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外一处桌案边,男子正气定神闲的看着杯里色泽金黄的茶汤,丝毫没被石室内的人有所打扰,眯着眼眸不知是在回味还是在思索。 倏尔女子缓步出了石室,身后的掌灯之人面色苍白看得出在强装镇定。 男子舒开了眼眸缓道:“没有开口?” “是属下无能。”女子闻言即刻跪在地上,身后之人见状也即刻颤颤巍巍的跪下,手中的烛火一抖掉在了地上瞬间熄灭。 见状男子眉头微皱,握在手中茶杯的突然收紧,“啪”的一声茶杯已无全尸,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捻起一块碎片,眼眸未抬佛袖一挥,女子身后之人便已双手捂住咽喉痛苦不已,须臾间血涌而出,“奴··奴才知错。” 几个字还在口中呜咽不清便当场断气。 “本王讨厌黑暗。”男子冷叱道,自始至终男子未抬头片刻,只顺手拿起了一只新的茶杯倒满热茶缓缓吞下,“放回去吧。” 女子闻言点头应下,随即目光落在了那扎在自己手背上的一块茶杯碎片,脸上虽无太多痛苦之色,可手上的青筋有些突起。 “你下手太重了些,伤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把人给曲二皇子··不,应该是给江夜公主送回去。” 女子跪在地上不敢多言,自己本无心动室内之人,可她辱没他就不行。 “下一次若再不听话,伤你手的可就不是一片碎砾了,这里你自己处理吧,本王先回宫了,万一济宁宫的人着急寻本王对质呢?哈哈···” “无心恭送太子殿下。” 望着男子离去的身影女子叩首行礼恭送着,眼中情绪复杂,扯下嵌入骨血的那片碎砾抬着右手缓缓起身,扯下衣角的布料瞬间缠住自己的伤口。 回首望着身后了两处石室幽幽朝外面喊道:“来人。”语气有些微怒。 语毕,只见几个一身玄衣之人跪拜在女子面前等候发令,正是今夜风河边引起骚动慌乱的几个始作俑者。 “待天亮后将这两人给我丢出去,切记不要让人察觉,谁要是做不干净提头来见。” “是。” 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几人同声应道,约莫着时辰几人打开了两扇石门,里面的人都已昏迷了过去,借着时机几人将他们双眼蒙住抗了出去。 晨光熹微,济宁宫内几人一夜未眠。 箔歌看着时候,觉得不能在等,“咳咳,我要去见太子。” 幕远宁和幕远济几乎同时拦住了他。 “无凭无据你现在去找太子,这是以下犯上,太子虽然和蔼但被人无端指责怕是也会发怒,何况他是这玉衡未来的储君。”幕远济首先开了口,说出和幕远宁一样的担忧。 是的,他们现在不能贸然去找太子质问,搜查出宫之人也是太子职责范畴内。 比起现在去找太子幕远宁反而更担心的是相府柳姚秋的举动,若是她或者高相今日进宫面圣说出了箔歌的身份,他要如何在父皇面前解释。 幕远宁的脑中已经盘复了无数种能够替箔歌开脱的说辞。 “宁王殿下何在?”正在着急之时,公公的尖桑划破了清晨的沉寂。 幕远宁不想让人看见屋内的其他人,率先一步出了轩宁殿内,“公公有何吩咐?” “陛下传唤宁王殿下,还请殿下紧着奴才去。”来着不是平时喧见的李公公,这让幕远宁心中把不到脉。 幕远宁朝门口的忆风使了个眼色便随着来人一同去了尚德殿。 殿内,玉衡帝正在被李公公伺候着用早膳,许是昨日的祈福活动累着了,今日玉衡帝的眼圈比平时看上去要黑沉了一些。 幕远宁先行扣了礼,跪在地上等玉衡帝开口,心中惴惴不安。 “起来吧,老三,可用过早膳?”玉衡帝嚼着嘴里的米粥关切问道。 幕远宁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候在一旁等待今日传唤自己的目的。 “昨夜朕听说凤河边有刺客引起了骚动,害得皓兰五皇子未救觅香受了伤,甚至朕还听说有人落了水,可是真的?” “是。” 玉衡帝倒是不慌不忙的又指了道菜,李公公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块放入他的碗中,“老三,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过于闲散了,怎能让我尚京城内发生如此骚动的事件来,让朕的百姓如何安心?” “是儿臣失职,儿臣定当加强守卫巡防。” 玉衡帝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知是在赞同这御厨菜肴的美味还是在应着幕远宁的话。 “上次江夜二皇子受伤,这次是皓兰五皇子,若是被两国知晓,两位国君定然将罪怪在朕的头上,若是引起两国愤然,玉衡这安宁你还护不护得。” “嗒”的一声,筷子重重的落在了精致的玉碗之上,但玉衡帝的脸上不见半分怒气,见状幕远宁和李公公却同时跪在了地上。