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听到呼唤,扭头来看,见是少年,露出笑容,“小五师弟,这么急是去做什么?” “张师兄,方才你去了哪里?大家伙儿到处找你不见。这不,等你的药等得急,院子里的师兄弟们伤势又耽误不得,我便想着请井犴师兄去向翁师和薛师再去讨些药来应急,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师兄。师兄这又是去做什么?”少年一面说,一面拿出面腰牌递给门前那如剑般挺立的少年。 “噢,这不是刘师兄那里又出了状况,也来不及同大家伙儿打招呼,便赶了过去。走得急,身上的腰牌不知落到了哪里,与井师兄解释了半天,他硬是不肯放行,今天若不是恰巧你到,咱们还就进不去了。”青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门前的少年接过小五的牌子看了看,点了点头,又递还给小五,身子却一动不动。 青年见了也见怪不怪,笑着站在一旁与小五说着闲话儿,倒将暗处的李青瞧得奇怪。那叫井犴的少年分明动也未动,这两人竟丝毫不急,站在一旁也没了下文,不知在等些什么。 翁简正与另外两名执事商议刘锦与瞿秋影的伤情,连用了两幅药,刘锦不见丝毫好转,瞿秋影却有了起色,这让三个在药海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师兄弟三人很是有些不解。依三人看来刘锦和瞿秋影所中的毒性几乎并无分别,但为何同样的药用在两人身上,效果却不尽相同? 三人正在商议,大堂中一道声音响起,“翁师,张师兄带着刘锦正在青木门外等候。” 望着伫立在一旁的青铜狮子,三个老者一起站起身来,互望了一眼。 “翁师兄,那刘锦是风破歌的爱徒,那风破歌为人最是严苛,若瞿秋影伤势好转,刘锦却出了什么状况,只怕风破歌那里会说不过去。”旁边黑衣老者言语间有些担忧。 “是啊,言师兄说得没错,别忘了年前咱们这玄元丹配方失窃,这案子到现在还未曾查清,若是再有什么把柄落在风破歌的手上,到时新帐老账一起算,这“春华轩”怕是又要重新交还到薛凡那老儿的手上。翁师兄,我看还是下决心吧。那“素灵丹”虽然珍贵,但有这春华轩在手,素灵丹咱们还可以再练,何况现存的几枚“素灵丹”也并非全品。”另一名灰衣老者也开口劝说。 抚摸着案头的玉匣,老者心绪激荡。这些年来为了这“素灵丹”,自己师兄弟三人隐姓埋名蜗居在这小小山庄,眼看着这最后一味药便要培育成功,只消这素灵丹功成,王爷便再也不必忌惮玉家,到时魔山虽然势大,却也未必能阻止王爷大计。只是眼下这关若非“素灵丹”,怕没什么丹药管用,到时那剑天南和风破歌责怪下来,若当真如两位师弟所言失了这“春华轩”,天下虽大,又到哪里找这样适合的灵泉培育“玖魂花”?虽然眼下这件事透着诡异,但说什么也要一试才行。 老者轻轻敲击着玉匣,沉吟良久这才下了决心,自怀中取出一卷书册珍而重之的交在黑衣老者手中。 言闯接过薄薄的书册只觉重愈千斤,望着翁简的双眸,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青盯着那扇青木大门,心里也有些紧张,先前听闻刘锦失踪,李青很是着急,方才见到青年抬着刘锦出现,心中大石又放了下来,这会儿知道内园将有高手前来诊治,不免又生出了期待,只片刻间,李青的一颗心已忽上忽下几次。 等了良久,青木大门开了一线,一名白发老者缓步走出,身后还跟了几名弟子推了一辆大车出来。 见到老者,无论是守门的少年,还是其它剑峰弟子都一起躬身施礼,显然对老者很是敬重。老者轻轻摆了摆手,神情似乎有些疲惫,没有多说什么,当先向花径上走去。 荷园内,二丫正与几名少女一道为受伤的弟子包扎,这是刚刚向山庄中的弟子学的,虽然还不太熟练,但做的却极为用心。 