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神京城千里之外的一座废弃的封灵庙内。 一道圆形的传送门打开,诡雾背着倩丽的身影从里面走出,一只蜈蚣顺着他的衣袍爬了下来。 “这是你们第二次使用千里境了。”在封灵庙内,除去诡雾还存在着其他几人,穿着诡山众特有的服饰,胸前绣着的妖魔鬼怪各不相同,其中有一人较为特殊,他身形貌似佛陀,穿着一袭明黄色的袈裟,嘴唇发紫,硕大的招风耳左右两边各用铁圈穿了三个洞,正是他讲话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诡雾看了在场众人一圈,没有看见熟悉的人影,反而问道:“秦师呢?” 招风耳和尚回答道:“与神明谈河南道条件去了。” 闻言,诡雾才淡淡道:“郑阳取出了大晋的镇国神器——山河社稷图,我与蜈蚣不是他的对手,九死一生才逃了回来。” 和尚默然,他是清楚诡雾与蜈蚣的实力的,不在他之下,能够迫使他们如此狼狈逃回的,除了大晋哪位寻游天下的玄武以外,怕只有大晋那几样镇国神器才能够做到了。” “秦师交待下来的事情做的怎么样?”另一位诡山众成员又发问到。 诡雾盘腿坐下,“按照秦师的吩咐两尊神像已经积攒到了足够多的怨气,可以投入河南道的使用,至于邪神教教徒,按照计划,应该已经被抓入了大昭寺天牢。” 两件事情都做的十分妥帖,诡山众众人纷纷点头,看向诡雾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刚想发问,又都看出了端倪,随即不再言语。 诡雾苦笑一声,“别装看不见,正如你们所知的那样,这名女子应该是神明通过特殊手段留在这个世界的转世身,我在逃亡途中恰好碰见了她,就顺道带了回来。” “你可是带回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招风耳和尚笑呵呵的说道:“也罢,就让贫僧来点化她。” “不等秦师回来吗?”诡雾皱眉。 “秦师回来也会是这个安排,虽然危险,但同样是个很好的机会。”说着招风耳和尚看向了其他诡山众成员。 在得到了大部分诡山众成员的支持后,招风耳和尚将手指点在了女子的额头,一朵红色的莲花开放,带着温暖的灵元,在女子全身游走。 封灵庙内,所有人都在看招风耳和尚是如何点化神明的转世身,失去本体的蜈蚣顺着一根红色的柱子攀爬,被一只手拦截了下来。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他戳了戳蜈蚣的头,嘲笑道:“小蜈蚣,怎么回事?出于一趟连本体的打没了,等你完全恢复,怕是要个一年半载了。” 蜈蚣支起前身,表示着自己的愤怒。 “小样还不服气!”男子在蜈蚣的头上轻轻一弹,蜈蚣顿时被弹了个眼冒金星,懊恼的一口咬在男子的手上。 嘶!男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挥手想要将蜈蚣甩下去,可是吸附力极强的百足,像是固定在了他身上,任凭男子如何挥舞手臂都不肯掉下去。 没有人理会二人的打闹,当看到女子幽幽醒转,招风耳和尚笑道:“成了!” “汝等何人?”元未央眼神混沌,原本柔媚的声音变得清冷,彷佛是来之九幽之下。 ...... ...... 神京城,大昭寺。 幽暗深邃的地牢内,来自各地的邪修,妖孽的关押之所,在这个地方常年灰暗,阴冷潮湿,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臭味。 当一丝丝光亮照进来时,地牢里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古怪的笑声此起彼伏。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啊哈哈哈。” “又是何方妖孽,竟然能与本天君关押在同一处地牢。” “无目,你又觉得自己行了?敢不敢来和本王大战三百回合?” 阴暗角落里,一个浑身成紫色,裸露着上身的男子,胸前长满了眼睛,想要出去撕烂说话那人的嘴,但是忌惮与地牢里各处书写着的佛家镇压经文,只好忍下了这一口恶气。 