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的声音在空旷的城主府里回荡着。 有人在暗处回问:“请问是骑‘黑白斑’的英雄吗?” 罗杰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脸涨得通红,他想,干嘛非得把自己和“黑白斑”扯一块儿。 他很想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但罗杰顺过气后,还是咬牙认了。 他故意用傲慢的口气说:“没错,大爷我骑的就是‘黑白斑’。” 边上亨克兴奋地补了一句: “我就知道!大人,要不我现在就去把马染回黑白条纹?染料我还留着呢!” 罗杰刚顺回来的气又噎在喉咙里了。 仆人们陆陆续续都走了出来,民兵剑士们也都到了岗。 城主府总算恢复了人气,不再如同被暴徒凌虐的妇人一般凄惨。 罗杰要求管家带他去武器库。 一路上,他看府里原先镶金带银的地方,都被挖得坑坑洼洼。 罗杰问:“想必金库已经被搬空了吧。” 管家谦恭地回答:“是的,大人,空的只剩下老鼠了。” “那都是城主的钱?” “还有国库的。” 罗杰看似随意的问了句:“那臭虫怎么没带你走?” 管家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不是他的人,我是城主的管家。 “这个遭瘟的,他把这里糟蹋成这样,等城主回来,我可怎么交代啊。” 管家说着说着,老泪流得满脸满须。 罗杰有些明白费尔南多为什么要弃城而逃了。 他想,那臭虫是想让阿拉贡人做接盘侠啊。 到时候那臭虫一口咬定,是阿拉贡人抢劫了金库,他老爹再运作运作,需要贵族支持的乌拉卡说不定还真拿他没办法。 罗杰又想,现在自己来了,似乎这接盘侠就是自己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他想,钱财身外物,先把命保住再说吧。 管家打开了武器库的大门。 罗杰看里面还算整齐,盔甲、盾牌、剑、矛、盾、弓、弩、箭,一应俱全,数量多得数不过来。 他想,不愧是卡斯蒂利亚的首都,光复运动的前线,好东西真不少,估计平日里收来的赋税大都花在这些装备上了吧。 罗杰捡起一副盔甲仔细打量,皮革外镶嵌着铁片,保养得很好。 他问:“那个臭虫没怎么打这里的主意?” 管家回答:“来过的,他拿走了最贵的镀银锁子甲。其他的,他嫌重,这才留下的。” 罗杰嗤笑一声,他想,那臭虫真是个不懂货的蠢才,金银固然值钱,但在武士眼里,这些装备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罗杰心里有了底,装备不缺,那就缺用它们的人了。 但在此之前,罗杰还有件关心的事。 “听说活捉了一个奸细,还在吗?” “在的,大人,关在地牢里。” “带我去看看。” 罗杰需要情报,来自后世的灵魂知道情报对于战争的重要性。 他想,自己必须确定,城门外面标枪骑兵的目的。 他想要搞清楚,这些骑兵是来偷袭的,还是大部队的前锋。 走过逆时针旋转向下的阶梯,罗杰进入了阴森的地牢。 火把的光照亮了当中的过道,却被两旁密密排列的,碗口粗的木栅栏挡着,照不进一间间隔开的牢房。 罗杰在管家带领下,继续往地牢深处走去。 在尽头的牢房里,罗杰看到了那个阿拉贡奸细。 那人被捆绑着,身上满是鞭子留下的伤痕。 罗杰问管家:“已经拷问过了吗?” 管家答道:“是的,费尔南多派人毒打了他一顿,可他什么都没说。” “那费尔南多怎么确认他是阿拉贡奸细的?” 管家说:“费尔南多不需要确认,那混蛋只要找个借口去榨钱。” 鲁比奥队长在边上插嘴道: “他确实是阿拉贡奸细,他和同伙攻打城门的时候,说的话是阿拉贡那里的口音。 “我们以前和阿拉贡人关系好的时候,一起聊天玩耍过,他们就这口音,不会认错的。” 管家说:“要不再给他顿鞭子,不信他不说。” 罗杰看那个奸细其实一直都在听他们说话,但是那人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看罗杰一伙。 罗杰知道这种人用鞭子是折服不了的。 罗杰对那人说:“我们都是基督徒,基督徒之间不应该用伤残身体的方法逼供。” 那人嗤笑一声,讥讽地看着罗杰。 罗杰自顾自地说着:“我一向觉得人和人之间应该开开心心的交流。” 他回头交代管家:“牵头山羊来,再拿罐蜂蜜。” 他又对鲁比奥说:“把他横躺着绑起来,脚踝固定住,脚底心露出来。” 接着罗杰对那奸细说:“来,给大爷笑一个。” 那人吐了口唾沫,罗杰闪开了。 于是那人不再费工夫,只是冷冷地、恶狠狠地盯着罗杰。 罗杰丝毫不在意。 他看到管家按他要求带来了羊和蜂蜜。 他便交代人在奸细脚心涂上蜂蜜,然后让羊舔舐奸细脚心的涂料。 罗杰嘱咐:“如果蜂蜜被山羊舔干净了,就继续涂蜂蜜,让山羊继续舔,直到他愿意交代为止。” 于是罗杰转身离开。 他身后很快就传来奸细不可自控的一阵阵大笑。 罗杰灵敏的耳朵还听到牢房里有人喘息、有人呻吟。 听到有人扑在木栅栏上喊冤求饶。 听到有人破口怒骂。 听到有人在念经。 罗杰停住了脚步,他用灵敏的耳朵专心听经文。 “有风从耶和华那里刮起,把鹌鹑由海面刮来,飞散在营边和营的四围。 “百姓起来,终日终夜,并次日一整天,捕取鹌鹑,至少的也取了十贺梅珥,为自己摆列在营的四围。 “肉在他们牙齿之间,尚未嚼烂,耶和华的怒气就向他们发作,用最重的灾殃击杀了他们。” 罗杰对《旧约》也是熟悉的,他知道这段话出自《旧约全书》里《民数记》。 大意是:一些贪婪的以色列人为了吃更多的肉,两天不停的为自己捕杀鹌鹑。 他们违背了神的命令:只取一天的食物,不要留到第二天。 于是神厌恶他们,发怒灭了他们。 罗杰回想起费尔南多的所作所为,他猜出是谁在念经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