一旁一瘦一胖两个少年见魔王身旁的侍女都不辞劳苦 ,亲自上阵,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一起卷了袖子上前帮忙。 红萼女却动也没动,只是带着十几名剑峰弟子守在院门。如今这庄子里但凡有些战力的都上了城墙御敌,这里有百余名伤者在此,却没有像样的力量守卫如何能成?方才自己和二丫倾尽全力也只不过在那数十名剑锋弟子中救回这十几人来,虽然如此,但这些人都是内门精英,足可以一当十,有这些人在,便是有人想打这里的主意,怕也没那么容易。 “借过,借过,”院门外响起一阵喧哗,粼粼的车轮声中,一个青年陪着一名老者当先走了进来。 “锵”两柄森寒的长剑出鞘,拦住了一老一少的去路。 “喂,你们是哪个峰的,瞧你们的装束也是内门弟子,莫非不认识翁师?还不快快退下?”青年见状有些恼怒,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但那两名剑峰弟子犹若未闻,仍旧一动不动。 红萼女听见动静,走了过去,瞧见大车后面,李青正向自己眨着眼睛,忙挥了挥手,两名剑锋弟子见红萼女示意,这才退在一旁。 院里院外几名剑峰弟子连同青年见了这一幕都有些愣住,剑峰的内门弟子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乖巧听话?这红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莫非是宗门内什么大人物?怎地以前从未曾听闻?但这会儿大家的心思都系在伤者身上,这个念头一掠而过,众人赶忙迎了老者,搀扶的搀扶,推车的推车,各自忙碌起来。 二丫和李青混在一众弟子中跟着老者进了后花园。老者在亭中坐定,让人将刘锦抬来放在一张软榻上,又差人去将瞿秋影和变得痴傻的数十名剑峰弟子一并带了来,围在亭子周围。 在院子里忙碌的一众弟子中有山庄中的弟子,也有长鲸帮的弟子,这会儿瞧见那些以前不可一世的内门弟子都变成了这般模样,若是放在以前,怕是许多人都会有些幸灾乐祸,但如今大家伙儿并肩御敌,眼看着许多同门为了守护这处山庄,浴血奋战,伤在那些怪物手上,一个个心中都有些难受,有几个脸皮薄的少女已止不住落下泪来。 翁简在亭中静坐了一会儿,跟随而来的几名弟子在青年的带领下将车上的药材一一卸下,码放整齐,屏息凝神,立在一旁,等待老者吩咐。 一只小小铜鼎自老者怀中飞出,迎风便涨,转眼化为一尊数尺高的大鼎,轰隆一声落在亭中,将整个亭子震得颤了一颤。 “开炉”老者瞠目大喝,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气势逼人。 一名弟子闻言,上前一步,手中高举一只葫芦,一道赤焰自葫芦中射出,转瞬间,鼎壁上刻画的一片大山忽然亮了起来,熊熊火焰在大山中升腾而起。 “风灵草”老者再喝。 一名弟子越众而出,一伸手将一包草药向着大鼎中投去。众人只听到鼎中犹如狂风怒吼,如同置身在险恶山岗。 “祁阳之石”又一声大喝。 亭中起了一道赤风,裹挟着一枚如斗大石径直砸向鼎中。 并未如预料中那般巨响,这枚大石投入鼎中犹如泥牛入海,只听到刺耳的刮擦声,如同塞外大漠风烟。 “八里烟泉”老者已站起身来。 一道碧波自老者手中窜了出来注入大鼎之中,伴随着清泉流入,鼎身上一条大河如同活了过来,奔流不息,在大山中激荡,升腾起阵阵水雾。整个鼎身隐在一片云霞中,将老者衬得如同神仙一般。 “塞川之壤”不知过了多久,云霞中传来老者呼喝声。 一名弟子抬手挥出一面大印兜头向云霞中印了过去。四下里响起惊呼声,看那大印威势,怕不要将老者连同大鼎一起砸个稀烂? 云消雾散,老者仍旧站在当场,一只小小铜鼎在老者手中滴溜溜转动不休。 旁边一名弟子小心翼翼捧了一只玉匣来,恭敬的站在老者身侧。