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巧虽然睡的迷糊,可杜晓南的声音,就算是他化成灰,她也能一下子听出来。 她猛地惊醒,防备地问,“干什么?” 杜晓南沉笑出声,悠悠的语气,听上去一本正经,却又好像透着几丝邪气的蛊惑,“你到阳台来。” 谢若巧扭头望向黑漆漆的阳台,阳台的门被紫色蕾丝的窗帘遮挡住,什么都看不见,她也没开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已经十月份的天气了,就算有月光,那也稀薄的没什么亮度。 外面又冷,大半夜的,他莫名其妙的让她到阳台上做什么? 谢若巧是不会去的,躺在床上没动,只眼眸溢出几丝薄薄的淡冷,“不要说日理万机的杜总此刻在我的阳台下面。” 那边又是一声笑,低低的,飘散在风中,带起几丝涟漪,“没有。” “那你发神经了让我去阳台。” 谢若巧翻了个大白眼,准备挂了电话继续睡。 男人却又慢腔慢调地来一句,“你穿好衣服下楼吧,我有事跟你说。” 谢若巧立刻机警,黛眉一竖,“什么事?” “你出来了我再跟你说。” “电话里说!” “不想电话里说。” 不等她接腔,他又慢声慢调道,“你也可以不来,不过,我听说杨关离开南江市了呢。” 谢若巧呼吸一沉,咬牙怒骂,“杜晓南,你混不混蛋你,杨关惹你了,你老是揪着他不放!” “我让你出来。” 男人冷沉地落下一句话,利索地将电话挂了。 谢若巧拼命深呼吸,告诉自己别生气,别冲动。 杨关确实离开南江市了,那晚从姜环的住处离开后,第二天他就去查谢文泉派在马县那个心腹的家人了。 已经离开了三天,到目前还没联系她,想来还没找到人。 杜晓南神通广大,想知道这些并不困难,可他怎么老是揪着杨关不放呢! 这个狗男人。 谢若巧不敢拿杨关的安危去赌,纵然不愿意,还是扔开手机,开了灯,起身穿衣服。 倚在阳台栏杆处的杜晓南指尖夹着烟吞云吐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别墅。 见其中一扇窗户亮了,他唇角扯起淡笑,淡淡的想,哦,原来住在那一间。 他将烟往空中一抛,转身进了屋,顺手拿起大衣,将一个漂亮的金色礼物盒子装在大衣口袋里,出了门。 他沿着绿化草坪走到对面的别墅,等了不足两分钟,谢若巧出来了。 她穿的齐整,但头发没做任何打理,松松垮垮地落在肩头,又垂落腰间,脸上净白一片,没有任何妆容,亦没有口红,可还是唇红齿白,漂亮的不行。 杜晓南修长挺拔地站在那里,挑眉看着她走过来。 等站在他面前了,她抱起双臂,不耐烦的语气,“杜总非要让我出来,是有什么吩咐,嗯?” 那一个嗯字,含着刀子般的怒火。 杜晓南笑,他觉得,如果此刻她的手中有刀的话,那一定会捅向他。 他哂然地耸了耸肩膀,目光从她柔柔的卷发上掠过,手心有些发痒,于是他抬起手臂,将她的小脑袋揉了一下。 谢若巧立刻炸了毛,“杜晓南!” 杜晓南无奈,在她要拍他手的时候快速地将手收了回来,薄唇掀了掀,带起凉凉的弧度,“别深更半夜的在外面叫欢,让人听见了不好。” 谢若巧,“……” 我他妈。 她冷冷地看着他,“我出来了,你不许妨碍杨关办事。” 她转身就走,胳膊却被男人抓住,又被扯了回来,正好撞在男人的胸膛上,她抬起手肘就要揍他,却被他眼疾手快以最轻的力道而扼制住了。 看着眼下女孩儿盛怒的娇颜,他低低沉沉地笑出声,“你心平气和的,我也就不动手动脚了。” “我哪里没有心平气和了?是你先挑刺的!” “我有么?”男人一脸无辜,又噙着淡淡的恶劣的故意。 谢若巧沉了沉脸,“你到底想做什么?” 杜晓南松开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个金色的礼物盒子,递给她,“给你送这个。” 谢若巧看着那个礼物盒子,金的发光,即便在这样的深夜里,都似乎散发着贵气的光芒。 她眯了眯眼,盯了那盒子半晌,又抬头盯向面前妖孽般的男人。 送她礼物? 呵。 是他鬼迷心窍了,还是她秀眼昏花了? 她似笑不笑的,“送我礼物?” “嗯哼。”男人挑眉,“你要是这么想也行。” 谢若巧正色凛然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接呢?” 杜晓南歪了歪头,大衣的一角被风吹起,带起风过的凉寒,一如他此刻淡淡勾勒着笑意的眼角,凉寒的没有一丝温度。 但他的笑容却又是温和的,融着几分纵容。 