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见过顾大人。”白景文望着正坐在案后自顾自翻看卷宗的青袍官员,陪着小心轻声问安。 “你就是白景文?”青袍官员微微抬头向下扫了一眼,便又埋头在那一堆案牍之中,不时将书写好的纸张放到一旁。旁边一名中年文士上前取了,退到一旁案上,翻着账册,仔细的核对着什么。 “正是。”白景文不知道官员在忙些什么,但这般勤勉的官员想来必不会与那阴贵沆瀣一气,心中不由一定。 “听王五和赵六说你今夜闯进了奉义节堂,可有此事?”官员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正是。”白景文略一犹豫,还是应了下来,并未急着解释。他决定今夜与那官员坦诚相见,若是魏统领真出了事,眼下这归流城中怕是只有眼前这人能够出手相救。 堂上静了一会儿,良久,那官员抬起头望了白景文一眼,似乎颇有兴趣的问道,“为什么不解释?” “大人没问。”白景文沉声答道,尽力压抑住狂跳的内心。 官员点了点头,“按理说擅闯奉义节堂已是死罪,但王五和赵六都认为你有些不得已的苦衷,本官便给你个机会讲来听听,若是当真在理,便是放了你也是无妨。” 白景文心中一喜,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白景文根本不会相信,但自眼前这官员口中说了出来,不知为何,白景文竟没有丝毫怀疑,仿佛只要是眼前这人说的,便定然如此。 “顾大人执掌巡检司,这段时间归流城发生的事情想必也逃不过大人的眼睛。定边的裴将军昨日被阴统领误伤,今天魏统领听说玄元丹能救的裴将军性命,便前去讨要,但府库中的存药已然消耗一空,故此,魏统领和阴统领打算来巡检司向大人通融一二。但眼见着过了许久,也不见魏统领返回,小的实在心急,这才误入了奉义节堂。”白景文将事情简要说了,偷偷打量着那官员的神色。 “轻候,魏统领和阴统领可曾来过?”官员听了这许多,面上神色第一次显得有些郑重,扭头看向一旁的文士。 “回大人,”文士起身,躬身答道,“三位统领此刻俱都坐在节堂之中。只是…”文士沉吟着,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官员沉声追问,紧紧盯着文士。 “只是魏统领和谭统领身上都带了兵刃。”中年文士低声答道,话语中透着些沉重。 “带了兵刃?”青袍官员闻言豁然起身,勃然变色,厉声喝道,“私自携带兵器进入奉义节堂者,杀无赦!难道他们不知?外面那些卫兵就这样看着他们带了兵刃进来,也不阻拦?” “回大人的话,值岗的军校确曾劝阻,但二位大人执意如此,军校们也不敢多言。”中年文士声音更加低沉,显然也知道滋事体大,一个处理不好,整个归流都将生出变故。 “方才去盗玄元丹的贼人审的怎样?”青袍官员忽然讲话题岔了开去。却将白景文一颗心听得忽起忽落。 “回大人话,”堂下那瘦小汉子慌忙上前答道,“那厮极是硬气,任凭咱们使尽了手段,几次昏死了过去,却仍旧抵死不招,小六子还在招呼。” “听说这小子是飞鹰卫的?”官员沉吟着,面上带着些疑惑,“这就奇了,他是阴贵的人,并非谭青虎和魏晨的手下,为何要冒如此大险,前来盗药?” “大人,”白景文抢上几步焦急的说道,“这事儿和徐大哥没有任何关系,全是因我而起,是我优心裴将军伤势,央求徐大哥带我前来。一切责罚,白景文愿一力承担,还请大人放过徐大哥和两位统领大人。”白景文听到徐卫和魏晨、谭青虎三人竟然都出了事,心里不禁乱成一团,也没细想以玄元丹这样珍贵的药物,徐卫一个个小小军校,怎会知晓存放在何处? 青袍将军看了白景文一眼,轻轻一叹,“年轻人,这里是巡检司,若是咱们都不遵从法度,外面的百姓又当如何?”,略顿了顿,伸手止住一旁刚要说话的中年文士,沉声说道,“但眼下城主尚在宗门,叶统领又有伤在身,若当真将魏统领和谭统领治罪,整个归流城便犹如一座空城。年轻人,为了大局恐怕要委屈你了,你可愿意?” 白景文原本听了王五在石室中说起他们这位大人,方才又亲眼见了,知道这人正直、勤勉,但心中不免担心其过于刚直,不知变通。这会儿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当真是乐开了花儿,忙不迭的点头应允。 “好,”青袍官员见白景文毫不犹豫便应承了下来,忍不住赞了一声,但旋即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年轻人,若是要保两位统领安全,今夜闯奉义节堂的便只能是你,那徐卫是飞鹰卫的人,若是给阴贵知道,日后必定会报复,且飞鹰卫亦属城卫军,今日阴贵也在堂中,魏统领和谭统领和这事儿仍旧脱不了关系。为今之计,便只能是你夜闯奉义节堂,盗了那玄元丹去,事后为我们所擒。这样便与几位统领都扯不上关系,待城主回来,我再问为两位统领开脱一二,过段时日,这事儿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你要想清楚了,若是应承下来,即便不掉脑袋,刺配充军怕是少不了的,从此以后,前途多艰。” 白景文一听只要自己应下此事,不但当真可以拿到玄元丹,裴将军、魏统领、谭统领以及徐卫大哥都可以平安无事,这青袍官员须臾之间便想到这般万全之法,实在令人佩服,一时间兴奋的将头点的如同捣蒜一般。 青袍官员见白景文这般痛快便应承下来,禁不住又赞了一声好,连声催促中年文士取来纸笔,让白景文将事情一一写得清楚,又按了手印,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重重松了口气,起身向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