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三叶集外铜铭山间的一处秘洞之中,摇曳的火光隐约照出两条人影。 “毒手鼓魔”连八方匍匐着昏迷在地,芙蓉姑娘则盘膝端坐在一旁,双目暝合间运功疗复伤势。 两个时辰不多不少,正在芙蓉姑娘睁开眼睛之际,连八方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慢慢醒转过来。 芙蓉姑娘松了口气,瞥了连八方一眼,意态慵懒的道:“连老爷子终于醒了?” 连八方虽然醒转,背上却仍旧酸麻难当,一时之间几乎动弹不得,无奈只能咬紧牙关,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今日多蒙姑娘仗义力保,由此可见姑娘已经把老夫当作真正的盟友,老夫着实欣慰之至。” 芙蓉姑娘淡淡的道:“连老爷子不必客气,今日若非你及时让奴家服下灵丹,奴家这条性命多半是保不住,咱们算作两不相欠吧。” 连八方讪讪一笑道:“分所当为,分所当为而已,姑娘不必介怀。” 芙蓉姑娘微一颔首,娥眉轻蹙的道:“连老爷子尾随奴家跑来三叶集,看来对奴家还是不信任喽?” 连八方老脸一红,干笑着道:“姑娘连夜出走,老夫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芙蓉姑娘不以为然的道:“连老爷子担心是真的,可不是担心奴家的安危。” “不错,奴家这次前来,的确想跟小妹妹他们攀攀交情,只可惜小妹妹太过不识时务,奴家无可奈何,只好辣手摧花了。” 连八方听芙蓉姑娘如此坦率,心中虽然难免不忿,可面上依旧陪着笑道:“总归天意如此,姑娘是顺势而为,如今岳啸川已经伏诛,老夫去了一名平生大敌,真是可喜可贺。” 芙蓉姑娘讶然道:“大胡子小哥死了?方才奴家并未看到他的尸身,连老爷子如何下此定论?” 连八方登时一滞,面现犹疑的道:“这……不是姑娘用霸道火器炸死了他吗?” 芙蓉姑娘苦笑一声道:“小妹妹情深义重,居然舍身为大胡子小哥挡下一劫,如今她已然香消玉殒,奴家跟小俊哥注定势不两立了。” 连八方闻言更是心惊,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姑娘只怕也想错了,当时苏琬珺非但没死,反而还红光满面,好像服了仙丹妙药一般。” 芙蓉姑娘先是一愕,随即哂然道:“绝不可能,小妹妹先遭火器杀伤,又被奴家震断心脉,倘若这样还能不死,那才真叫没天理了。” 连八方一场美梦落空,沮丧之下愁眉苦脸的道:“老夫绝非信口开河,苏琬珺暂且不说,姑娘既然没炸死岳啸川,这天杀星又岂会善罢甘休?” 芙蓉姑娘似是一滞,颦眉讷讷的道:“大胡子小哥的能为远超奴家估计,奴家这伤便是拜他所赐,不过听连老爷子的话意,你竟然没撞上他?” 《仙木奇缘》 连八方沉吟片刻,心中有所了悟,面上却故作疑惑的道:“对了,姑娘既然误以为杀死了苏琬珺,那先前面对樊飞之时,为何还能恁地从容?” 芙蓉姑娘抿嘴轻笑道:“连老爷子果然心思细密,不过此中缘由,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几分,否则刚刚便不会露出那般顿悟的眼神了。” 连八方心头一凛,将错就错的道:“这样看来,苏琬珺难逃麻烦缠身,咱们暂时不必针对她,眼下还是尽快找到岳啸川,觑机将他一举格杀。” 芙蓉姑娘冷眼旁观,心中的猜测愈发得到几分印证,她可真是不动声色,闻言微颔首道:“便依连老爷子的意思吧,希望天从人愿,奴家能尽早拿到九窍心血。” 连八方赶忙正声道:“姑娘尽可放心,老夫担保你能将九窍心血收入囊中。” 芙蓉姑娘不置可否的一笑,眼底隐见精芒闪动,既然图穷匕见,那梦寐以求之物,自然志在必得。 月光如水,夜色下的杀虎村显得十分静谧,村东的一间农舍之中,但见苏琬珺手托香腮,美目微阖间若有所思。 