可出口的话又透着十足十欠揍的威胁,“杨关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像在查什么人,你说,我是让他有去无回呢,还是让他什么都查不到,嗯?” 谢若巧的心脏重重一缩,漂亮的瞳孔也跟着缩起。 她知道,他完全有这样的本事让杨关死的无声无息。 听他这话的意思,他也一直在关注着杨关,一直掌握着他调查的进程。 可据杨关所说,他在调查之中,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甚至可以说是通畅无阻。 是他在暗地里疏通,给杨关一路开绿灯,还是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袖手旁观? 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谢若巧想不明白。 他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件事情。 如果跟他有关,他不该放任杨关去调查才是,就算让杨关查了,他也应该要从中作梗,可他没有。 如果跟他没有关系,他何必派人盯着? 还是说,真如杨关所说,他其实知道一切内幕,只是高高在上地像个君王一般端坐一隅,冷眼旁观地看杨关能查到何种地步? 谢若巧抬起头,下巴微微抬高了一些,想好好看一看这个男人的神情,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又垂下头,将那个礼物盒子接了过来。 盒子到了她娇嫩白皙的手中后,男人的眉眼就软了下来,语气低声而温柔,“打开看看。” 谢若巧什么都没说,当真听话地将包装拆了。 是一条十分漂亮的项链,银色的链子闪闪发光,配着一颗极大的宝石玛瑙,十分醒目。 这样的银色链子,配任何晚礼服都不突兀。 见她眼睛盯着项链看,杜晓南笑了笑,问道,“喜欢吗?” 谢若巧撇了撇嘴,“能不喜欢吗,你这么卑鄙。” 不过,她也真是喜欢,女人么,有哪一个不喜欢漂亮的东西? 她也是女人,不能免俗。 杜晓南愉快地笑出声,虽然她极不情愿,讽刺他用卑鄙的手段逼她说喜欢,但能听到她说喜欢,他就满足了。 他骨节修长的手伸出来,拿起链子,淡淡地说,“我给你戴上。” 谢若巧陡然一惊,蹭地抬头瞪他,“你别太过份了!” “然则。”他挑眉,“我应该让杨关有去无回?” 谢若巧,“……” 她努力地平复着呼吸,胀着一张怒气腾腾又娇气妩媚的脸。 倏地,她笑了,一切的怒气全部散去。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惹得男人唇角玩味地勾起。 又见她拨了拨卷发,那模样,要多勾魂就有多勾魂。 杜晓南眯了眯眸,黑眸深邃又紧紧地盯着她。 她却没完,身子倚进他怀里,娇滴滴地说,“杜哥哥,半夜三更的,你拿杨关威胁我,又是让我出来见你,又是给我买礼物,还给我亲自戴项链,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最后那句话,说的可真是娇,娇的杜晓南的脸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还呀。 是想来个野地草坪战吗? 他扶正她,“好好说话。” 她却故意越发撩人,“不嘛,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杜晓南额头抽了抽,有些看怪物一般的看她,内心里其实很想把她按在墙壁上狠狠地吻一遍,或者,草地上也行,把她这撩人的娇样全部吞入腹中,但面上却古板正经,带着淡淡的冷嘲,“你别自作多情。” “那你做什么给我买项链还戴项链?” “我无聊。” “……”呵。 她板着脸,将长发撩起来,“你戴吧。” 反正戴了回去了她也给扔了。 但瞧着那上面似乎是很贵的玛瑙,又觉得扔了可惜,卖了吧,囤钱。 大概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杜晓南冷哼地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只认真地把项链给她戴上。 她虽然穿的齐整,但因为是大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的,也没想跟杜晓南呆多少长时间,故而,她里面只是套了一件圆领毛衣,长发一撩起来,就露出了白瓷一般空荡荡的脖子。 杜晓南看着那一片雪白,眸色又暗了暗,腰微微下弯,将项链往她脖子上戴去。 