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一睁开眼,他竟又重新回到了少年时光。 这个时候,他还只有十四岁。还是那个文弱不起眼的魏王,是众皇子中最不得圣心的那一个。离他登基,还有整整十六年。 有了前世的记忆,他这一生,必然会走的更平稳更顺畅。 他不会再让前世的遗憾重演。 所以,他来了襄阳城。不出意外地找到了年幼时的落雁。更令他欣喜的是,前世的落雁也和他一样回来了。 虽然她竭力掩饰,可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和看着他时的疏离恨意根本瞒不过他。 她含恨而死,心里还在恨他。一时不肯接纳他,也是难免的。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着她重新长大到他身边。 这一生,他会补偿她,会让她成为这个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子。 “落雁,你回头看我一眼。”魏王耐心地哄着哭泣不休的女童,没有丝毫不耐不快:“只看我一眼,我立刻就走。” 正如落雁了解他一样,他也熟知落雁的性子脾气。 她看着沉默安静温顺,其实性情最是执拗。今天显然是铁了心不和他相认了。 没关系,不肯相认也无妨。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她天生是属于他的。前世如此,今生也是一样。 落雁没回头。 魏王等了片刻,无奈又纵容地笑了起来:“罢了,你不愿见我。我也不勉强你了。我此次到襄阳城来,是微服私行,不能让人察觉。现在就得赶回京城。等过上一阵子,我得了空闲,再来看你。” 京城离襄阳城数百里,一路快马也要三天。他的身体比普通人虚弱矜贵的多,要乘五天的马车。一来一回就是十天。 一路奔波,不过是为了来看她一眼。 这一番心意,她一定懂。 魏王终于依依难舍地将手挪开了。 被迫旁观了这一幕的众人:“……” 众人俱是一脸发懵的表情,看着魏王的目光愈发怪异。 魏王殿下,该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今日的言行举止,处处都透着诡异。那个可怜的女童,已经被吓傻了吧!站在那儿,愣是动也不敢动。 魏王自是不会向任何人解释,他先招了林武过来,淡淡吩咐一声:“让人多加照顾落雁。” 林武低头领命。 魏王瞄了一旁的梁齐一眼,又添了一句:“还有梁齐,也要格外关照。他底子好,训练不妨加些力度。” 梁齐前世是他身边的第一高手。有梁齐的贴身保护,他才得以躲过数次暗杀。这样有用的人,自是要早些训练好调到身边来。 更重要的是,训练力度加重些,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也就没时间精力和落雁较劲争锋了。 林武一一领命。 魏王这才走到梁战身边,淡淡说了句:“起来吧!” 一顿罚是少不了的。不过,在这里总要给梁战留几分颜面。 临走前,魏王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落雁一眼。似要将那个纤弱的女童身影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梁战将魏王眼底的留恋不舍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颤。 完了! 魏王真的患上恋童癖了! 连这么一个年幼的女童也不肯放过。 身为魏王最忠心的亲兵属下,梁战毅然决定,哪怕魏王会因此大发雷霆,他也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劝魏王歇了这份心思。 …… 魏王一行人终于离开了。 林武和周月娘毕恭毕敬地送魏王离开田庄。 空地上只剩下梁齐和落雁。 梁齐早就一肚子疑问了。他是个藏不住话的直性子,想到什么就问出了口:“落雁,你以前真的没见过殿下吗?” 一直没动弹的落雁,此时才抬起头来。 眼眶依旧微红,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深幽冰冷。 像寒潭结冰,毫无温度。 梁齐虽然胆大,也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喂喂喂,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刚才我是想为你仗义执言的,是林大人不让我吭声。” 是啊! 魏王重生了。今天的相遇重逢,都在魏王的算计中。她怎么可能躲得开?又怎么能迁怒他人? 落雁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胸口的闷气,将心头汹涌的近乎窒息的痛楚压进心底。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挺直了胸膛去面对吧! 好在她此时待在襄阳城,魏王这一回京城,要筹谋忙碌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有心再到襄阳城来,也很难抽出十天的闲空。 他说了六年以后让人来接她离开。显然还记着她十二岁时箭术一鸣惊人的往事。 他这是想像前世那样,身边多一个对他死心塌地又身手高超的暗卫,既能为他挡箭,又肯为他牺牲一切…… 好一个自以为是的魏王! 好一个痴心妄想的男人! 落雁讥讽地扯了扯唇角,目光依旧冰冷。 梁齐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嘟哝了一句:“你今天看着也有些怪怪的,和平日大不一样。”这样的笑容,看得他心底发寒。 落雁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应道:“换你遇到这样的事,也会被吓得魂不守舍。我还能安稳地站在这里,已经很难得了。” 这倒也是。 梁齐颇有些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附和:“是啊,这位殿下长得这般好看,脑子却不太正常。别说你被吓住了,就是我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全身发毛。” 不知是哪一句话合了落雁的心意。 落雁眉头舒展,竟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他的脑子确实不太正常。和我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梁齐想了想又一脸困惑地问道:“林大人喊他殿下。你说,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大官吗?” 常年长在山野林间的孩童,哪里懂殿下这样的称谓意味着什么。 落雁又被逗乐了:“嗯,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很大很大的官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比知府还要大?”梁齐知道的最大的官职就是知府。 落雁忍俊不禁,莞尔失笑:“是,比知府大的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