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裴书白急使千斤坠砸向地面,无奈那龙雀风旋如影随形,再度欺身。裴书白就地一滚,怎料息松道人早已算准裴书白会这么做,已然截住裴书白退路:“裴小子,你听过瘾了吧!”话音未落,息松道人一掌拍下,手心金光大作,已是使出六道之力。 裴书白哪里还有躲闪空地,索性也伸出手掌,铆足全力和息松道人硬拼,双掌交合,真气激荡,双双后退了数尺。息松道人咦了一声,诧异这小子短短时间内,实力好似又提高了不少,心下更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灭轮回拿到混沌舍利。 灭轮回一记龙旋劲消,气力耗费不少,原本那苏红木就已经力竭,夺舍寄体自然不会太强,加之断了一臂,又和病公子大战一番,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原以为能一击得手,取了混沌舍利,如今看来却还是不甚容易。 此时息松道人和灭轮回各怀心思,一个是想尽快将裴书白和灭轮回都除掉,但也要提防着二人夹攻,一个则想的是挑着息松和姓裴的小子打起来,待消耗差不多之时,自己再出手夺珠。如此一来,局势的胜负关键,便着落在地上的这些宝贝身上,息松道人但凡取了其中一样,便能陡增实力,而灭轮回虽说有些宝贝并不会使用,但也知道不能让息松道人拿了。 而此时裴书白并没有太多心思,只是看见了地上的蚺王鼎,原本藏在暗处无法取走,如今被息松道人揪了出来,也就没什么顾虑。 三人几乎是同时想抢夺地上的神天八物,裴书白离得最近,横斩一记聚锋式拦住灭轮回和息松道人,自己则猛的一退,掠至乾坤袋旁。 息松道人和灭轮回暗道不妙,一个高高跃起,一个贴地疾行,纷纷让过无锋剑气,息松道人探爪便抓,灭轮回单臂一挥,一圈黑炎裹着劲风直卷裴书白面门。 裴书白眼见乾坤袋就在手边,若要取走势必要被灭轮回打中,抽身躲开又不甘心,迟疑间息松道人已然临近,情急之下,裴书白手中小神锋白光大作直没入地,只闻裴书白暴喝一声,竟是将周遭地皮掀起,小神锋一挑,乾坤袋连同散落的宝贝全都滚向一旁,距离三人又远了一些,息松道人见状大怒,连攻数掌全都打在裴书白胸门,裴书白一口血喷出,倒在地上。 灭轮回见裴书白倒地,心道息松道人势必要去夺宝,正是自己将那裴小子破腹取珠的天赐良机,谁料息松道人并没有动弹,而是一脸诧异看着裴书白,口中问道:“这就是惊蝉珠的力量吗?” 裴书白擦了擦嘴角血渍,慢慢站起身来:“你到底是谁?” 息松道人微微一愣:“事到如今,你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嘴上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在思索为什么裴书白在连中数掌之后,瞧着是口吐鲜血重伤倒地,实则根本没什么大碍,自己打出的这几掌威力如何自然不用多说,每一掌都有震山撼地碎石倒树之功,然而裴书白不仅又站起身来,自己在打中裴书白的一瞬间,真气竟自掌心宣泄而下,看似是自己荡出真气,于掌心勃发,可有那么一刹那,绝对是裴书白吸去了自己的真气。 念及此处,息松道人额角渗出汗来,倘若真是如此,这小子还真是难以对付。 原来,裴书白在被灭轮回和息松道人夹攻之时,情急之下便倒转体内惊蝉珠,拼着自己中招,也要搏上一把,死了便死了,可但凡倒转惊蝉珠起了效用,便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站直了身子的裴书白细细查探了周身伤势,除了吐出几口血来,身上并无伤痛,息松道人这几掌并没有伤及内腹,自己赌上这一招成了。 