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徐太平心下了然。 这两人吵得厉害,但关系又不简单,不是一般的仇人。 相反,更像一对有了分歧的兄弟,吵归吵,却还能坐一起喝酒。 一个姓曹,一个姓王,不是亲戚,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两人都是天下帮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只是结果很明显,两个人在七天前彻底闹翻了。 曹新下了死手,让王栓柱操控纸人杀害了王瑞娘的父亲。 然后,王如松趁火打劫霸占了王瑞娘。 嗯。 在农村。 一个家里只剩下个未婚女孩,确实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王如松只是个开始。 过段时间,会有更多的禽兽闻着味儿找上门。 徐太平想到这里,摇摇头。 再问:“你爸爸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没有。” “也没给你留话?” “也没有。” 徐太平想了想。 又问:“还记得大半年前那场惨案吧?” 王瑞娘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颤栗着点头:“记,记得,我娘,我弟弟就,就……” “在案发前两天,来过一个道士,你见过他吗?” “见过。” “知道那道士叫什么吗?” “不知道,只听曹保正喊他李道长。” “那个李道长在你们村呆了多久?” “就一个晚上,下午来,第二天上午便走了。” “……” 徐太平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全程盯着王瑞娘的眼睛。 判断这个小女人每一句话的真假。 刚刚问完。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王瑞娘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身不由己地往徐太平身后躲藏。 徐太平起身,板着脸来到门外,喝道:“吵嚷什么?” 郑博文连忙回答:“徐爷,这人不由分说就往里闯,还,还说什么这里是的地盘。” 徐太平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敢说这里是他的地盘,要造反吗?” 这时。 有人高呼:“徐爷,冤枉啊,小人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徐太平冷冷喝问:“你是谁?” “小人是这小王村的保正曹新,与前任捕头常有往来,正打算带着礼物去县城拜访徐爷您呢,没想到您先来了,实在失礼。” “曹新?” “哎,正是小人。” “你为何吵嚷?” “小人担心小侄女安危,所以情急之下大声了些,”曹新连忙拱手:“不过,是徐爷,那小人就放心了。” 徐太平微微点头:“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吧,等我再问些话,就去你家。” 曹新陪着笑脸道:“徐爷,您有什么直接问小人,小人是村里保正,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曹保正教本捕头做事?” “不敢不敢,”曹新急忙摆手:“只是,小人身为保正,配合协助徐爷破案是应尽职责,且小人对村里熟悉,一声招呼就能把全村人喊来,省得徐爷您跑来跑去的。” 徐太平眯起眼睛。 这王八蛋。 竟然敢威胁我! 什么一声招呼就能把全村人喊来。 分明就是炫耀人多。 果然。 村霸就是村霸。 动不动就裹挟村民。 找死! 不过……或许是个机会。 先让这姓曹的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 眼里故意闪过一丝忧虑之色,然后才哈哈笑道:“曹保正果然是个有心人,好,那本捕头就不客气了。” 说完,大步走到门口:“曹保正,去你家看看。” 曹新松了口气:“徐爷,请。” 徐太平却又朝郑博文摆头:“你带人守在这里,没有本捕头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此地,不惜一切代价保证王姑娘的安全。” 郑博文郑重点头:“徐爷您放心,小人就是死,也要守住这里。” 徐太平这才骑着马跟上曹新。 曹新家很大。 像个庄园。 占地有七八亩的样子,白墙灰瓦,绿树环绕,环境很好。 门口还有一排八根拴马桩。 更有两个家丁在门口守着。 很是气派。 只这一个庄园,就够大半个村子的人居住。 现在更是可以住下全村人。 进门。 里面更豪华。 一排排房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比县衙还大气。 徐太平心里暗骂。 玛德。 这保正当得比县太爷还舒服。 连过两道门。 进入客厅。 曹新殷切地帮徐太平拉椅子:“徐爷您请坐,小人这就安排拙荆杀鸡。” 徐太平皱眉:“这不好吧?” “哎,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怎能让徐爷您饿着肚子办案?” “那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曹新一边倒茶一边问:“徐爷,您这次来,要查哪个案子?” 徐太平轻笑一声:“去年那桩。” “啊?” “怎么?” “过去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小人还以为再没人管了呢。” “怎么可能没人管?县里一直在秘密察访,有了新线索,才让我这个新捕头跑这一趟。” “有线索了?”曹新猛地站起:“徐爷,真的?” “爱信不信。” “什么线索?” “这能说?”徐太平撇撇嘴,直接转移话题:“那个王瑞娘怎么回事?” 曹新愣了一下:“徐爷,什么怎么回事?” 徐太平冷笑:“别装傻,她说她爹死前那晚上跟你一块喝酒并发生了争执,可有此事?” “有。” “为什么争吵?” “这……” “说!” “哎,说起来也是亦庄陈年旧案,简单点讲,就是为了这个保正之位,当年,他爹把保正之位传给小人,他一直怀恨在心,多次要小人退位,小人也是不愿意,就一直推诿安抚,那天晚上又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谁知道……” 徐太平眯起眼睛:“就这?” 曹新苦笑:“徐爷,就这?保正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官吏,可在村里那也是了不得的存在,谁也想当,您看小人这大院子,满简阳,有几家?” 徐太平呵呵一笑:“这倒也是,只是,你这也太巧了。” “确实巧,那大头怪横行吕左乡好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到小王村作案,唉,我那兄弟也是可怜。” “确定是大头怪作案?” “确实,我那大侄女亲眼所见。” “那得立案。” “啊?徐爷,不用了吧?” “不,必须立案,本捕头可不能对这种性质恶劣的谋杀事件视而不见。” 曹新眯起眼睛,盯住徐太平看了几秒钟。 忽然起身:“徐爷,稍等。” 直奔里间。 片刻后,捧着一个小盒子出来,放在徐太平面前:“徐爷,小王村实在经不起哪怕一丁点折腾了,求您高抬贵手。” 徐太平目光在盒子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曹保正,这是什么意思?” “是小王村全体村民的一点小意思。” “哦?” “村民们才从那场劫难中恢复,实在不愿意有人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 “要是有人执意打扰呢?” “他们怕是会拼命,反正不过一死而已,对他们来说,现在死去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至少后半辈子不用再那么痛苦。” 徐太平闻言,暗暗冷笑。 王八蛋。 只会裹挟村民。 真以为老子怕你? 老子只是在找机会! 徐太平盯住曹新的眼睛,一眨不眨。 曹新也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同样针锋相对地盯住徐太平。 四目相对。 气氛逐渐压抑。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