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样的好事。”姚朵脑子乱得像炸了一样：“寒武纪、二叠纪、侏罗纪、新近纪，每一次地质变化都代表着生物圈彻底换血，生物圈上层必然灭绝，地球将会被前所未有物种占领，所以即便人类有了这些老鼠一样的能力，也未必能继续延续文明。”　　甘澜不敢置信：“人类死光了老鼠要称霸地球了？”　　“你没发现大部分老鼠还呆在地面上？”姚朵尽量让语句听起来简明：“老鼠变异得再迅速，也不可能完全契合新环境，它还是属于我们这个生物圈的，所以理论上讲，它和我们一样，肯定要被新时代的物种取代。三叶虫猜想不到恐龙的体积，恐龙也不会知道人类会说话，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下一个地质纪年的生物圈是什么样。”　　甘澜领悟到了精髓：“哦，你是说我们死定了。”　　“如果我们真的赶上了地质变迁，人类就不会有未来了。”姚朵忽然轻松起来：“虽然从地质纪年角度讲，物种大灭绝是一个特别迅速的过程，但地质纪年都是以百年为单位的，足够人类的活完一生了。”她思索一秒，更加幸运的说：“而且新物种进化的过程非常漫长，过渡期的生物圈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呢！”　　“哦！哦！真是太棒了！”甘澜装作被她感染的样子：“科学研究老鼠会土遁是进化，我们还能活一百年呢！”　　姚朵想要争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迷茫自语：“其实，科学也不过是对已知世界进行总结，并且在已知世界中得到验证而已。已知之外，科学什么也不能保证。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秦奇用叉子戳死老鼠，找出几把钢管和砍刀发给大家：“老鼠太多，打不过来了，撤吧。”　　“听这个声音。”离天棚最近的姚朵叫住众人：“管道在动，可能是水泵被修好了，也许水厂那边有人。”　　甘澜不信：“自来水公司在江边，高不过两层楼，里面的人早该死绝了。”　　此时楼下砰然一响，损坏的消防栓被被巨大的水压冲开，只见街区上的水色混黄，还裹挟着着泥沙，甘澜咂舌：“我上次看见管道流出这种水还是25年，江水漫过堤坝溢进蓄水池，全市的自来水都被污染了。”　　王毅拄着钢管半倚住墙壁：“我们路过江堤的时候，看见这儿的河床比两岸要高，堤下就是农田，现在可能是鼠患决堤，水漫进了自来水厂的蓄水池，农田里的老鼠也被赶进了市区。”　　甘澜一钢管抽飞跳她的老鼠：“而且老鼠一多就开始咬人了。”　　秦奇叹气：“我们把周围街区的食品都搬到了楼下，老鼠肯定要朝这里聚集。甘澜，市里有什么合适躲藏的地方？”　　“我暑假时应聘过翡翠岛名居的地产销售员，全市最贵的高层，建在人工湖心岛上，进出只能靠四道桥。”甘澜说到这撇了下嘴：“经理说小区用了最好的建材，聘请了国际建筑大师设计，所以死也不肯把每平三万的价格降下来。但有钱人又不大喜欢住高层监狱，因此那里入住率很低很低。”　　秦奇点头：“好地方，有多远？”　　“北苑新城区，前面主干道一直走到头就是。”甘澜回忆着说：“沿途很空旷，不一定有氧气补给，我们要带上氧气瓶和充气泵。”　　秦奇点头，嘱咐甘澜：“你去给宁予带上呼吸器，我去楼下仓库拿氧气瓶。”　　“遵命女王大人！”甘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放置呼吸器的房间。　　王毅虚弱地追问秦奇：“那我做什么啊？”　　“你去死吧。”　　这里一共有七个呼吸器，每人份加一个备用。　　姚朵的呼吸器还没装箱，此时正好佩戴。秦奇走向自己的呼吸设备箱，却在近处听到了细微的抓挠声响。虽然设备箱并无破损，但她依旧警觉地用敲了敲箱边，结果三只老鼠瞬间穿透箱体跳了出来。经过检验，七个呼吸器里有四个被老鼠咬坏了。　　秦奇见状痛苦的捂住额头：“要不是对面有家医疗器械店，我真想从窗子跳下去。姚朵你跟我去对面拿呼吸器。”　　而后甘澜抱着唯一一个呼吸器回到了大厅，将王毅搀扶进宁予的病房。幸亏宁予的病床是铁质折叠床，倒没有老鼠能爬上去。　　经过他们几天的努力，大楼15到20层已经堆满了食物，成吨的食品成为最好的诱鼠剂，从窗子望下去，可以看见老鼠潮水般朝这里汇聚。以至于姚朵两个人走后没过多久，此处的老鼠就多到无处下脚了。而且集群的老鼠极具攻击性，简直要把三个人生吞活剥掉。　　迫不得已，甘澜只能把宁予扯下床，将折叠床倒置，又搬来另外五张床围成一个小笼子，勉强隔离出一方安全空间。她本来就虚弱得厉害，经此一番折腾更是比王毅呻吟得还痛苦。两个人背靠着坐在“笼子里”，老鼠就在笼子上下左右爬来爬去，甚至还有穿过天花板掉下来的。　　她拿着一大卷铁丝和钳子，仔细锁合铁杆间的缝隙。王毅则坐在地上用一支钢笔戳着空隙间探头探脑的老鼠，忽然间王毅叫了一声，手中钢笔也无意在宁予手心里扎出一个浅浅的血点。