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明骑着自行车,沈妍冰坐在车后座,循规蹈矩的与他的身体操持距离,一个拐弯,她的身体前倾,慌乱中,揪住他的衣服,还是不可避免的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顿时羞红了脸。 钟启明身体一颤,龙头不稳,自行车歪歪扭扭,在路上横冲直撞,活像是醉汉骑车,他牢牢的握住别把手,控制住车身平衡,尴尬的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没事,麻烦你了!”这是沈妍冰上车之后,与钟启明的第一句对话,平白无故讹人家付了医药费,这会儿还麻烦人家当车夫,她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怎奈,为了赶时间,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帮助。 “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我也是顺路,我家离‘红红火火火锅店’不远。”防止沈妍冰心理负担过重,钟启明编了个善意的谎言,他家,实则与她的目的地方向相反。 沈妍冰不再说话,复又回到了悲痛欲绝的状态,从婚礼到亲眼目睹父亲坠楼身亡,再到被闫旭东强暴、沈宅被查封、工人拦路讨债,每一个画面都那么清晰,交替在她的眼前晃动。 沈妍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内心被疼痛塞得满满当当,不断的问自己:我怀孕了,我居然坏了闫旭东那个畜生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清风拂面而过的冷夜中,钟启明能够感觉得到,车后坐上的沈妍冰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他也能感觉得到她内心的疼痛。他没有打扰她,尽量把车骑得平稳,不让她再经受一丁点儿惊吓。 虽说与沈妍冰接触时间不长,语言交流也不多,但是,钟启明清楚,沈妍冰是一个内心藏着故事的女人,那故事,多半是悲剧,她不愿意想起,却又挥之不去。 越是坚强的女人,内心越是脆弱,钟启明能够从沈妍冰倔强又充满忧伤的眼神中,看到她的心里去。 钟启明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沈妍冰的垃圾桶,让她把心中的苦水都倒出来,然后,笑对人生。 此刻,钟启明希望,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能够治疗病痛的医者;更应该是一剂可以抚平心伤的良药。 守候了沈妍冰几个小时,真正相识,不足一小时,可,钟启明感觉像是认识她好久好久――这一次相遇,不过是老友重逢。 钟启明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看到沈妍冰的第一眼,就感觉那么亲切,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可,一见钟情的传奇,似乎已经悄无声息的在他的身上上演了。 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议,情感的蔓延如此迅速,淬不及防,钟启明想起了与他从小相识、隔三差五到他家烦他的章泠泠,不过是一张一闪而过的模糊的脸;紧接着,脑海里出现的是坐在他身后的沈妍冰的面孔,那样清晰,那样真实――他的心毫无预兆的狂跳起来,像是欢快的华尔兹舞步的鼓点。 钟启明感觉很自责,在沈妍冰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却不可自控的揣摩着自己的心思,将她的苦痛置于脑后。 …… ‘红红火火火锅店’门口,葛云立再次心烦意乱的走到门外,在空旷的场地上翘首以待,他不相信旷工的沈妍冰会如仙女下凡一般,从天而降,可他的心中却隐隐的期待奇迹出现。 葛云立东张西望,甚至无聊得来回度步,查看一字排开的都是些什么车,他不肯承认,一晚上魂不守舍,是因为没有看到令他头痛的沈妍冰。 路灯下,一双身影缓缓驶来,葛云立堪比飞行员一般视力特棒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旋即黯淡下来,他拉长脸,静静的等候他们的到来。 …… 自行车停在‘红红火火火锅店’门口,确切的说,是停在葛云立的脚边。沈妍冰从车上下来,埋头往里冲,省略了与钟启明的道别。 葛云立怒喝:“沈妍冰,你站住!” 沈妍冰停下脚步,转身惊诧的望着葛云立,觉得自己太奇葩了,眼睛一定是长到头顶了,愣是没看到站了一个喘气儿的大活人。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忐忑不安的望着葛云立:“葛经理,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这叫迟到?晚了两个小时居然也叫迟到?高考迟到半小时,取消入考场资格,两个小时怕是已经考完了吧?没有任何机会,是专程为某个人留的!”葛云立面色冰冷,不给沈妍冰任何狡辩的机会。 沈妍冰咬紧嘴唇,怔怔的望着葛云立,倔强的不肯求饶,钟启明看到她的模样,心知她的心中憋着一股劲儿,实则疼痛难耐,于心不忍。 犹豫片刻,钟启明目光落在葛云立的脸上:“葛经理,我得帮沈妍冰澄清一下,她之所以迟到,是因为――” “沈妍冰没有长嘴巴吗?需要你帮她澄清!以为这里是自由市场吗?即便是自由市场,罢市也是有时间的!”葛云立抬眼冷冷的与钟启明对视,两个成年男人一高一矮,目光成为一条斜线,如刀光剑影,瞬间火光四射。 葛云立个头虽比不上钟启明,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给他,两个人身上散发着不同的磁场,似乎又有那么一丁点儿共性。 “葛经理,我并没有冒犯你,妨碍你工作的意思,只不过,管理也得人性化,总不能让一个身体不适的人,去端茶送水吧?”钟启明温文尔雅,谈吐间透露出不俗的气质。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跟沈妍冰是什么关系,可,规矩就是规矩,身体不适是一个太泛滥的词汇,并不应该成为违反纪律的借口!”葛云立直视钟启明片刻,转脸盯着沈妍冰:“我正式通知你,沈妍冰,你被开除了!” 葛云立的内心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话震撼了;这话如五雷轰顶,沈妍冰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倒,钟启明丢开自行车,一把扶住她:“我们走!” 沈妍冰挣扎着站稳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葛云立:“葛经理,我还欠你钱,你怎么可以开除我?你不可以开除我――我还要还你钱――” 沈妍冰有些语无伦次,葛云立心中恼怒:跟男人约会迟到了也就罢了,求情、说软话也不会吗?咋听咋像是在威胁我,我葛云立因为怕你不还钱,就必须纵容你的我行我素,视纪律如儿戏吗? “还钱跟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沈妍冰,公是公,私是私,我葛云立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绝不会因为一己私利,破坏了原则!请你立即回宿舍,收拾个人物品走人!”葛云立说话越发不留情面,随后又补了一句:“请记住,是收拾个人物品!” “你――”沈妍冰感觉受到了**裸的羞辱,葛云立言下之意,居然把她当作防范的窃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