沈妍冰怀里抱着沈浩然,在出口接机,小家伙一点儿都不消停,好奇的扭动身子,东张西望。 “浩然,你看看谁来了?”沈妍冰望着款款走来的钟启明和大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刻,她感觉像是突然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钟启明大踏步走到沈妍冰面前,伸手将沈浩然抱在怀里,不停的亲着他的脸蛋,唯有他自己清楚,这些热吻,有一大半是留给沈妍冰的;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能够如愿以偿,大大方方的拥着沈妍冰,肆无忌惮的用吻传递他内心泛滥成灾的情感。 沈妍冰张开双臂,拥住大娘,脸贴在她的脸上:“干妈,我好想您!” “闺女,快让我好生瞧瞧你,吃了不少苦头吧?”大娘扶住沈妍冰的双肩,仔仔细细的打量她:“哎呀呀,咋瘦成这样?这下好了,我可以天天煲汤,给你补身子!” “好啊好啊,把我补成大肥猪,走路都得晃悠悠!”人逢喜事精神爽,沈妍冰高兴的打趣儿。 不远处,一部相机将酷似一家团聚的温馨画面收进了镜头,咔嚓咔嚓,锁定了永恒瞬间。 相机背后的那张脸一阵白、一阵青,墨镜隐藏下的眼睛喷着怒火,嘴里蹦出生硬的话:“我说咋好久看到人影了,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居然孩子都这么大了,也好,抛弃一个、抛弃两个,有何分别?孤儿寡母,才更加凄凄惨惨戚戚嘛!” 面包车载着沈妍冰一行驶向城里,钟启明始终爱不释手的抱着沈浩然,小家伙兴奋不已,不停的叫着:“爸爸――爸爸――” 也许,在小浩然的意识世界里,把钟启明当作了他的父亲,可,此情此景,在沈妍冰、钟启明的心中,却是无比心酸;大娘看看沈妍冰,又瞅瞅钟启明,心中也涌起一股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