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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王储的悲哀

零夜浮现时 沉木 3177 2024-04-18 06:59
  这是张兄弟四人的合照,摄于2009年。照片上的他还不到十六岁,左边是煊麟,右边是煊铟,再右边是煊霂,兄弟四人站成一排,背后是一个小花园里,煊徵记得,这是在2009年的春天,他们在慕尼黑拍摄的。照片上所有人都在笑,春光很好,牙齿洁白,很好的回忆,但煊徵看着照片还是会沉默。  因为有一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站了好一会儿,默默把照片放回原处,摆正。  电梯门滑开的声响传来,父亲从电梯走进客厅。他抬头看见了站在电视柜旁边的煊徵,却并未跟这个两年未见的儿子打招呼。煊徵也不吃惊,外游两年的次子回家,黑衣侍者肯定就通知家主了。他不出意料地发现父亲的样貌并没有什么变化,父亲则匆匆地看了他一眼,把脱下的衣服挂到衣橱里。  “你回来得正好。”父亲语速很快,“晚上有个宴会你要参加,要穿的西服在你卧室的衣橱里。如果这两年你在外面没有再发育的话,尺寸应该是刚刚好的。”  煊徵皱了皱眉:“我才刚回来,今晚上不想参加什么宴会。”  他坐下来,身体下意识地向沙发后面缩了缩,似乎是下定决心跟父亲抗争到底。他平素与父亲不合,虽然从内心深处还是尊敬他的父亲的,但并不喜欢父亲的作风,他总是给你安排一些事情去做,而且从来不会因为你的良好表现对你稍加赞许。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一场宴会,或许是宗族的宴会,或许是生意的应酬,总之不会是为他这个儿子归来接风洗尘的。父亲总是在各种宴会上叱咤风云,看上去很享受居于众人之央的权力感。他就是这种人。  但煊徵不感兴趣。  父亲连看都没看他,放好了衣服就在茶几边坐下,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资料,翻了翻,又随手扔回桌子上。  “如果煊麟在的话你确实不用参加,我也用不到你参加。”父亲的语气就像在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可是你大哥现在不在,你就是煊家的长子。晚宴结束之后我随便你去哪儿,现在去把衣服换好。”  父亲的语气还是平静,煊徵有些恼怒。不仅是因为父亲无关痛痒的语气,还因为眼前这种轻视的场景似曾相识。  又回到两年前了,他想,本来还以为出去几年会有些什么变化的,没想到这种隔阂,还是一如两年之前。而且父亲又提到了煊麟,什么叫有了煊麟就用不着他?这无关于与会的意愿了,这已上升到了尊严的问题。两年了,你还是不重视我这个儿子,父亲啊……你是巴不得我消失在你面前么?  从煊麟十一岁开始,父亲就带着他出席各种场所,俨然将其当作了家族的继承人看待。大哥也早慧,也争气,十几岁的孩子,却能像大人一样和各种人握手言欢。所有见过他的人,无不为他的早熟和老练啧啧称奇。那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在电视机前看一天的动画片?在空荡的卧室里搭着积木?可是……凭什么呀?难道就因为煊麟是长子么,他成熟得比所有人都早,理所当然能够得到家族所有的机会?他的导师也很好,很多人已经把煊麟看作是种族的希望了。  而煊徵什么也不是。  他就是被一路放养起来的,没有人教他运用零力,也没有人教他八面玲珑,他只能独自一个人在荒芜的沙漠里奔跑,努力地比所有人都跑得快。  只有一个人愿意和他玩,粘着他……后来他还死了。  这些年来,苦他吃过了,孤独他品尝过了,他分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为什么父亲还是不曾正视他,依旧觉得他是个不争气的孩子?该死,父亲又开始用大哥来讽刺他了,为什么不干脆提起煊铟来让他感觉更加羞愧呢?  “当初我就是这么走的吧……早知道就不回来了。”煊徵默默地说,盯着窗外的黑夜。这一字一句都是真心的,不是怄气。他已经离开了两年,就不在乎再离开两年,反正大千世界有得他好走,当初因为争吵而离开如今重演一次有何不可呢?他不在乎,一点也不,他也许还会再遇到那个台湾的女孩子。  虽然他知道已经不可能遇见她了……  一旁的父亲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持着一沓复印纸,一动不动,这让煊徵感觉到很压抑。  “我本来还以为,你出去了两年,回来会长大一些,也让我省点儿心……”父亲默默地说出了这句话,抬头看着煊徵的脸,“没想到你还是以小孩子的脾气回家来了。煊徵,我对你很失望,这两年来,你真的觉得你是因为吵架离开这个家的么?你已经不是十几岁了,别再骗自己了。你是因为煊铟的事情感觉到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吧,你因为你弟弟的死感到惭愧和自责,觉得熟悉的场景里始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因为你的弟弟死在了你的面前,而你什么也没有做?”  煊徵的脸轻轻地抖起来,那是紧张,是羞恼,也是愤怒。他无法忍受父亲在自己面前这样提起自己的弟弟,那个男人,煊铟也是他的儿子啊,可他提起儿子的死亡就像提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煊徵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刻。那个一直粘着自己的少年,那个和他一样被放养的少年,那个笑容明媚得连照片都失色的少年,煊徵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花朵一样的微笑一刹那就凋零在了漫天黄沙里。  煊徵怨毒的目光看向父亲,在小小的空间里蓦然变得杀气蓬蓬。这些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努力让过去结痂脱落,可父亲拿起了无形的长矛,狠狠地刺进了他最痛的伤口。  煊徵站起来,绕过父亲,一言不发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别忘了把衣服换上,给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八点钟到大楼门口,那里有车子接你。”背后父亲的声音传来,声音缓慢沙哑。  “哦。”煊徵答应着,随手带上了门。  他背靠在门上,眼泪差一点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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