他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的从她脖颈上抚过,然后整个身子包围着她。 他低垂下头,脸几乎要埋进她的发丝里,闻着那淡淡的发香,他几乎有些目眩。 谢若巧也不太舒服,被他指腹擦过的地方,只觉得火辣辣的,带着皮肤的一阵阵轻颤,一路蔓延至心底,似乎心也在跟着轻颤。 她蹙起眉,对这突然出现的怪异情绪感到不解,也有些排斥。 她不耐烦地问,“好了没有?” “嗯,就好了。”男人的声音沉沉的,仔细听去,还有几分压抑的沙哑。 两三秒后,男人退开了,双手抄兜,兜里的手轻轻握拳,脸上是惯常的淡漠,看不出丝毫破绽,只眼神幽黑深邃,把夜色都比了下去。 谢若巧低头扫了一眼,没有去摸,见戴好了,她莫名的松一口气,抬头淡淡的道,“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杜晓南看着她的脸,“嗯。” 在她转身的时候,他又丢一句,“后天晚上的商业宴会,我要看到你戴着这个项链出现,我知道,你会陪在宫远身边去的,不要说拒绝的话,你知道后果。” 谢若巧又被他给激怒了,伸手就要将项链摘下来。 男人阴冷地出腔,“你摘下来试试。” 谢若巧气的又想故技重施,转过来就要踢他,却被他快速地避开,大手一抓,抓住她的小腿,微微用力就将她给拉扯到了怀里。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力道大的像要捏碎她的腰骨,一手冷硬地扣上她的下巴,迎着她怒气漂亮的脸蛋,他冷笑,“一次两次就够了,你还想有第三次?” 混蛋,踢坏了她就等着一辈子守活寡! 才刚把药吃完,他也没觉得疼了,复查结果也挺好,她又来? 谢若巧咬牙切齿,“你不是卑鄙,你是泼皮混蛋!” 男人哂笑,“彼此彼此,在说我混蛋的时候你先反省一下你自己有多混蛋。” 他扣紧她的下巴,无视她怒而火冒三丈的脸,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晚安,回去好好睡觉,你乖一点,我就能让杨关一切顺利。” 他松开她,掸了一下黑色风衣,转身穿过草坪,走了。 * 谢若巧回到卧室,解掉项链,想往地上扔。 但想到杜晓南的话,她又生生忍住。 这狗男人今天真是把她气狠了。 不能砸项链,看到又火大,她只好先收起来,随便一扔。 回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将脸洗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额头被他亲过的地方,她几乎拿了肥皂来搓。 被他这么一气,她有一个多小时都没睡着。 第二天天亮了她还昏昏沉沉。 佣嫂做好早餐,宫远没见她下来,上楼喊她,“巧巧,还在睡吗?吃早饭了。” 谢若巧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头疼欲裂,“我不想吃,你们先吃。” “怎么了?”宫远皱眉。 谢若巧在床上哼哼唧唧。 宫远将门敲重了一些,“你是不是不舒服?” “是有点儿不舒服。” 宫远一听,立马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你还在睡吗?我进去了。”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绕到大床一侧坐下,将她蒙着的被子拉开,露出她散乱的头发和白皙的脸。 他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温度正常。 他微微松一口气,“不是发烧。” 他盯着她,“昨晚没睡好?” “嗯。”懒洋洋的腔调,又带着晨起的娇憨,还有没睡好的困顿。 宫远笑着拿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给你端份饭上来,你吃了再继续睡,反正今天上午没事,你可以好好的睡。” “唔。”她翻个身,继续睡了。 宫远起身,到楼下端了一碗鸡丝粥,又拿了一碟盘小油条,稍带一盘豆芽菜,上楼。 半小时后,他又下来,所有碗盘都一扫而空。 佣嫂见了,悄悄地说,“谢姑娘挺能吃的,但怎么还那么瘦呢?” 宫远垂了垂眸,将空的碗盘递给佣嫂,他自己拉了椅子,坐下来开始吃早餐,并没有回答佣嫂的话。 佣嫂也只是那么一说,打趣而已,宫远不回答,她就笑着进厨房清洗。 