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廷玉在安城!” 披甲戴旗,程武集合人手,白虎队朱雀队合在一起。 再加上新补来的四象骑,竟也是几十号人之多。出发之时任天行跑来问他:“程大哥,你们那个在医馆的人不见了!说是被几个道人接走了!另外,我听管家说有个黑衣人闯进家里来!不知去向,该不会是柳廷玉的人吧!?大哥……” 沉默不语的程武看着他。 喋喋不休的青年闭嘴了。 上马展望延城,冬日之下一层雪白却也散了大半!白雪皑皑不见多,冷阳高照,和峋风光。 程武一甩马头说道:“骁骑军正在来延城的路上,小子,不用担心得罪了龙啸天,有人替你撑腰!” 青年龇牙一笑,抱拳说道:“是大哥罩着我!嫂子爱护我!小弟不胜感激!大哥,嫂子,下次喝酒,嫂子说十杯,小弟我绝对喝十二杯!多的两杯,是敬大哥嫂子的!” 看看这见缝插针的小伙子,众人不禁一乐。 “各位大哥!以后常来玩啊!小弟我一定好好招待各位大哥!” “好啊!天行!什么时候也来京城玩啊,到时候我和白元请你!” “哎!哎!”抱拳应笑:“多谢晴天大哥!你放心,改天就去!” “哈哈哈!” 这任天行不说武功怎样,绝对是个会来事的家伙,讨人喜欢,怎么好怎么来! 刚开始大家还不明白为什么程武不去官驿,却在他家住!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这任天行家里富有,不在乎招待人的那点银钱,飞鹰司的人住进来吃喝玩乐,无一不爽。 这小子几天功夫就和大家混熟了,个个都称兄道弟的,这个跟前学点功夫,那个跟前学点花样,行酒令,猜拳,喝酒,玩姑娘样样精通! 大家一致认定,这小子性格好! 那是,不然怎么能把程武和名二小姐这对倔脾气的都凑在一起了? 大家心知肚明这么久了,也没有谁有这本事!竟是这小子,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情爱的事情,太难说了! 虽是如此, 花样幸福的女子,柔情蜜意,虽能见郎君的笑脸,却看不见他背后的忧愁。 驾—— …… …… 看着这些祖宗们离开,总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任天行总觉得太顺利了。也许师父给他打的掩护太好了,以致于弥补了程武对他的怀疑! 也许! 听说滕傲天一记大威天龙下师父御剑飞仙堪比神人。 说是名声在外,总感觉腾老爷心头有些话也没有吐实了! 好歹是境三,人能这么轻易放了!? 骁骑军来了,连程武也不在延城呆了,愣是跑去安城!这是又找腾老爷子玩去了? 又懒得想了! 叹了口气,任天行转身回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姑娘,叫小桃红! 尼玛! 有完没完了! ———— …… …… 安城位于三秦之地正中,有长治久安的意思。 当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数朝古都。 自人口南迁开始,江南日渐繁荣富庶北地就日渐没落。 长江黄河两条大河,黄河却被称为母亲河。繁荣富强的民族, 根, 扎在这里! 中原,天下。 大千世界的根本,源自于此。 千百年不会变。 大建立国位处建安,这个安字便取自安城的长治久安。 近中原地区,经济要比惨烈的北地好上不少。相比北地人耕地甚至连牛都买不起,还在用人耕地。 而黄土地上的三秦已经算好上不少了。 寻常的老头,架个小车,几坛西凤,赶着车进城,这在北地的西雍都是少见的。 关中驴,秦川牛,西凤酒,有这三样, 撩咋咧。 已过响午,老人家眯着盹进了城,小黑驴一步一步走着,浑圆的肚子鼓鼓的,嚼咽嚼咽,尾巴甩甩。 “啪”不轻不重的一鞭子,小黑驴习惯性的夹紧尾巴。 “懒驴上磨屎尿多!” 老爷子看看前方酒庄,这才坐正了,自腰间盘下旱烟杆子,攥了攥。 刚下了车子,就听噗哧一声。 皱了皱眉头,瞪着这黑驴骂上一句:“x日的,还不挪个地方!” 像是听懂了,这小黑驴屁颠屁颠向旁边走去,停在另外一处地方。 咧嘴一笑,老头晃晃悠悠进了酒庄。 晌午,不着点,正是最闲的时候,见不到一个酒客。 正堂一大炉子火烧的正旺,三个大白馍馍正靠在茶壶边冒出一丝白气。 砸砸嘴巴,老头过来挪开茶壶,老烟杆子递进去抽上口火泡,随即盖住,卷口烟,咂上一嘴白气便把烟杆子放在一旁捏起馍馍,看看那烤的黄亮一面,掰下来就吃。 “哎吆,唐爷,您来了!”看到是老熟人,柜台上的掌柜这才凑过来一抱拳:“上次那酒头怎么样?地道不?” “嗯,也就那么回事,掌柜的,我那车上几个坛子给我打满!” “哎,那是!那是,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干活!” 招呼伙计干活,看看门外,掌柜不由的恶骂一句:“嗨,我抽不死它!