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汝北一愣,“什么?” 慕谦抬头看向杨汝北,眼神清亮却难掩羞涩,“我说,阿北今夜就留下吧。” 慕谦轻轻走近怔愣住的杨汝北,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低沉的声音传来,“阿谦,可知自己说了什么?” “我知。” “你……想好了?” “嗯。” 杨汝北一把抱起怀中的人儿,走向床榻。 …… 慕谦想:他的爱,成全了。 …… 杨汝北看向怀中熟睡中的人儿,自从他明了了自己的心意,这是他日日都想拥有的。 他爱的人,在自己怀中沉睡。 慕谦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身边人满眼温柔,笑道:“阿谦,早。” 慕谦瞬间想到昨夜的一切,脸窦得一红,轻声道:“阿北,早。” 杨汝北转而认真的问道:“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慕谦的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倏地转过身去,闷闷的声音传来:“不知羞。” 杨汝北失笑。 …… 两人收拾妥当,杨汝北扶着慕谦上了马车,后面跟上几个随从,前往永流江。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很快,一夜疲累的慕谦便倚着杨汝北睡了过去。 杨汝北侧头看着肩上的人儿,一脸宠溺。 领南王府的马车后,一辆马车远远地跟着。 不用猜啦,灵木大姐头驾车,还能有谁。 接近晌午,马车到了永流江岸,杨汝北两人下了马车。 慕谦向岸边走去,微微眯了眯眼,“阳光真好。” 慕谦向江面看去,不少人乘了小船,在江上漂流。 悠悠荡荡,好不自在。 瞧着河堤上柳枝随风飘荡,慕谦不禁有了兴致,张口言道: “天晴山雪明城郭,水涨江流近驿亭。 客鬓不如堤上柳,数枝春动又青青。” 身后,杨汝北闻声赞叹的说道:“阿谦真是好文采。” 慕谦微笑了下,眼神黯淡:好文采又有何用,如今也只能被囚在笼里。 慕谦伸手指向江流中的小船,“我们也去租个船吧?” 杨汝北点点头,“好。” “就我们两人,你划船。” 杨汝北笑道:“好。” 杨汝北吩咐小厮在岸边等候,两人向岸边船夫租了船。 船桨用力一推,小船便悠悠的向江中漂去。 杨汝北第一次划船,显得有些笨拙。不过还算好,虽有些不稳,却也没把两人翻下水。 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慕谦坐在船头望着船尾的杨汝北,说道:“阿北……你说,要是落入这永流江中,是不是尸骨都找不回来?” 杨汝北看着平静的慕谦,心里窦得一惊,“阿谦在胡说什么?” “阿北,其实我是怨你的……” 杨汝北听着就要走过去,慕谦马上说道:“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 杨汝北一顿,急忙说道:“我不过去,你别跳。” 慕谦微微一笑,说道:“你一定奇怪为何我非要科举入仕不可吧,明明还有很多路子可走,为何非要考科举呢?” “我从未主动提过父母,逢人问了,便说父母双亡,都不在了。其实不是的,我的母亲还健在,只是她改嫁了。父亲寒窗苦读,最终名落孙山,家里更是为了父亲读书和科考早已一贫如洗。恰逢当时,镇子里的富商看中了母亲,想纳之为妾。母亲再也承受不住家里贫困的生活,最终,父亲迫于富商的压力允了和离。” “从那时起,镇中之人皆嘲笑他,懦弱无能,妻子都被人抢了去。满腹诗书又有何用?” “过了几年,父亲最终郁结于心,病死在了家里。临终时,他说‘读书人自由傲骨,他们不懂,吾儿定要争气。’所以,科举入仕不但是我的心愿,更是父亲的遗愿。” 慕谦抬眼看向杨汝北,继续说道:“阿北,你却要囚我一世。” 杨汝北震惊之后,喃喃说道:“不……我不知道科举入仕对你这般重要……” “那现在你知道了。” “我……” 听杨汝北没再说下去,慕谦笑道:“你看,你并不会放弃。” “我只是舍不得你……” “是吗……” 小船径自漂到了江中央,杨汝北只顾着去听慕谦说出的话,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几只小船距离自己有些近,并且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或许他发现了,但是现在慕谦的状态,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慕谦站起身来,看着悠悠的江水,接着说道:“我能走出原来的镇子,是因芸娘不弃。芸娘虽不是大家闺秀,却足可称为小家碧玉,自愿降低身份嫁给我。我家里一贫如洗,连个像样儿的聘礼都拿不出,芸娘父母自是不会同意亲事。于是,芸娘便带着私藏的些许金银来找我,要与我私奔。” “我不愿她背上不好的名声,她却说,她心甘情愿。所以,我们去了别的镇子,有了一双儿女。三年科举在即,我们又准备途经卫城,去往都城銮城。可是这般好的女子,我终是负了。” “她走的那天,我答应她,一定会去寻她和孩子,怕也是做不到了。这妻离子散,有我的错,也有你的错,阿北。” 杨汝北望向慕谦沉寂的眼神,慌张地说道:“阿谦……对不起……” 慕谦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江水,轻声说道:“阿北,别慌。” “你别做傻事!” “我做的最大的傻事,便是金玲花会那天多说的话。” 慕谦回身,微笑的望着杨汝北:“阿北,昨夜,我的爱,成全了。现在,我的怨,也该成全了。” 慕谦说完便合上眼睛,向后倒去,在杨汝北和周围人震惊的眼神中落进了水里。 “噗通”,激起一片水花。 杨汝北伸出手,大声喊道:“不!!……” 四周识水性的人纷纷跳进江内寻人,杨汝北则跌坐在船尾。 这江水水流虽然缓慢,但却是极深的,众人纷纷摇头,想找到人,难呐。 杨汝北看向四周船上的人,这就是阿谦的怨,流言定会再起,而绝不愿放他离开的自己,恐怕再不找不回心上的他。 阿谦是要他,既没了爱人,又失了人心。 杨汝北仰头看向天空,两行清泪划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