忽然耳边吱呀一响,原来是樊飞推门走进,接着随手带上房门。 苏琬珺眨眨眼睛,柔声探问道:“还没找到楚楚妹妹么?” 樊飞摇头苦笑道:“没有,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唉……真让人头疼。” 苏琬珺含羞一笑,低眉佯嗔道:“你呀,真是什么都不懂,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被误会成你的妾室,当然要生气了。” 樊飞叹口气道:“那也不是我的错嘛,咳……总之现在怎么办,还要去找吗?” 苏琬珺点点头道:“当然要找,至少得知道楚楚妹妹的行踪,否则我可不能安心。” 樊飞暗自一滞,转念间微笑道:“琬珺不必多心,即便找不到孙姑娘,我也不会死皮赖脸,非要跟你住一间房的。” 苏琬珺晕生双颊,忍不住白了樊飞一眼道:“又来轻嘴薄舌,这次若再找不到楚楚妹妹,你自己也别回来了。” 樊飞不禁叹笑道:“唉~我在的时候便百般使唤,那我不在的时候,琬珺你又如何呢?” 苏琬珺愈见娇羞,垂首柔声道:“你呀,若不是你可以依赖,我当初怎会……答应你的?现在你却躲懒耍滑,敢情是得了好处便原形毕露么?” 樊飞心中一荡,索性捉住苏琬珺的玉手,满面深情的道:“琬珺,既然你认定我可以依赖,我绝不会辜负你。” 苏琬珺目光迷离,倒向樊飞怀中,细语呢喃着道:“飞……本来我还自觉修为不凡,足够应付一切。” “可这回我连岳兄都照顾不好,害得他下落不明,乃至生死难料。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其实我根本离不开你,飞……以后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樊飞只觉热血上涌,轻轻抚摸着苏琬珺的秀发,语声发颤的道:“琬珺你这是……好!我答应你,今后始终伴在你身边,绝不再离开你半步。” 苏琬珺嗯了一声,纤手抚上樊飞的胸膛,宛转低吟着道:“飞……你几时喜欢上了熏香,我怎么不知道?” 樊飞身躯一僵,勉强一笑道:“这……只是一时兴起罢了,琬珺你若介意,以后我便不熏。” 苏琬珺的手已经按上樊飞的心口,闻言意味深长的道:“不必了,这香我很喜欢,是叫‘五蕴莲品’吧?” 樊飞心头剧震,这才觉出原本亲密的接触,此刻竟成了致命的威胁。 心中暗叫惭愧,樊飞硬着头皮道:“琬珺果然学识渊博,正是这香没错。” 苏琬珺琼鼻一哼,不疾不徐的道:“‘小卒’兄不必再演戏了,这‘琬珺’二字也是你能叫的么?” 樊飞念头连转,强自镇定的道:“琬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苏琬珺哂然道:“够了‘小卒’兄,前次我虽然没见到你的真容,但对于你的声音,我反而印象深刻,所以再装傻便无趣了。” “樊飞”沉默片刻,终是自嘲的道:“罢了,谁让在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苏姑娘面前露出了马脚呢?苏姑娘如此倾国丽色,又故作媚态、百般勾引,在下也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苏琬珺脸上一红,凛然正声道:“若是小女子猜测无误,这五蕴莲品之香,应该是樊飞留下的吧?” “樊飞”眉峰一轩,淡淡的道:“苏姑娘何必明知故问,这‘扣心锁’的暗记,你难道不清楚么?” 苏琬珺娇躯一震,失声轻呼道:“扣心锁!原来他早已——” “樊飞”倒有些莫名其妙,当下眨眨眼道:“早已什么,竟让苏姑娘这么吃惊?” 苏琬珺定了定神,摆摆手道:“早已什么与‘小卒’兄无关,总之樊飞之所以如此安排,应该不是要你冒名顶替,进而有所越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