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沈妍冰一骨碌坐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喊道:“请进!” 秦芳的身影进入沈妍冰的眼帘时,她惊诧的望着她,疑惑的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是钟启明的母亲。”秦芳眼睛扫过床尾的患者资料卡,抬眼望着沈妍冰,单刀直入的做了自我介绍。 “伯母好!”沈妍冰惊慌失措的从床上下来,笔直的站在床边,不解的望着秦芳。 “我来呢,是有点儿突兀,不过,作为钟启明的母亲,既然来了,就不得不来看看你!”秦芳似笑非笑,那表情僵硬且刻板,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她上下打量了沈妍冰一番,快如利剑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仿佛要深深的刺入,将她腹中的胎儿刺死。 秦芳冷然的目光令沈妍冰不寒而栗,沈妍冰的身体不易觉察的哆嗦了一下,两只手垂在两腿边,拽住了宽大的病号服的衣角,以减轻内心的恐惧。 沈妍冰深深的感受到秦芳来者不善,她并不想与她发生任何冲突,钟启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一点,她就该尊重他的母亲,哪怕对方再无礼,她都必须忍让。 停顿了一会儿,秦芳接着说:“我家启明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他这人心眼儿实在,富有同情心,喜欢帮助妇孺弱小――这原本是好事,不过,同情心过于泛滥,未见得是好事!沈小姐,不管你跟我家启明是什么类型的朋友关系,我都希望你要替他着想,不要制造一些对他不好的影响,以免落人口实!” “伯母,对不起!我跟钟大夫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明天,我就出院了。”沈妍冰理解了秦芳话里话外的含义,也明白了她此行,是步章泠泠的后尘,来教训她的;她很识趣的简单解释了与钟启明之间的关系,再不多言。 沈妍冰的话,秦芳还算满意,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以示警示:“如沈小姐所言,那是最好,我们钟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算得上书香门第,想进钟家的门,做钟家的儿媳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说经过重重政审,根红苗正,也是要几经考量的!既然沈小姐身体无大碍,那我先告辞了!” “谢谢伯母,请慢走!”沈妍冰目送秦芳离开病房,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 秦芳并没有留在医生办公室等待钟启明,看到护士站没人,她疾步而行,快速离开住院部。 跨上自行车,秦芳的心中有一种首战告捷的快感,心想:通过这一次交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妍冰,应该懂得知难而退,不再做异想天开的白日梦! 回想起小向说沈妍冰怀有身孕,秦芳还是不免担忧,深怕她的肚皮里,揣着的真是钟启明的骨肉,若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 单不说章家老、小知道了这事儿,会是什么反应,光是自个儿家,怕也是永无宁日。秦芳心想:孩子不比小猫小狗,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沈妍冰铁了心把孩子生下来,以孩子要挟、死缠烂打,那我家启明岂不是很难做人,钟家无疑会陷入被动局面?启明还没结婚就当了爹,章泠泠肯嫁进钟家就当后妈?就算章泠泠肯,章明远和甄方燕两口子也决然不肯! 心神不宁,秦芳差一点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汽车,急刹车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她惊恐万分的紧握着龙头把手,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找死啊?幸亏我反应快,不然,你就成了车轮下的一滩肉泥了!”司机骂骂咧咧,发动引擎,后退,绕道而行。 秦芳心有余悸的推着自行车,浑身无力,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幸好没出事,不然,后悔莫及。 没走几步,秦芳又陷入了混乱的焦灼,心想:不行,今天,一定要把启明问清楚,若是沈妍冰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说什么也不能留下这孽种,否则,后患无穷! 打定主意之后,秦芳又开始往远处想,作为一名妇产科专家,想要终止妊娠,扼杀一条不成形的生命,并非难事,难就难在,怎样实施下去。 在秦芳看来,沈妍冰绝不会心甘情愿的拿掉孩子,失去她已经握在手里的筹码,要达到目的,恐怕得费一些周折。 秦芳下定决心,为了儿子钟启明一生的幸福,保全他的名声,哪怕是违背医德,违背良心,也在所不惜。谁让她是一个母亲?她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很充分――天下的母亲,为了保护孩子,都会这么做。 …… 急症室,钟启明大汗淋漓,望着悠悠醒转的‘急性心肌梗死’患者,脸上露出倦怠的笑容,又一条生命,经过他的双手,经过他和同事们的齐心协力,从死亡线上爬了回来。每每这种时候,钟启明都会感觉无比欣慰,觉得自己没有愧对‘救死扶伤’这一圣神的使命! “观察一会儿,待患者病情稍微稳定,立即转到住院部。”钟启明交代完工作之后,面带微笑走出急诊室,所过之处,无数双仰慕的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他熟视无睹。 这些年来,钟启明已经从最初惧怕那些目光,变得习以为常,淡定自若的在那些目光中行走、工作,不再受任何影响。 回到住院部‘心血管病区’,钟启明顾不得休息,径直去了沈妍冰所在的病房。 轻轻叩门,里面并无回应,推门进去,屋里无人,钟启明在心里数落道:“身体刚刚好转,又到处乱跑,一点儿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钟启明的目光在病房里搜索,床铺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抹得平平展展,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不见了,凉台上挂着正在往下滴水的病号服,他的心中一紧:沈妍冰,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言不语不辞而别了? 沈妍冰离开的事实,令钟启明情绪低落,整个人陡然跌入了颓丧的状态,他走到床边,抚摸着被褥,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她的气息,黯然神伤。 不经意抬眼,钟启明发现床头柜上的暖瓶下面,押着一张纸。他急切的抽出纸张,拿在手里,怔怔的注视着上面的字迹,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站立不稳。钟启明惨淡一笑,自嘲的自语:“我的一腔真诚,仅仅换来了一张欠条――沈妍冰,你去了哪里?以你目前的状况,你能去哪里?” 钟启明想到了住在消化内科的大娘,拔腿跑出病房,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小向冲他喊道:“钟大夫,你等等!” “小向,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一会再说!”钟启明脚步放慢,却并未停下。 小向不可思议的望着仓皇的钟启明:“我想,这事儿,对于你来说,应该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