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这一打岔,落雁阴暗沉闷的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 两人就“殿下到底是多大的官”这一话题,认真讨论了片刻。 最终,梁齐得出了一个定论:“这个殿下已经走了,看来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我们别管他了。说来,总是我们两个得了好处。别人都是编号,我们却有名字。而且,殿下还吩咐林大人对我们两个格外关照。以后,周妈妈肯定会对我们两个更好些。” 格外关照? 落雁笑而不语。 在暗卫营里,格外关照意味着训练加倍,意味着每天都要被压榨到极致,意味着会更早被派出去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 以魏王的性子,既是打定主意了要将她接到魏王府。这六年里,一定会让人紧紧地盯着她,绝不会给她轻易逃脱的机会。 而梁齐,承载了魏王的期待。以后的训练,不知要多吃多少苦头。 不过,这些话心中想想就好,就不必说出来让梁齐知道了。反正他身体底子好,前世能成为暗卫营的第一高手,这一世也一定能熬过严苛艰苦的训练。 梁齐说了半天之后,忽然反应过来:“奇怪,我们两个平日见面总是吵架。今天怎么闲聊了这么久?” 落雁斜睨他一眼:“你倒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和你吵架了?明明每次都是你来挑衅。我根本就没搭理过你。” 这句大实话,顿时惹怒了梁齐。 梁齐气得涨红了脸:“刚才我们两个才比试到一半就被打断了,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来来,现在继续比试!” 不压下这个臭丫头的气焰,实在难除心头这口恶气。 落雁懒得理他,转身就回了屋子。 梁齐气得暴跳如雷:“喂喂喂,落雁,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不战而逃!你是怕输给我,以后要认我做老大,喂,你别走,今天一定要比个高下……” 落雁充耳不闻,推开门,然后重重地关上。 将气得跳脚的梁齐关在了门外。 …… 一进屋子,十几双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落雁此时确实有些狼狈。 脸上哭过的痕迹很明显,脖子上的血迹也十分醒目。 雁十九和雁二十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幸灾乐祸。雁二十还假惺惺地张口关心:“你脖子上哪来的血迹?伤得重不重?” 落雁淡淡地看了过去。 雁二十被看得心里直冒凉气,立刻闭了嘴。 以前的落雁就够让人发憷了,今天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就像是一柄宝剑,剑未出鞘,寒芒已露。 当然了,这样有深度的比喻,雁二十是想不出来的。她就是觉得此时的落雁有些可怕。 显然,有同样感受的不止她一个。 雁十九垂着头,不敢吭声。 雁二十六平日和落雁的关系最密切要好,麻溜地从床铺下来,找了毛巾来,仔细地为落雁擦拭脖子上的血痕。 落雁没有拒绝雁二十六的好意,冲她笑了一笑:“谢谢你。” 雁二十六抿唇一笑:“你脖子上的这道伤痕很浅,血早就止住了。以后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你不用担心。” 留下疤痕也无所谓。 又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闺阁千金,身为暗卫,迟早有和人交手的一天。身上有些刀伤剑伤再正常不过。 落雁随意地嗯了一声。 门忽地被推开了。 周月娘站在门口,逆着光,一时看不清她的神情如何:“落雁,你出来。我有些事要单独交代你。” 落雁应了一声,走到门边。 周月娘目光扫过她的脖子:“你的脖子还疼不疼?” “伤口不深,血早就止住了,现在已经不疼了。”落雁乖乖答道。 周月娘嗯了一声,转身迈步。 …… 落雁默默地跟在周月娘的身后。 周月娘领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开了门,林武赫然也在。 落雁乖乖地在两人面前站定。 林武锐利的目光像刀锋一般在落雁的脸上扫过,眼中满是审视和疑惑。过了许久,林武才张口问道:“落雁,你以前真的从未见过魏王殿下?” 落雁无奈地苦笑:“林大人,我自小在张家村子里长大。见过的外人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如果不是逃荒出来,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襄阳这个地方。殿下这样的贵人,我怎么可能见过?” “殿下今天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这番话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落雁无奈的神情和声音,将心里的委屈表露无遗。 林武审视她半晌,也没看出有哪里不对劲,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如果落雁毫无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魏王殿下了……他是魏王府的家将,魏王是他的主子。他又怎么敢质疑魏王的行径? 周月娘凑到林武身边,低声问道:“林校尉,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林武微微眯眼,沉声道:“按着殿下的吩咐照办就是了。” 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也罢。魏王既是看中落雁,就好好地养着她。等过上几年,和梁齐一并送到京城就是了。 周月娘领会了林武的意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武想了想,又吩咐道:“落雁训练如常就行了。不过,衣食住行要优待些。让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给她独住,一日三餐要有鱼有肉。你会用长鞭,私下多指点指点她。” 周月娘点点头,张口问道:“梁齐呢?” “梁齐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林武是个聪明人,从魏王的话语中就领悟到了魏王的心意,迅速张口道:“梁齐身体底子好,殿下也格外看重他。以后给他训练加倍,骑射刀剑也可以早些教他。还有,不准再让他来找落雁比试。” 周月娘一一应下。 林武吩咐完这些之后,没有多留,很快离开了。 临走前,林武看了落雁一眼,虽然什么也没多说,目中的警告之意却很明显。 不管魏王殿下为了什么留意到落雁,总之,从今以后,她得安分守己老实待着,休想离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