又是谁家的畜生拉的到处都是,快快快,收拾收拾!” 老头眉头一挑,不坏好意思的笑笑。 掌柜的过来,捏个酒壶提个唐碗,倒上一碗,笑眯眯的说道:“唐爷,有些日子没见您了!平时不都是您的那个伙计来打酒吗?怎的今儿个您亲自来?” “没事,溜溜!掌柜的,这酒钱我可没少给你一文吧?” “瞧你说地,唐爷是大主顾,哪次给的少咧!” “没有?”老爷子看看掌柜。 顿时疑惑,掌柜点点头。 将那烟嘴擦擦鞋底,老爷子提上一口酒说道:“那嫩这酒,咋个参了水咧?” “参水?”掌柜双手摆着说道:“不可能!唐爷,我这酒铺子多少年滴招牌,咋个能干这缺德事!不可能!” 努努嘴:“车上咧” 看看老汉,掌柜坚信,义正言辞的说道:“不可能!呃这酒要是参水,让你门口滴驴,一泡尿浇死呃!” 这话说的实在,老头眯着眼看看掌柜的。 “看看!” “看看就看看!” 二人过来,正是伙计在装酒,一个伙计正看着其中一个坛子疑惑,看到二人出来,问道:“掌柜滴,这还有半坛子咧!咋组?” 过来挽起袖子,手指头戳进去沾上尝尝,砸砸嘴,一口吐沫:“呸!” 掌柜的脸色凝重。 “咋样?”老爷子生气的看着。 微微沉默片刻,掌柜的说道:“唐爷,咱这酒地道的老烧头,哪可能掺水啊!” “那你给呃说,这是咋回事?” 过来看看坛子,左右检查一下,再尝尝味道,掌柜思谋一番。 看看老爷子,指指正抬来装酒的坛子,掌柜的说道:“唐爷,尝尝,这几坛都是给你上车的,有问题没?”指着伙计让他们全部打开,让这老爷子挨个尝。 这算是有诚意了,老爷子点点头,旱烟袋子背在身后,过来舀酒一个坛子一个坛子慢慢的品尝! 这一个坛子尝一口,点点头,再一个,砸砸嘴,再一个,味道也对。 这所有的坛子都尝过去,没有一个有问题的。老爷子看看掌柜。 “这个,好像都对啊,那我这坛子!” “嗨,唐爷,要是掺水,那不是每个坛子都掺才是,伦个就这一坛掺了?我看那,这问题不在我这,是在给你打酒的那个伙计那吧?” “嗯?这!”老爷子不由的细细一想:“前儿个,豆娃确实有些不对,组啥都适或着捏,x日地糟怪!看呃不回去打断个狗腿子!” “哈哈,”这才有些舒缓的掌柜一笑,走过来拉住老爷子笑道:“莫大点事,走,喝两口,这娃呀,是该管教!掺水!可惜了呃地酒咧!” “哼!” 两人进屋,继续坐在炉子边闲谈两句,抹了口烟,老爷子好像还是有些生气,低头纳闷。 “最近延城出事了,说是飞鹰司的人来了。” “捏求个人,到处杀人!也就这样!” “来杀柳廷玉。” …… 老爷子沉默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一阵吧,振武镖局也被惹出去了,听说滕傲天也来了,在延城吃了大亏。现在到处在找他!” 狠狠砸了一口烟,老爷子问道:“有消息吗?” “没有,不过听振武镖局的人说,他让龙啸天帮他找人,严宁海和陈柏山。” 烟嘴里激烈的冒出火星来,一口烟下去,连鼻孔里也喷着白色的烟气,老爷子神情更加凝重了。 吐出烟气,低头沉默半天,老爷子像是陷入沉思,一动不动。若不是嘴里还有砸吧砸吧的声音,还真当以为老爷子如时间静止一般。 “是祸躲不过,严宁海那得去看看。” “不行,如果是他,会抓住任何一丝蛛丝马迹。与他断了,就不能联系,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更不能!” 看了一眼掌柜的,老爷子呐呐的低下了头,又陷入了沉默。 “掌柜的!唐爷的酒装好了,多加了一坛。” “嗯。” 看看老爷子,掌柜的叹了口气:“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1)” 自嘲的笑笑:“呵,若不是好这口,早该走了!” “去哪?东边还是西边?再走也是四方天地,不是不走,是人走不出去!”老爷子擦起鞋底,旱烟杆子使劲剁剁,而后将其编在腰间,吸一口气,将那炉子上一大碗尚温的酒一口干了下去,呼出一口酒气,直冒白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日子过够了,也该想想当初了!苦哈哈的时候,这馍烧的黑,吃的也敞亮,咋个现在软的咽多了,脖子就软了?真的是为了这口酒?我看啊,这酒该腥!” 老爷子走出门前忽然停住:“要走就早走!今晚!” “你呢?” 看了他一眼,老爷子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掌柜的长长叹了口气。 ———————————————— ps:(1) 《壬寅重九不预会独游普门寺僧阁有怀子由》宋,苏轼。 花开酒美盍不归,来看南山冷翠微。 忆弟泪如云不散,望乡心与雁南飞。 明年纵健人应老,昨日追欢意正违。 不问秋风强吹帽,秦人不笑楚人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