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可真是坐实了他身中剧毒的事,就是周俊磊也深信不疑,高兴得他带着斛娘往桐柏观跑了一趟,意为求福。 不过也不只是求福。 桐柏观坐落于桐柏山的半山腰,观后有一处极大的梧桐林,那林中小道蜿蜒曲折,深处有一高台。 高台之上,屏风为挡,一面是周俊磊,而另一面站着一名身着斗篷之人。 那斗篷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只看得出此人身型中等。 “尹娘子近来多问及世子,事无巨细通通都要过问,包括后院里头那几位夫人。” 周俊磊将左腿搭上右腿,上下摆动着,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合扇敲击手掌,嘴角弯出一道弧线。 “卑贱之人,何敢称作夫人。 我的事,没有阿零不能知道的,明白?” “明白。” 一扬手,那人离开,下楼时正好遇到上来的斛娘。 斛娘定睛一看,惊讶于此人竟然会在这里,不过对面之人没有过多停留,给她让开位置之后,自己侧身离开。 斛娘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而那人径直离开,回到尹府,刚进府就看见前头不远处的尹川远。 最让人不理解的是尹川远身后跟着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小厮。 那人正是季晏安。 早间尹川远借探望之由去到沐国公府,和季晏安说明来由之后,他也是欣喜应邀。 如此人所见,他是换上尹侯小厮的衣服,跟着尹川远来的。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要见自己,他以为她一定会欢喜答应,而选择见自己,只是想亲口告诉自己,并不想让其他人转达。 几日不见,他的思念浓烈,一进尹侯府,便脚下生风,径直往尹零露的院子方向去。 “季将军,请随我来。” 尹川远看着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奇怪得很,忙叫住他。 而他这一开口,季晏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赴约的,遂又停在原地等着尹川远过来。 他跟在尹川远身后,而这一幕就正好被那人看见。 廊下风铃声清脆,风吹不断,铃声跳动,就如同季晏安此刻的心情,既欢喜又激动。 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和他平日的形象不符,然而即便他隐藏得很好,但欣喜之余,笑意还是从眼角跑了出来。 跟着尹川远走到他院中。 “季将军,小妹就在里头。” 尹川远伸手示意,季晏安看他一眼,见他不再向前,便明白这是让自己单独进去的意思。 于是跨步上台阶,走进房间。 再次见面,尹零露依旧那么疏远,但这些丝毫不会撼动他的热情。 “听说阿零找我。” 尹零露指着对面的凳子,让他坐下。 “是,将军请坐。” 等他坐下后尹零露便为他奉茶,茶水是早就备好温着的,只等他来。 “今日请将军过来,是想请将军退婚。” 这是什么惊天大消息,直接把季晏安震懵,明明一早就答应过自己的阿零,现在却和自己说想请自己退婚。 “你想劝我退婚?” 对此他难以置信,又想及从舅父那听到的那些话,顿时心中一阵酸涩。 见他看向自己,有些不自在。 “是,小女自知才疏学浅,久居闺阁虽也听闻将军能力,但你我仅数面之缘,骤然定下婚事,将军就不怕自己娶错人吗?” 季晏安面带微笑,要是娶错人还能娶到她,那他荣幸之至。 “不怕,况且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会错。” 对他这话有些不理解,况且她很疑惑,明明那日在明王府内只有明王一人,并无什么将军与明王同行,为何他要说见过自己。 “那日在明王府我并未见过将军,将军莫不是在哄骗所有人。” “那日你只顾着与我阿姊说笑,怎会在意我呢? 后来你与我阿姊在湖边放风筝,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你若不问我自然不会说,但你莫怕,季某虽是个粗人,却也知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 不若给我个机会,相处一段时日再做决定,届时你要仍不愿嫁,季某必不强求。” 尹零露觉得他这话说得好无趣,他明明已经向皇帝请旨,却还要说一切随她。 “可你已向陛下请旨,我如何能说不嫁就不嫁。” 季晏安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对她说:“自然是你说不嫁就不嫁,那御旨如今在我床榻放着,旁人并不知晓有御旨在。 若你不乐意,我立刻便可入宫求陛下收回。” “那我不嫁,你进宫去吧。”尹零露说话时带着气,更加觉得这就是一个莽夫。 此话一出惹得季晏安一阵好笑,心内便觉这真是个缠人的小娘子。 前世她无论何时都是沉稳模样,不想私底下竟也是这么可爱一人。 尹零露可没想这么多,她现在只想季晏安赶紧进宫去跟皇帝退婚。 “你笑什么。” “决意娶你这件事,绝非一时兴起,便给我这个机会,若日后你仍觉不合,我绝无二话。”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是胡搅蛮缠就是她的不是了,可那件事瞒是瞒不住的,说不定皇帝这会子就已经在查。 而且她有她的决定,更加不想这个时候有人出现,坏自己的计划。 “阿零想不想学骑马,明日我带你去选匹好马怎么样。” 见她不再说话,像是默认,于是乎他赶紧把他今天来第二重要的事说出来。 尹零露眼角微动,说不出来的感觉令她心口堵得慌。 她两辈子来,最想做的两件事,一件是能够策马扬鞭,自在天涯。 另一件就是回家。 她想拒绝,可是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心里头更加乱糟糟。 “好。” 这是季宴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她没有再拒绝自己,而她这愿意和他单独谈话的举动,更加令季晏安觉得只要自己坚定信念,就一定能够打动她。 尽管今天这次见面她是躲在哥哥的书案后坐着的,可起码她不反感和自己单独相处。 不过季晏安这么想是一方面,做法又是另一方面。 他自进来后便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茶水都未曾喝过一口,也不敢有所动作,怕惹得她心生防备。 他所想的这些,尹零露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有刚才的小插曲,她还是没有被带跑偏,仍旧一心考虑着为自己争取在这件事情上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