老者轻轻掀开鼎盖,芬芳的气息立时向四下里弥漫,围在亭子四周的那些神情呆滞的剑峰弟子双目中忽然有了神彩,一个个望向老者,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李青和二丫站在人群外已经瞧得呆住了,说起炼制丹药,二丫便想起村子里风伯伯的小院中终日里缭绕的药香。说是药香,闻上一两次还好,若是闻得时间长了,整个人都会发晕,连晚饭也没了胃口。哪里像眼前这位老伯伯这样仙气缭绕,宛如九天的神仙。以这样神仙般的手段,想来不但刘锦师兄和瞿秋影师姐伤势有望,连四周的那些剑峰弟子怕是也能恢复过来。还好自己下手早,不然哪里能有这许多尽心尽责的忠实帮手?二丫一面想着,一面偷笑。 “怪物冲进来了”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惊慌的呼喊,许多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弟子轰然炸了开去,操家伙的操家伙,去抬伤员的抬伤员,收拾器械的收拾器械,一时间整个院子哭喊声,哀求声,怒喝声,像一锅粥般乱哄哄一片。 李青听到呼喊声也是一惊,方才他从城墙上下来时情势已不容乐观,心中早已做了准备。如今这院子里都是些伤员,哪里有本事抵抗怪物?李青下意识便要返身向外冲,却被二丫拦了下来。 院门处有红萼女带着十几名内门弟子把守,若是有敌人闯了进来,二丫早已知晓,这会儿红萼女那里静悄悄的,却有人在院子里高喊有敌情,不用问,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思。 “师父,您怎么了?”李青听了二丫所言,心中也定了下来,正要去看是什么丹药这般神奇,便听到一声惊呼,来不及细想,李青整个人已跃了出去。 瞥了眼躺倒在地的老者,李青手提长枪向半空中一条人影刺了过去。 “锵,”李青只觉手中长枪一震,前面那人分明就是刘锦,李青这一枪还留了几分力道,只是刘锦不是血剑堂的弟子吗?怎么这会儿手中拿了一根长刺,看上去就像...,李青脑中闪出在玉府所见的那位妖娆夫人的面孔,一道闪电在脑海中炸响,李青瞧见前面那人回头笑了一笑。 李青心中大怒,自小受了父母熏陶,每有人真心待自己,李青必然报之以诚,没想到眼前这厮披着伪善的外衣,竟是个人人唾弃的奸细,到了现在,李青知道玉柯的死十之**与这厮有关。以玉柯的身份都要沦为工具,敌人所图必然极大。这会儿突然趁机发难,不论得没得手,今日都休想在自己枪下走脱。 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悄然蔓延,这庭院中每一株草木都感受到了欣欣向荣的气机,纷纷摇晃着枝叶加入到这新奇的世界。 长枪的空中飞舞,一丝丝灵气被长枪牵引,在许多草木间游走,只眨眼间便织就了一张大网。 刘锦瞧着后方追来的少年,心中冷笑,虽说这少年身手不错,但那也只是和老五比,若是换做自己,要不了几个照面必然破了他的世界,“神府七重境,一重一天地”,这话并非只是说说的。 刘锦只盼着少年能够识相些,今日自己得了山河鼎和这鼎中的丹药,虽说没有打开看,但想来必是族长所说的丹药无疑,没了这鼎和这鼎里的丹药,即便姓翁的没死,恐怕也和死没什么两样。只要自己逃出这问柳山庄,二爷、五叔此刻就等在外面,凭借自己三人的本事,这区区山庄又有谁还能留住自己? 可惜天不从人愿,这少年还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拼命的法子,连世界都已放了出来。难道没人教这小子,体内神府中的世界若是被破了,一生的修行便也就此到头?只是刘锦也没有想到李青这世界也是才成型没有几日,好不容易回了霍家村,父母乡亲又都消失不见,这世界虽大,还没有几人知道少年已迈入了神府境中。 “嗤”长针前刺,却并未如刘锦所料破了少年的世界,长针上传来层层叠叠的力道,犹如陷入了无边的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