听着里面嘈杂的喧嚣声,郑阳与几名大昭寺佛陀压着库尔走了进来。 按理来说库尔是青衣司抓获的理应关押在青衣司,但青衣司杀伐气过重,从众多方面来看,大昭寺不仅有佛家大能坐镇,每日还有佛光佛音普照妖邪,无疑这里是更好的关押之所。 大昭寺、青衣司、天师府向来职权分明。 大昭寺负责皇家祭奠礼佛以及炼器等诸多事宜,青衣司则安天下妖患,相比较之下,天师府更像是一个研发机构,开发出新的术法、丹药、符箓以供使用。 只是这些年来妖患频频,三大机构才形成了互相扶持的一个状态,妖邪关押在大昭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青衣司的天牢已经装不下更多的妖邪了。 “来了个小白脸,为何不将他与我关在一起。”一间地牢里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库尔身体被青衣司的红绳束缚,他露出和煦的笑容看向了那间地牢。 “哟哟,他冲爷笑了!看来他就是好爷这一口。” 地牢里关押的邪修丝毫不惧库尔,笑声越发得以意。 郑阳冷声道:“近百年了,大昭寺的佛陀都未将而等恶念洗净,当真是罪列深重!” “嘿嘿嘿,郑阳你屠戮我族四百余口,为何不让佛祖来洗一洗你。”又一间地牢传出嬉笑声,“若有朝一日,老子出去第一个就要将你剥皮抽筋,掉在神京城大门上,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你的心肝脾脏肺!” “你族人以吃人为乐,别说三百人了,就算是六百人老朽同样是照屠不误!”郑阳散发出恐怖的威压淡淡道:“若非顾及到灾厄道主宰的存在,尔等以外还能够活到现在吗?” 感受到郑阳所散发出的威压,地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将库尔锁进一间地牢后,刻在地牢内的佛家经文金光大作,表明这个人并没有逃离这里的能力后,郑阳才与一起下来的佛陀离去。 当地牢大门重新关上,地牢里又传来了吵闹声,好像是太久的暗无天日,让他们见到有新人进来,显得格外的兴奋。 “狗杂碎,常年陪伴在皇帝身边,靠着从龙之气,修为倒是越来越强悍了,老子出去以后还真不一定能够打的过他。” “赤铜,你可就省省吧,不是我说,就地牢的诸位加起来怕是都干不过这没卵蛋的货。” “但凡老子法器还在手上,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地牢里有妖邪不服气到。 “老子只想吃人,吃人,太久了已经忘了人肉的滋味了。”有妖邪嘟嘟嚷嚷道:“还是在百年前才吃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娘们儿,啧啧,那味道真是绝了,尤其是她亲眼看见我啃食她的内脏,所散发出来的绝望恐惧,简直就是大补之物。” 正所谓,天下群恶汇集处,恶鬼丛生,放眼看去,尽是狐鬼、山鬼、水鬼、小鬼、兽鬼、器鬼...... 魑魅魍魉,难记其数! 佛光漫漫,地牢方圆七尺。 百鬼夜行,妖气冲天。 库尔坐在阴暗处,笑容和煦,在他的意识识海中已经沟通到了藏在地牢深处的那颗人头。 ...... ...... 翠竹林下,沈宁亲手掩埋了陆压的尸体。 在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些许与陆压交好的天师府弟子,看着又一位“亲人”常埋于此,内心的苦楚可想而知,悲哀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 子扶伶月没有回青衣司,同样在祭奠的人群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压的死她是需要心怀感激的。 “师兄。”人群中一名年岁不大的孩童哭泣着。 他叫陆衍是陆压的师弟,平日里跟随着陆压修习符箓之术,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 陆衍原本哭的很小声,可是随着回忆在脑海中的不断闪烁,哭声越来越大,抽泣着将几张符箓放置陆压的坟前,“师兄,你临行前让小衍儿画的符箓,小衍儿画好了,师兄,小衍儿真的好舍不得你,师兄。” 