灭轮回自然不知息松道人和裴书白心中所想,本想着息松道人一定会奔去取乾坤袋,哪知这二人相向而立谁也未动,索性改了主意,三两步窜至乾坤袋处,弯腰便将幻视镜拿了起来。 息松道人心中焦急,场面局势已极度混乱,既要对付裴书白和灭轮回,又要取回神天八物,还要顾着公输瑾公输瑜二人的性命,除此之外,还得处处提防灭轮回随时会偷袭裴书白以取走其体内的惊蝉珠。哪一样对于息松道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左右胜局之事。眼见灭轮回取了幻视镜,息松道人却无可奈何。 裴书白没有太多顾虑,对于自己而言,神天八物除了蚺王鼎有用之外,其余的都是浮云,看到灭轮回拿起了幻视镜,裴书白二话不说,双手突然发力,数道无锋剑气呼啸而出,烈锋式使出,无锋剑气宛若滔滔江海一般汹涌奔腾。 灭轮回苦于只有一臂,此时裴书白斩出的磅礴真气已至身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强运周身真气,一时间金光度体准备硬接,一来灭轮回用的苏红木身子本就真气不足,二来实在是小瞧了裴书白,无锋剑气过处,灭轮回抵挡不住,身子重重飞了出去,手里的幻视镜也碎成几半。 息松道人怪叫一声,朝着灭轮回飞去,倒不是担心灭轮回安危,只因瞧见损坏的幻视镜,神天八物聚合便难如登天。灭轮回见息松道人飞身过来,哪里还有抵挡之力,情急之下化作火凤窜向一边,飞不出数尺,灭轮回周身剧痛不止,复又摔在地下再难起身。 息松道人蹲在地上,看着破碎的幻视镜,心如刀绞,忽然反应过来,赶忙丢下手中残镜,转身看向乾坤袋,在裴书白烈锋式之下,乾坤袋也早已化成齑粉,袋中之物也各有损伤。除了蚺王鼎之外,地府阴根碎成三节、雀喙匕刃断开、神箫马首尚存,箫身却是支离破碎。 息松道人狂怒不止,蹲在地上看着坏掉的神天八物,一双眼变得血红。 灭轮回倒在地上放声大笑:“师叔,饶是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虚空幻梦,千算万算怕是想不到,竟是被这个小子坏了好事,裴小子你是好样的,当真是不知道宝物金贵,你可知你这一下毁掉的,可是我师叔百余年心血。” 裴书白冷言道:“这些宝物到了你们这样的人手上,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倒不如毁了干净。” 灭轮回咳了几声,复又言道:“好一个毁了干净,这些宝物都是公输派鲁盘大师倾心所造,你可知神天八物聚合之后能做什么?就这么早下定论。” 裴书白笑了笑,用手一指息松道人,口中说道:“为了神天八物聚合,他为祸武林三代,死了多少仁人志士,光是这一点,这神天八物就是祸根,毁了便是毁了,又为何要在乎它能带来什么?” 灭轮回看了看因暴怒而浑身震颤不止的息松道人,旋即道:“还真是什么都不清楚,当初鲁盘入赘公输家,得了公输家的真传,著有《鲁盘图绘》这部奇书,可公输派一脉却是日见凋敝,死的死残的残,不等鲁盘身故,公输派子孙便绝了,世人言及此事,都说这《鲁盘图绘》遭了天妒,势必要断子绝孙,众口铄金,一向沉稳的鲁盘也受到了影响,势要逆天改命,这才造出了神天八物,传言神天八物聚合,便能唤回他的那些子孙,这本是子虚乌有的事,但鲁盘本就是奇人,到底有没作用,谁也不清楚,只可惜鲁盘造完神天八物之后,便死了,尚来不及看到结果,只留下了山川地理图和操控之法。” 裴书白皱紧眉头:“这些事你怎会清楚?” 灭轮回冷笑一声:“你躲在暗处时恐怕也听到了,我本名叫做鲁延,是鲁盘的后人。” 裴书白心下一颤,连声问道:“那他又是如何得知?” 灭轮回狂笑道:“好小子,你这是套我的话?他如何知道你去问他,他活的可比我还要久,知道的事比我多上太多了。” 裴书白转头看向息松道人,此时息松道人仍是蹲在地上,只从不断震颤的躯体看,便知已到狂怒边缘。 此时灭轮回又道:“姓裴的,你把混沌舍利给我,我便告诉你所有的事,如何?” 