他蹲起来摸摸裤子，结果摸到了一个被老鼠咬破的口子，便愤怒地跺起脚：“臭流氓！让你咬我！让你咬我！”　　过了片刻，专心拧着铁丝的甘澜忽然不耐烦地抱怨：“你别哼哼了行吗？拿出点革命家的意志力来。”　　王毅匪夷所思地：“不是你哼哼呢吗？”　　“当然不是我！那这声音――”甘澜回头一看，哎呦一声：“嘿，醒啦！”　　宁予保持着被随意搁置的姿势，微微睁开眼睛，懵懂若初生。　　甘澜示意王毅：“给他点水喝。”　　“这哪有水？”王毅想了一会，从怀里掏出烟盒，捻出一支递给宁予：“来，抽颗烟提提神。”　　宁予侧头躲开，王毅便叼起烟点上火，自己抽了起来。甘澜俯身观察着宁予，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耳垂，此时垂下来扫着睫毛，只能靠眨动着眼皮缓解不适。甘澜替他拨开额前的碎发，果然看见了一双幽邃明澈的眼睛。姚朵认真注目着他，直到他失焦的双目渐渐有了神采。　　“感觉怎么样？”　　“头痛。”宁予呻吟着回答。又过了半天，他再次开口：“那个小姑娘呢？”　　甘澜疑惑：“哪个？”　　“我去军区路上，看见一个女孩子跳河了，我记得我也跳了下去。”　　“哦，你被淹死了。”甘澜抚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是地狱第十三层，欢迎你的到来。”　　“我以为自己会上天堂啊。”宁予直起腰，恢复知觉的下体却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低下头眯起眼睛，分辨出固定在腰间的十字引流管：“好尴尬啊。”　　“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宁予连忙摆手，再四下一看也找不出能隐蔽的地方，只能请求：“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　　“啊啊啊啊……”甘澜扭过头拿起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拧着铁丝。　　宁予从衣袋里掏出眼镜盒，擦擦镜片带好，咬着牙取下引流管：“我是怎么到这的？“　　甘澜一本正经的答：“从地狱十二层运下来的，这是关卡制。“　　“福利这么好，还有眼镜和医疗器具。先不要开玩笑，这里太奇怪了。“　　王毅接过话茬：“她没骗你，你活着的时候看见过能穿越水泥的老鼠吗？“　　宁予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铁丝网下的地面，只见许许多多老鼠把大部分身子藏匿在水泥下，却从铁丝网缝隙探出鼻尖。宁予抖了一下，若不是身体虚弱，他肯定要惊得蹦起来。他盯着水泥里穿来穿去的老鼠沉默片刻，试图寻找一种科学的逻辑，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一生与人为善，还没做过下地狱的心理建设，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甘澜和王毅一唱一和：“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我们要齐心协力找到第十四层地狱的入口，一层一层打下去，当十八层全部通关，就能获取六道轮回机会一次，投胎物种按生前道德指数分配。当然，输了的必须退回存档点再来一回。所以说生前越善良的人初始层数就越高，我是从六层打下来的，身！经！百！战！”　　宁予身体太虚弱，很快又疲惫的靠在铁丝网上，他卷着头发想要把眉间的刘海固定住：“地狱很难打吗？”　　甘澜拆下自己头上的发卡，把他遮眼的刘海别到一边：“不难，这里道具免费，开箱任选。”　　“那你们为什么不出去，外面是什么？”　　“外面是横尸遍地的荒芜世界，离地三十米内叫做死亡空间，人类是无法生存的。”　　王毅抱怨：“你秦大哥去哪拿呼吸器了？一个小时都够走四个来回的了。”　　“奇姐毕竟中毒了，哪能走得那么快。再说外面比楼里安全，她不会出事的。”　　宁予欣慰地点点头：“你们还有队友？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　　王毅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难兄难弟，我们会保障你的安全。”　　宁予打量着面色青白的两个人：“谢谢，这份心意我领了，但看你们脸色也不太健康，过会儿老鼠爬进来，你们自己能逃走就很好了。”　　甘澜质疑：“我把铁丝缠得很结实，老鼠怎么会进来呢？”　　“牙釉质硬度可以达到70hrc，但这种弹簧床的硬度一般不到60hrc，所以老鼠打定主意要进来，也就是牙疼一下。”宁予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符不符合物理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