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甜美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又或许是白灵儿平日里人缘太好,东苑中无论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无论是剑峰的,还是长鲸帮的,此刻都群情汹涌,轰然叫好。 猛子知道那个恶魔一样的少女此刻就在墙内,但是自己还不能进去,这面墙内众弟子正是众志成城的时候,这样的士气若是泄在自己身上岂不是平白便宜了外面那些怪物?猛子轻轻隐在黑暗中观望。 李青心中焦急,脚下不由得越来越快,体内的灵气也跟着加速流转。说也奇怪,若是常人在体内还有毒素的情况下这样疾奔怕是早已毒发,但是李青没有,不但没有,似乎气色更加好了些,快到春华轩时,二丫已经有些跟不上李青的步伐。 春华轩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只是一栋小房子,充其量是一栋小楼,但事实上春华轩是整座内园中占地最广的建筑。李青三人并未到过这里,也不知此处竟然这般广大,不由脚下一顿。粗粗望去,远处的院墙在黑暗中蜿蜒,一眼竟然没瞧见边界,这般广大的院落,自己又不知翁师的住处,要到哪里寻找?李青略一犹豫,心中有了主意,背后庚金翅席卷而起,呼啸着向夜空中冲了过去。二丫和馒头本就无意去寻什么翁师,二人不过是但心李青而已,这会儿见他竟然飞了起来,想也没想各自跟了上去。 翁简带着一众弟子端坐在山河鼎前,只是张川林不见了踪影,遣了几人去寻也未曾寻到,算了,今夜事情实在太多,或许他去了哪里为人诊治也未可知,孙宇晨的伤势不等人,翁简很奇怪,看这孙宇晨的伤势竟然比李青还重,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定了定心神,翁简喝了声“开鼎”,众弟子便忙碌起来,一味药接着一味药投了进去,没一会儿静室中已是药香缭绕,显然“素灵丹”就要功成,每一个人的心神都凝聚在那里,不敢稍有分心,都未曾留意一道身影从门外轻轻飘了进来。 虽然众人费了许多心血,但这一炉“素灵丹”的品质却似乎并不令人满意,翁简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师兄弟三人潜心多年,这“素灵丹”却仍旧不能每次都炼得令人满意,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众弟子各自回去,翁简独自起身向卧房走去。 轻轻扭动一只兽首,整座卧室都向下沉去。就差最后一位药啊,只要玖魂花功成,这素灵丹便再也不会出现品质不稳定的情况,翁简负手站在一处高台上,台下烟雾缭绕,云蒸霞蔚,云霞之上漂浮着一只只蓝色的蝴蝶,这些蝴蝶翩跹而舞,每一只都如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被云霞的光彩一映,万紫千红,煞是好看。 “这便是玖魂花?”翁简望着眼前这些飞舞的蝴蝶,,这玖魂花只消看着便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更不要说服用,若无八里烟泉的寒性从中调剂滋养,这玖魂花根本无法入药。正在这如痴如醉,思绪纷飞,忽听身旁响起一道声音,翁简犹如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翁简望着身后白衣青年,犹如见了鬼神一般,身子缓缓朝着崖边退去。 “我是谁?”白衣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指着翁简“你居然问我是谁?你们师兄弟养这些鬼东西是为了对付谁?还要问我是谁?” 翁简自打一见了白衣青年便已知道玉家来人了,之所以还要问上几句,不过是为了传讯而已,任谁也想不到这隐藏在翁简卧室地下的八里烟泉竟然还有一处是能够瞧见天光的。 “你是玉家三公子?只要你现在离去,老夫便当一切未曾发生过,如若不然,老夫捏碎了手里这枚“蛩珠”,怕是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走出这春华轩了。翁简拿着一枚圆珠,站在崖边,望着白衣青年,神色间有恃无恐。 “哈哈哈,”白衣青年厉声大 笑,直笑得眼泪也流了下来,“翁老儿,传讯是吧?请便,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天有多少族中兄弟抛舍了性命?如今玉某终于见到了玖魂花,你竟让我离开?” 翁简知道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玖魂花是自己兄弟的命,若是护不住玖魂花,这些年兄弟们的付出便尽数东流,到时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王爷。想到这里,翁简毫不犹豫捏破了珠子,一道光华冲天而起,夜空中一只花火久久不息。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一蓬蓬烈焰呼啸蔓延,翁简疯了一般向着山崖下那些兰色蝴蝶扑了过去。 一只大蜂出现在静室中,漆黑的浓雾,阴森的鬼兵,剧毒的长针,一并向着翁简和那些蝴蝶涌去。玉家来此本不是为了获得,而是为了毁灭。 三道流光越过院墙一路向前扑了过去,李青还隐约记得那朵烟花的位置,这园子虽大,但三人自空中而来却是极速。 此时园子里许多人影闪动,都是向着一处地方赶去,李青原本还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但有了这许多人做指引,李青再无顾忌,只管赶路。 呼,穿过一处幽深的洞穴,人还没到,李青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身下的高台上已经躺了一名老者,一名白衣青年正拿着一枚漆黑的长针抵在翁简的咽喉,冷笑着看向对面的黑衣老者。 “姓言的,想好了?不用想着拖延时间,这园子里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上救下姓翁的,能救他的便只有你。”白衣青年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儿,似乎一点而也不着急,只是斜着眼睛冷冷瞧着对面的老者,他知道这会儿二爷他们必然已经开始动手,那青狮阵虽然坚固,但也需要人手不是,满园子还有战力的已经不多,又要分心阵法,还能有多少力量用来对付自己? 