宫远坐在那里一边吃早餐一边想,为什么那么能吃还吃不胖? 因为心思太重呀! 而她之所以心思这么重,全是因为谢家人。 谢家人。 宫远清隽的眸内逸出阴霾。 * 杜晓南晚上就宿在青枫别墅的对面,于衍昨晚陪他一起来的,但没有留宿,等杜晓南把礼物亲手送给谢若巧返回之后,于衍就走了,故而,一大早开了车过来接杜晓南。 知道谢若巧住在哪个房间后,杜晓南就换了一间卧室,正好面对面,正对着谢若巧的那个阳台,如果是白天,她的房间没有被窗帘遮挡,他若站在阳台上,能清晰看到她卧室里的一切,当然,如果她站在阳台上,她亦能看清他房间内的一切。 杜晓南站在偌大的阳台上,阳台上摆着一把椅子,他站在椅子边缘,一边系衬衣纽扣,一边看向对面。 对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六点多一点,大概还没醒。 她已经没上班了,倒也不用起这么早。 衬衣穿好,杜晓南转身进屋,对着穿衣镜系领带,又套上西装,拿了大衣,往楼下走。 于衍的车早早停在那里了,他上了车,窝在后座,往青枫别墅的大门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说了句,“走吧。” * 隔天晚上,谢氏集团举办的盛大的商业宴会在曼丽顿酒店举行,富商云集,政界的家属们也多数来参与了,俊男美女,鬓香云影,一片富贵奢华。 六点左右,谢若巧就换好了晚礼服,宫远在楼下客厅的沙发等着她。 见她下来,他立刻起身,去挽她,可在看到她脖子里戴的那个陌生的项链时,痴迷而温柔的目光一顿。 他抿了抿唇,问她,“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项链?” 前天他们逛了一下午,她很中意一款项链,他给她买了,也是说今天戴的,可她没戴,宫远明显的不高兴。 谢若巧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项链,说真的,她也不想戴,可又没办法不戴。 她搂住宫远的手臂,“今天我先戴这个,以后我天天戴你送我的那个。” 她香气袭人的手指在他脸上揉了揉,“行了,别生气了,再耽误就要迟到了,小心你哥哥又要对你说教。” 宫远还是生气,可她拉着他就走,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上了车,司机就直接发动车子往曼丽顿酒店去了。 谢若巧和宫远都坐在后面,两人手牵手,肩膀挨着肩膀,十分亲昵。 一瞬间,宫远积在心中的不悦就散了。 他扭头略略别扭地说,“以后每天都戴我送你的,不然我就真生气了。” “好,以后每天都戴你送我的项链,小醋包。” 宫远英俊的脸微微一红,越发不自在地把脸给扭开了。 到了酒店门口,司机停稳车子,过来开车门,宫远和谢若巧一前一后下去,可能晚礼服太长了,在下车的时候没能完全提开,一下子绊着了高跟鞋。 谢若巧差点跌倒,宫远立马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抱,又将准备好的男士大衣往她身上披开。 低头,蹙眉问她,“有没有绊到脚?” 谢若巧摇头,“没有。” 正准备站直身子,就听到了周围频频按快门的声音,这么大的商业宴会,不可能没有记者,而今天谢氏集团办的这个商业宴,目地明显,就算记者不来,他们内部也会安排很多记者,将今天姜环和谢丹彤握手言和以及谢氏集团在南江市依然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两件事情给报导出去。 所以,被拍照,不奇怪。 刚开始记者不多,后来记者越来越多,他们确实对今天的商业宴会内容很赶兴趣,可也不会放过这些豪门里的桃色新闻。 看着那些记者们对着她和宫远拍照,谢若巧又把身子倚回宫远的怀里。 宫远也越发搂紧了她,目光警惕地盯着那些记者们。 对比他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谢若巧倒是放松的很,她还故意把正脸往镜头的方向摆了摆,露出最美丽立体的轮廓。 杜晓南从车里下来,走近酒店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穿着宫远的大衣,倚在宫远的怀里,两个人亲密的仿佛是一个人。 而她,被男人搂着,对着每个镜头,巧笑倩兮,美眸盼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