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元召声音滚滚,如黑云压城,魔焰滔天,绝不容人置疑。他的气势张扬,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原破天敢说一个不字,他便要立即出手杀人。 而独阳厅中,血腥气浓郁到刺鼻,血光淋淋,仿佛化作阿鼻地狱。这么多权臣贵族,悉数变成了尸体,甚至包括阳元召自己的儿子,阳梧。 原破天的表情却是忽然一变,从刚才饶有兴致的样子,变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好像没有听到阳元召的话,甚至,好像是没有把阳元召放在眼里,举手在阳明身上一拍,漫不经心的道:“阳明,你去把青云令拿来吧。”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认定阳元召不敢对他出手一样。 阳明隐然觉得原破天的那一拍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可是,他绝不会认为,原破天有抗衡一位五气境武王的能力。 “嘿嘿!本王记得你,你是老七。” 阳元召桀桀怪笑,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看得阳明寒毛直竖。 方才,阳明亲眼所见,阳元召在杀阳梧的时候,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像是捏死一只鸡、踩死一只蚂蚁般无情。此时在阳元召的目光下,阳明忽然生出一种明悟,自己这个庶子,恐怕在阳元召眼里连鸡狗都不如。 “阳明,你在怕什么?你是我的人,有我在,就无人敢动你一根寒毛。”原破天淡淡的说了一句,像是给阳明下了最后通牒。 阳明心中虽然绝望,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只有听命于原破天这一条路。 只希望,原破天能够言出必行,真的不会把他当作是牺牲品。 “父王,请你把青云令交给孩儿吧。” 阳明两股战战,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缓缓走了过去。 阳元召嘴角一咧,好像看到美味的食物一样,露出嗜血的笑意,不过,随着阳明一步步走了过来,他却神色一怔,目中放出迷蒙的眼光,神色也随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气势,忽然不稳定起来,那三花五气化为的鬼头,也不安分的飞来飞去,发出尖锐的呼啸。 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对于阳明来说,却像是走了一生。 当他来到阳元召面前时,他自己都怀疑,怎么自己的心理还没有崩溃,怎么还有力气支持着他,没有倒下去。 这时候,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却发现阳元召不知为何,变得失魂落魄起来,那邪恶、嗜血的气势,也衰落到了波谷。 “不管了!” 阳明一咬牙,一把夺过青云令,转身就逃,像是被恶鬼追一样,逃回了原破天身边。他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过,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亦在心头蔓延起来。 而一直默然无语的于越,也是眼神复杂,心中惊叹无比。他心中清楚,阳元召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变成这样,恐怕,都是因为原破天拍在阳明身上的那一掌。 他能感到,那一掌中,蕴含了一种极其晦涩、玄奥的魂力波动,连他这个术君,在这种魂力波动面前,都感觉自己无比的渺小。 妖孽! 于越再一次在心里默默说道。 “拿好青云令,可别丢了。” 原破天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青云令,围绕着它,废了这么多周折、死了这么多人,可是到手之后,原破天竟是连拿过来看上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对他来说,青云令也不过是一把进入东岳武府的钥匙,而东岳武府也只是恢复修为的一个跳板而已,实在是不值得怎么高兴。 不过… 原破天瞥了一眼阳元召,这刚才还杀人不眨眼的苍风国主,此时却呆呆的站立在那里,失去了控制的三花五气,犹如厉鬼一样,在他身边咆哮着、巡弋着。 三花五气,都是蕴含了最精纯的武念在内的本命真气,堪称武王最大的杀手锏,也是最后的守护。 可是,阳元召的三花五气,此时却像是索命的厉鬼,正在准备反噬宿主一样。只是看起来好像怕极了阳元召,畏畏缩缩,不敢接近其一尺之内。而且,他的三花五气逐渐暴躁,就像是一道鬼气形成的旋风,开始逐渐扩大,蔓延之处,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整个独阳厅,为之摇动起来,地面、廊柱、厅顶,迸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发出即将崩溃倒塌的响声。 “独阳厅是开国君王阳顶天一手建造的,乃是苍风国的象征、王室的象征,没想到,今天要倒在他的子孙手中!” 于越心中一叹,见阳元召没有任何动作,刚要起身离开,忽然看到原破天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光是他,连阳明也看到了,原破天的目光盯在阳元召身上,像是在看着一种猎物,而且还是予取予求的那一种。 此时,原破天正在沉吟:“黑鸦一族的夺魂者,精通与魂魄相关的魔炼之术,阳元召的三花五气,其实是死在他手上的冤魂,经过魔炼之术炼制而来的,是比阴风鬼王的魂力结晶还要精纯的大补之物。不过,要收拾一尊五气境武王,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消耗的时间、成本,对我现在来说,可以说是得不偿失。算了,先让他逍遥一段时间,反正阴灵沼泽不会挪窝,他在很长时间内,也不可能离开苍风国。” 想到这里,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却不知道,于越和阳明已经彻底无语,只在心里破口大骂:狂,也要有个限度!区区一个武师,竟是把主意打到一尊五气境武王头上,这不是跟一只蚂蚁想要吞掉一头大象一样可笑吗? “走吧。” 原破天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走,独阳厅中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阳明挣扎着爬了起来,吸了口血腥气,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跟了上去。 于越却是心中一急,一边叫道:“原破天,留步,于某有话跟你说,”一边追了过来。 原破天却是置若罔闻,衣襟飘飘,洒然远去。对于于越这个人,他一开始因为月潇然的缘故,略有好感,而一开始的时候,于越也的确表现出了善意。可是,于越一度摇摆不定,直到他展现出实力之后,才重新站到他这一边,这种锦上添花的行为,远没有雪中送炭来得重要。 故此,原破天也懒得与于越多说什么。 于越脸色一变,他贵为国师、苍风神炼第一人,何曾受过如此冷遇。不过一想原破天展示出来的实力,他便哑然苦笑,不得不承认,在原破天面前,还真没有他自傲的位置。 更何况,他还有求于原破天。 想到这里,于越也追了上来,苦笑着一揖,竟是用了同辈之间的见礼。“于某知道,我是没有资格跟你对话的,不过,此事关系到潇然的生死,于某也只有拉下这一张老脸,厚颜向你求助了。” “月潇然?” 闻言,原破天顿时放缓了脚步,听于越的意思,月潇然竟然遇到了生死攸关之事,这就不能不管了。 正在这时,独阳厅忽然轰隆一声,彻底倒塌。沙石飞扬、尘嚣直上,其中有无数呼啸的黑气乱舞。 王宫之中一阵大乱,号角齐鸣,无数侍卫奔向独阳厅,无数杂役宫女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惊呼、哭喊,好像遇到了末日一样。 于越凄凉的一笑,似是自怨自艾,又像是在抒发心中的悲哀一样,长叹道:“于某是土生土长的苍风人,穷一生之力,与敌国斗、与韦青书斗,放弃最求神炼一道,只求守护苍风。没想到,还是到了于某也有心无力的一天。国之将灭,人力不可反转,不过,若能救得潇然一命,也算于某没有白活这一世。” 这时候,原破天终于转过身来,首次对于越发话道:“她在哪里?” 于越顿时精神一振,那老练的心中,竟有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放在过去,恐怕他都会嘲笑自己,竟然会把一个毛头小子当作是救世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到寒舍一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