裴书白用手揉了揉腹间,当即笑了笑:“灭轮回,我这珠子是爷爷给我的,当初是陆阁主送给我爷爷的,即便是还,也要还给雪仙阁,你要是想取走,怕是万难,不然雪仙阁日后找我讨要,我给不出来不也不好交代嘛。” 灭轮回长叹一声:“想我堂堂六道之主,竟在这里被你一个毛头小子揶揄,当真是世道变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不过,既然你能得到它,还把它吞到肚子里,也算是跟我有缘,毕竟那里头可是有我两世真气,咱们做个交易吧。” 裴书白问道:“什么交易?” 灭轮回看了看息松道人,转头朝着裴书白开口:“你把他杀了,替我了却一桩心愿,我便把混沌舍利的用法交给你,让你能将混沌舍利里头的真气纳为己用,也不至于被六道之力反噬,如何?” 裴书白心思暗动,这一路走来险象环生,每到命悬一线,都是体内的惊蝉珠让自己侥幸活下来,可也因为惊蝉珠自己数次遇险,差点丧命,几度遭到惊蝉珠里头的六道之力反噬,若不是陆凌雪在珠子里留下真气,怕是自己早就死了,可是灭轮回的话能相信吗?裴书白实在不敢轻信。 灭轮回见裴书白不言语,当即又道:“我灭轮回从不打诓语,最不屑的便是阴谋算计,说了告诉你自然就告诉你,只要你杀了他,替我完成为师父报仇的心愿。按说,杀他不应该是假借旁人之手,换做以前我跟本不会让任何人动手,或者说即便是旁人要杀他,我也会替他除掉,毕竟杀他只能由我亲自来做,不过你杀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按说你一身武功平平,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也得惠于混沌舍利,你把它叫做惊蝉珠,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师父,由你用六道真气动手,也是顺理成章。” 裴书白看了看灭轮回,心中虽是极不愿承认,但灭轮回的话也多少有些道理,不管是师父公孙忆、舅爷爷莫卓天,亦或是钟不怨前辈、赤云道长、雪仙阁顾念前辈、叶悬护法,或者是这武林中任何一个武学大成的高人,哪一个不是苦练数十年,纵然是药尊长老、金蟾长老、生不欢、死亦苦、病公子和老头子四刹,也都是勤修不辍,才有了傲人绝学,然而自己却在短短数年之内,武功飞速进境,虽说自己运气是一方面,但这好运气也是基在惊蝉珠之上,坦白说来,自己的确是得惠于此,真算起来,灭轮回当真算得上自己的师父,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念及此处,裴书白问道:“既然让我替你动手,总得让我知道一些过去的事吧,也好让我师出有名。” 灭轮回大笑三声:“好一个师出有名,如此说来,你承认是六道后人了?你就不怕这世上之人众口铄金,说你一个堂堂正道竟是六道后人?” 裴书白笑了笑:“好坏自有公断,若是当初六道之人用六道功法行尽好事,如今世人供奉的便不会是漫天神佛,怕是你灭轮回也未可知,功法无有好坏,只看用的人初心是什么?就好比隆贵教主和病公子都是医毒双绝,医毒本无错,用法不同则道不同,我得了惊蝉珠,我也承认多少次命悬一线,皆是此物救我于危难,我报家门之仇,杀了生不欢,也是得惠六道功法,强算起来,也算是得了你的便宜,只不过我若能活过今天,也必定会用六道功法行尽好事,也算是替六道诸人消灾减业。” 灭轮回听完此言,竟是沉默了片刻,再看裴书白时,眼神里竟闪过一丝不一样的变化:“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裴书白看了看灭轮回:“我叫裴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