言闯望着眼前的老伙计,三人相伴在这里已经整整二十五年,眼看着玖魂花便要功成,三人也知道会被人觊觎,这才请了宗门派人来援手,没想到敌人竟然大举来犯,到了眼下这样的情景,看来《素灵录》是保不住了。 翁简看着言闯递过来的书卷,眼睛几乎瞪出血来,心中暗骂师弟糊涂,这青年行事沉稳、狠辣,与这《素灵录》相比,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师兄弟三人,费了这样大的周折,今日过后,他如何还能让自己兄弟继续活在世间? 白衣青年死死盯着书卷,眼中满是热切,得到了,他终于要得到了,为了这本薄薄的书卷,钦原一族上上下下谋划了不知多久,更不知有多少族人为此丢了性命,还好这一切在今天就要彻底结束。望着即将递到自己手中的书册,白衣青年终于露出了笑容。 呼,一片血色的世界降临,那杆要命的长枪又出现了,一枪紧似一枪,竟然完全不在意旁边的两名老者,只是盯着自己不放。白衣青年脸色变了,这家伙不是中了二爷他们的毒吗?怎么这会儿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这里?这也好的太快了些吧?莫非二爷和五叔他们中…,白衣青年不敢再想下去。 面对着李青的长枪,即便是玉家的三公子也不敢掉以轻心,想要先结果了翁简,但长枪已到了眼前,只得收回长针专心御敌。 馒头和小灰见李青已经动了手,各自怒吼一声也加入了战团,血色世界中雷霆闪烁,在雷火之中,一朵巨大的血莲缓缓旋转,无数雷霆、电闪在血莲中游走,望上去犹如末日地狱一般,忽然间那朵血莲一静,下一刻两道血色光华从血莲上一闪而逝。 白衣青年今天刚刚回到妖身之中,这次神魂脱离时日有些长了,以至妖身中的经脉都有些枯萎,这会儿虽然回归,但是并不敢全力施为,生恐坏了根基。 没有世界加持,白衣青年面对李青的长枪本就十分吃力,骤然间见两道光华射来,想躲,但这里是李青的 世界,哪里是他想躲便能躲得过?白衣青年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这力道是如此之大,隔着长针已将自己的双手震的裂开,那光华晶莹如玉,显得美仑美奂,让人一望之下便再难移开双眼,哪怕它是为毁灭而生。 白衣青年惊觉不好,再想催动灵气显出妖身已然不及,那光华极为霸道,一路势如破竹,不但吞噬了长针更是直射入白衣青年的胸膛,眼看着白衣青年萎顿于地,显然没了反抗之力,那黑衣老者似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已经软了,勉强捱到翁简的身旁,要去给他松绑,却被翁简伸手止住。 “师弟,”翁简望着黑衣老者,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踉跄了几次,终于还是颓然坐倒,见黑衣老者要上前搀扶,连忙阻止,“我已中了玉家的“牵丝引”,现在毒已侵入紫府,即便服用“素灵丹”,仍旧难以逃出沦为魔奴的下场,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且听我说。” 听到翁简的话语,黑衣老者已是泪流满面,强忍着悲痛站在翁简身旁仔细倾听。 二丫见到白衣青年在这里,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这厮三两下便被两位兄长收拾了,二丫有些不情愿的收起几只准备偷袭的螳螂,站在山崖旁看着云霞中所剩不多的蓝蝶。 李青低头看了看白衣青年,这会儿竟然已没了呼吸,也是,心脉被震碎,还有谁能活着?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李青伸手将馒头拉倒一旁。瞧着翁师与那老者的神情,显然说得事情极是重要,李青不愿让人误会,连忙躲到一旁,与馒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师兄”一声悲呼传来,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李青心中大惊,头都没回,已一枪刺了出去,血色的世界蔓延,瞬息间便将四周笼罩。 这处高台并不大,馒头一闪身已经来到黑衣老者身前,一根漆黑的长针透体而过,老者整个身躯和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一个颜色,眼见是不活了,地上躺着的白衣青年此刻已不见了踪影,一旁青儿哥正在云霞中追着一只大蜂。 馒头心中大怒,这厮明明已经死了,却为何又活了过来?如此阴险狡诈,当真可恨,正要起身追赶,却被一只手拉住。黑衣老者将一卷书册递了过来,眼中满是恳求之色。 “小伙子,这是本门圣物《素灵录》,那大蜂抢走的不过是个赝品,如今两个师兄已经先走一步,我随后也要去了,这本书册上面记载了破除钦原族“牵丝魂印”的法子,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白狮王,还请将此书连同那些蓝蝶一并交与他,就说我们兄弟愧对了他,日后地下相见,再向他当面谢罪。”老者说了这许多话,似乎已经耗尽了体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犹如风箱一般,发出丝丝拉拉的嘶鸣,但眼睛却仍旧盯着馒头不放,恳求的神色越来越重。 馒头见老者这般模样,知道眼前这老者已是风中落叶,转瞬便要消逝,想起翁师为了大家伙儿,这样的年岁还要来回奔忙,心中不由一痛,重重点了点头接过书册。 那黑衣老者见馒头应允,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就此一睡不醒。 那大蜂在云霞中穿行,并没有心思恋战,身上几只圆环相继炸裂,化作阵阵黑雾缠向李青,拼着硬受李青长枪,只是低着头一味逃命。 好不容易击杀了黑雾中一众鬼怪、恶兽,那大蜂已然不见了踪影。 看来敌人从这里带走的东西必然极为重要,竟然为了逃走,不惜将好不容易修炼而成的世界舍弃。李青心中有些恨自己,若是自己再强些,能够更快的破开那厮的鬼界,它又如何能从容逃脱? 一旁二丫和馒头赶了上来见李青有些沮丧,知道必然是被敌人走脱,心中难受,连忙上前安慰,待见到馒头手中的书册,李青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