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竹叶迎风,一阵阵酒香散落在这一排排小院门前。 “桃花酒咯,卖桃花酒。” 一独轮车缓缓经过一座座小院,为这条清冷安静的街道添了些烟火气。 “桃花还没开呢,哪里来的桃花酒。” 季梧桐站在车前,桃花那浓郁的清甜之气扑鼻。 “嘿,小哥问哪里话?这眼见立春,第一批桃花已经开了!” 卖酒的男人打开车上一坛酒,仿佛这条街都要开满了桃花。 季梧桐抱着一大坛桃花酒推开了院门,大白趴在窗边摇头晃脑,看起来愉悦得很。 被酒香和花香包裹,季梧桐嗅了半天,才闻到肉味。 看着袅袅青烟,原是薛平山在下厨。 “我买了酒回来!” 季梧桐说着坐到院中,今日这封家书,也算是废了些力气才寄出去,此时已临近傍晚。 “怎么?那莫清平没有为难你?” 围着围裙的薛平山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虽然那白色围裙穿在着黑脸大汉身上显得不搭调,但薛平山手上这两盘菜却是色香味俱全。 “是快立春了!” 薛平山打开那酒坛连喝三碗,痛快得很。 望着墙上的爬山虎又显生机,桃花香气弥漫整个院子。 “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个馋酒的。” 薛平山嘿嘿一笑,刚才光顾着自己爽利,也没和季梧桐碰上一杯。 “其实我不爱喝酒。” 季梧桐说着抿了一口碗中浅粉色的酒水,虽是好闻,但入口也免不了酒的腥辣。 “那你买这么大一坛做什么。” 薛平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对着桃花酒的清香又浓烈的酒气很是喜欢。 “我喜欢和你喝酒。” 季梧桐说着想起那晚与薛平山初识。 那份山野间的爽快和无束,他羡慕。 那份与天比高与地比阔的勇气他更羡慕。 院中绿意点点越浓,花苞颤颤更艳。凛冬也解春来意,慌说前路白雪停。 娘总说春天来了就好了,身子也暖了,脑袋也清醒了。 可今年春天来的突然,季梧桐反倒觉得身子更加乏冷,脑袋也更迷糊了。 以前没想过这么多,简简单单四个字“出人头地”而已。 如今云片之事怕是已经缠上自己,各地妖兽泛滥,也不得不面对。还有自己要走到千野山的迢迢远路。 人总是想着功成名就之后该当如何,却很少想功成名就之前该当如何。 于是有些梦做着做着就变成了白日梦。 “云片的事倒不用担心,一份在我这。一份在张善友手里,他要是算不清这事,也别叫什么金算盘了。” 薛平山脸色泛红,没想到这桃花酒还挺上头。 “怕就怕那只逃走的商羊。” 季梧桐说着,从屋里找来几根布条,索性将那三只箭矢缠了起来,又将那几根木棍放回箭袋。 三只箭矢是保命之物,木棍用来掩人耳目,季梧桐这才心里踏实了些。 薛平山看着季梧桐的一举一动,心中感念,这小子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心安即是惬意,这顿晚饭更加可口了些。可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和夜色突然一起来临。 “吱呀”一声,院门一开。一个踉跄的身形倒在刚刚打开门的薛平山身上。 “薛老哥,出事了!” 顺势倒在薛平山怀里的江淮春奄奄一息,浑身血痕,脸上那几道血印更是骇人。 看样子江淮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仙力溃散的厉害。 季梧桐连忙一跃从薛平山手中接住江淮春,而薛平山则是闪身去到门外。 “别去……别,那东西凶得很!” 江淮春吐字吃力,与季梧桐说话中,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薛仙士,城内混进一群妖兽!我函谷关弟子今日大多都出去查看界碑一事,如若方便请帮我们一把。” 薛平山在刚才开门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才跳出门去。 不曾想还没探清楚那几道气息,函谷山的几位仙士便御空而过,只留下一句话便追那几只妖兽去了。 “待我取刀来!” 薛平山朝着天空那几位仙士所去的方向大喝一声抬手,屋子中砍山刀一声鸣响划破了窗户,在空中翻了几圈来到薛平山手中。 “照顾好他!” 握紧刀的瞬间,薛平山御空而起,转眼便没了踪影。 也不过片刻,这片平日里安静的小院楼阁之地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纷杂,各小院中也都点起了火把。 季梧桐还能看见,不远处几个小院中,不乏一些修仙之人腾空而起。 从薛平山房里找到一袋回灵散,季梧桐往江淮春嘴里塞了些,又往嘴里灌了些水。 江淮春一阵急咳后,神智才恢复了些。 “很多!都是五丹以上!” 江淮春的眼里依旧带着恐惧。 慢慢道来,季梧桐才知道事情原委。 一天前,江淮春照老样子在城外找人‘借钱’,下午时遇到三五个人,他并没有感觉到这群人是修仙之人,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直到拿了钱,问起他们的住处时,那几人留下一个叫骨露泉的地名。 虽然江淮春没听说过这地方,但要到了钱拿到了住址,自己哪里会管那么多。 但奇怪的是,昨天从下午到晚上,江淮春遇到了五波人,他们都是三五成群,且都说自己来自骨露泉。 这些人无一不是普通人,犯了嘀咕的江淮春昨夜特地问了一嘴旁人,这才知道骨露泉是一处妖兽横行的山野。 名叫骨露泉就是因为那处地方有一汪泉水,如湖泊一般大小,传说人骨堆满了骨露泉。 后来因为骨露泉的妖兽太过强悍,渐渐的也没人愿意靠近那里,也很少有人提起。所以像江淮春这样的后生没听过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季梧桐心中一紧,按照江淮春的说法,就是昨日混到城里的妖兽,已经有近三十只。 “说来话长!” 江淮春逐渐缓过了劲,抓起桌上的碗猛灌了一口酒。 昨晚得知骨露泉的事后,江淮春虽然心中有所顾忌,但想来那几波人中,连个仙童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妖兽,便也不再多想。 但就在前不久,自己又劫到了两人。起初江淮春依旧是没有感受到这两人的端倪,直到拿了钱问两人住址时,江淮春又听到了骨露泉三字。 刚想问个明白,那两只妖兽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口的方向,便彻底显露了原型。 两只妖兽都是五丹往上的实力,江淮春自知不敌,只好便打便退。 本以为逃回了城里就能安全,没想到两只妖兽一路追来,没了办法江淮春只能跑来找薛平山求助。 “他们就是在等城内空虚。” 季梧桐听罢了江淮春的话,忽然回想起来,昨晚薛平山说过,不用再担心界碑一事。 因为今天下午,函谷山的弟子们会全部出城,长宁王下旨,将陇州境内界碑坍塌一事一概处理。 季梧桐站起身来,望着西街和南街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江淮春住处的方向。 这群妖兽必然会在这两个地方动手。 西街南街乃吃喝玩乐之地,人们都毫无戒备。江淮春住处所在又都是毫无仙根的穷困百姓。这两处是妖兽最好下手的地方。 “你就在这歇着,我去看看!” 季梧桐说罢将大弓背在身上,从墙边一跃而出,消失在火光所及的边缘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