陆衍哭的情真意切,在场的天师府弟子纷纷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有的人别过了头,有的人红了眼眶。 陆压平日里虽然严肃刻板,可是对于师兄弟们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许多人外出处理妖患,都会找陆压帮忙撰写需要的符箓。 无他,陆压会尽心尽力的为师兄弟们准备妥当,有时候还会自发与实力不济的师兄弟一同前往处理妖患。 对于天师府的大部分弟子来说,陆压更像是长兄一样的存在。 待悲伤的气息稍稍退去,沈宁压抑着内心的心情,念起了祭词: “寒来暑往,春秋日夏,依栏常伴尔等旁。风餐秋叶,又见霜雪,不闻兄长殷殷切切。数同窗,伴百载,傲看兄长除邪祟,平妖患,意气风发欲平天下!痛兮,恨壮志未酬,徒留尔等空悲切.....” 祭词很长,是沈宁由感而发。 听着祭词,众人彷佛看到了陆压在天师府各处留下的身影,掩面抽泣着无数。 祭词结束后,众人在坟前留下了与陆压相关的物品,告慰亡灵。 黄昏时分,在老成持重的弟子的主持下,不肯散去的众人才渐渐散去,陆压的死或许在之后会成为他们心中修行的又一动力,但不会是现在,浓浓的悲伤哀戚之情在短时间内占据着上风,直到某一天会被深埋在心底,成为种子破土发芽的养料。 偌大的翠竹林坟墓林立,沈宁就呆呆的坐在陆压的坟前,直到子扶伶月去而复返,眼中才多了一丝神采。 子扶伶月没有过多的言语,将一坛烈酒递在来了沈宁面前,后者接过烈酒,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他,狂饮几口,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再度滑落了下来。 子扶伶月安静的坐在他身旁,没有出声安慰,她知道沈宁是有大志向的人,并不会因为陆压的死而一蹶不振,更不可能为此放弃平定天下的理想。 他是个人,只是到了积攒的情绪需要发泄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只需要有个人能够陪伴着他便是极好的了。 风吹着翠竹林的叶子沙沙作响,一道道翠绿色的竹叶在沈宁眼前飘落下来,像是在感叹生命的流逝,让人唏嘘不已。 “小时候的我因为瘸子的死,一时间解不开心结,对妖族充满了仇恨。”沈宁喝着烈酒,眼神清明,到他这个修为喝酒已经不会产生醉意了,更多的是情感的宣泄,“我就常常跑到天师府外的酒楼喝的酩酊大醉,每每这个时候陆师兄就会像提鸡崽一样把我从酒楼里提回来,然后第二天我醒了就又去,如此反复。陆师兄或许是生气了,在某天早上我起床就看见陆师兄守在门口,他要督促我修炼,没有办法,我只好按照他的要求认真刻苦的修炼,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年,陆师兄便不再看管我了,我浮躁的内心也终于平静下来,开始钻研术法,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会成为天师府第一个酒坛子。” “他是个好师兄。”子扶伶月评价到。 “是啊。他太好了,好到师尊都不愿意来参加他的祭奠。”沈宁呆愣愣的看着坟墓,“对于师尊来说,只要没看到陆师兄的坟,大概就代表着他还在外面与妖患厮杀,还没回来罢了。” 子扶伶月有意转移话题,“你那位没有找到踪迹的师姐怎么办?” 没有踪迹可能是尸骨无存,但也有可能是吕家庄的势力没有全部浮出水面,比如很有可能被隐藏在暗处的邪神教教徒带走了。 诡神有着入侵人心的能力,她很有可能会成为诡神的眷属,这是无法避免的。 她还活着的话,等下一次见面,两人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敌人。 喝完酒坛中最后一口烈酒,沈宁站起了身子,“无论如何,天师府弟子的志向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