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此事在尚京城内再次发生。”幕远宁信誓旦旦的说着,虽父皇震怒,但悬他了一夜的心安放了下来。 因为玉衡帝还是唤箔歌为江夜二皇子,说明还未知晓她的身份,也不知昨夜落水的是何人,今日来只是单纯斥责自己的失职。 幕远宁心中也不得不承人,若不是自己失职,昨夜凤河又岂会是那般情形,叫背后之人有机可乘。 “今日你去代朕看看皓兰五皇子,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宁王难逃其咎。”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训。” 话也说完,早膳也用完,玉衡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倒是对于昨天太子拦截了静雅阁书信一事只字未提。 “起来吧,相信你宁王殿下不会让朕失望的。” 幕远宁走出尚德殿便遇上了幕远荀,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时的和蔼浅笑,只是今日幕远宁看向他的眼光却不同往日。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幕远宁还是日常般行礼问道。 “三弟不必多礼,今日一早本王便听司药局那边说了,皓兰五皇子昨日出宫受伤了,本王甚是担心,估计父皇又要为此事忧心了,这江夜和皓兰两位皇子可不能在我玉衡有什么闪失啊。” 幕远荀眼中的着急和担忧是那么的真挚和急切,幕远宁这一刻在心里有些自责,他不该怀疑他的,哪怕是片刻。 “是臣弟失职。” 幕远荀闻言眼中又是一颤,“三弟,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王也只是自责,作为玉衡未来的储君若不能替父皇分忧,那就必须替三弟分责,江夜皇子和皓兰皇子前后的意外受伤,本王也有责任。” 语毕幕远荀眼中的自责和埋怨更深了些,“所以本王一早得知后便来同父皇请罪,没想到父皇先唤了三弟一步。” “太子殿下为民为臣,实乃我玉衡之福。”幕远宁此话是发自内心的,作为太子幕远荀在自己眼中是合格的,自己没有看错,他是将来自己可以全心全意辅佐的明君。 幕远宁已顾不得再多和他说了,他的去看看杨子靖的情况,不知昨日他伤的如何? 思哲殿是幕远宁第一次来,虽不如济宁宫那般显得气势恢宏,但也宁静雅致,殿内伺候的下人不多但也足够杨子靖日常使唤了。 “哎呀,疼疼疼···” 幕远宁还未进门便听见了杨子靖的称唤,心中片刻松弛下来,看来是没什么大碍,若真是伤重之人能像他这般叫唤的真有几个。 但还是得看看情况,幕远宁同下人们点头示意便进了殿内。 “觅香?”相比杨子靖的伤幕远宁倒是更惊讶觅香为何在此处。 殿内两人见幕远宁突然进来,觅香倒是意外且心虚道:“三,三哥··你怎么来了?” “宁王殿下。”杨子靖倒是先反应了些,理了理衣袖向他行礼,只是这理衣袖的手少了一只,只见另外一只被白布紧裹挂在了胸前稳稳的固定住,动弹不得。 幕远宁顾不得询问,只看着杨子靖的手着急问道:“你的手···。” “没事没事,御医昨夜已经诊治过了,断了而已,但玉衡的御医医术高超已经替我接好,只需要养上月余即可,殿下不必担心。” 昨夜杨子靖他们先被护送回了宫,不知后面箔歌落水之事,看着杨子靖的伤幕远宁便也不再打算向他们提及,他们的涉险幕远宁已是自责不已。 继而幕远宁看着觅香和杨子靖,眼中突然升起了一些光华来,自己这段时间太忙,竟然现在才有所察觉,终于他的嘴角有了一些浅笑。 “杨子靖,你为救我五妹受伤,这情我幕远宁记下了。” 杨子靖被幕远宁这话弄得受宠若惊,“宁王··不··不必如此,当时事发突然,保护五公主是应该的。”继而杨子靖的脸上生出了许是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来。 “三哥,觅香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杨子靖为了保护我手都断了,我会好好照顾他,放心吧,我做他的另外一只手,等他好起来。”觅香睁着圆目天真的说着。 听了觅香的话杨子靖看了看自己不能动弹的手,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这话好似比御医的良药还有效果些,这伤竟然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