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嫌弃了?”原玮君在电话那头愣了愣,蓦地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任伽奕拿远手机揉揉耳朵,再拿回来黑脸说:“你至于么,笑这么大声。” “平常都是姑娘们跟在你身后跑,你没想到有被嫌弃的一天吧?”原玮君喜闻乐见,其实是怕任伽奕长相太好惹麻烦。他不是没给任伽奕处理过情犊初开的小姑娘,任伽奕还是小心为妙。 任伽奕不想跟嘴贫的无良小舅扯这些没用的话题,话锋一转道:“你又把我的手机号给小叔了?” 原玮君感受到话筒里传出的阵阵凉意,倚着桌子无奈地回:“你叔特意请我吃饭,说要到岷城跟你聊聊。我觉得他跟你爸不一样,就把你的电话给他了。说真的,你还能在岷城待着不回来了?” “我回去干嘛?等着家里顽固的老头指着我鼻子骂?”任伽奕迈下台阶往美院侧门走。 “你总不能一直送外卖吧。”原玮君早就想问问任伽奕的打算,借着由头说:“我姐让你气的更年期了。你再不接她电话,我怕她后面胡思乱想弄出个抑郁症来,到时候你等着后悔吧。” 任伽奕挑了挑眉,“她告诉你的?” “大姐跟我说的。”原玮君想到今早任伽奕的大姨跑到他科室里一顿炮轰,他一个头两个大。“你大姨觉得我‘助纣为虐’,给我这顿唠叨。不过她说得不是没道理。你以后留在岷城送外卖发家?还是指着美院几个学生吃饭?” “我赚得不比之前少。”任伽奕绕到小路上,鄙夷:“原大心理师瞧不上我这工作了?” “啧,你还上纲上线了。”原玮君两头为难,干脆耍赖,“你赶紧给你妈打个电话,不然我把你的手机号和地址打印出来给任老爷子送去。” “……你狠。” 战友已倒戈,任伽奕没辙,只能给亲妈原沐蕾致电,希望原玮君不是骗他。 原沐蕾刚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一眼瞥见桌上亮着的手机,三步并两步到桌前按通了电话,急道:“你还知道联系我,我让你气死了!” 任伽奕整个脑门被震得嗡嗡响,不等开口又被亲妈一通数落。从美院侧门到车站,原沐蕾说了有十分钟。这就是他不想接原沐蕾电话的原因,根本插不上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原沐蕾吼一嗓子,吓得门外的小护士都不敢进门。 任伽奕倒吸一口气,换另只耳朵听电话,说:“你老这样,我敢回去么。” “你不回来在外面干嘛,想跟我和你爸断绝关系?”原沐蕾憋着一肚子火没处着落,今儿可算是找到发泄口了。“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靠点谱,别像个孩子一样任性,说跑就跑了。” “就因为我三十了,我才出来看看我到底能做什么,不是被我爸控制着。”任伽奕第N次和原沐蕾掰扯自己来岷城的原因,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原沐蕾从不听他解释。 “你们爷俩就跟有仇似的。”原沐蕾坐到椅子上挫败叹气,“我天天睡不着觉,让你们俩愁的。” “天又没塌下来,你该吃吃该睡睡。我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真的?”原沐蕾怀疑,“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任伽奕先安抚住亲妈,能有阵清净日子。 “这可是你说得。”原沐蕾气顺了点,又叮嘱:“那我给你打电话,你必须接。” “成,但是你别跟我爸说。”任伽奕收了伞,准备上车。 “哎,我怎么碰上你们两个冤家。”原沐蕾除了叹气没别的辙,又嘱咐几句好好吃饭穿衣才挂了电话。 任伽奕收起手机,车窗氤氲着雾气,他对着模糊的街景走了神。 岑杺特意在门口等着就为了跟他说一句不喜欢他,到底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方听枫听,他不确定。 别人都当岑杺欠缺情感思维,他不这样认为。 岑杺是很聪慧的人,会利用岑家和郑教授的敏感将自己缩进更小的保护圈里,不会受到伤害。 城南,岑家如往常一样,岑杺吃过饭去工作室里做手工。岑父和岑母在一楼客厅看新闻,岑衍陪着方听枫在厨房刷碗。 “郑老师下课给我打电话来着。”岑衍接过方听枫递过来的盘子放到橱柜里,接着道:“我明天带小杺去画廊看看,让她避开那个模特,正好选个地方给她开画展。” “小杺能同意?”方听枫关了水龙头拿毛巾擦手,“她那副画好像没画完。” “没画完就那样吧。”岑衍关上橱柜门往客厅走,“以后那个模特在,小杺就不要去了。” 这是强行不让岑杺和模特碰面,方听枫一点不意外岑衍能做出这种决定。 方听枫跟在后面问:“是不是郑老师跟你说模特缺钱治病,你才没让她换。” “我们也不能断人家的后路。”岑衍坐到沙发上翻杂志,“总之,你多注意点。” 方听枫嗯了声,取来水果切了切端到茶几上。 岑父去国外出差半个月,下午回到家又预备明天给博士生上课的资料,这才得空问问岑杺最近的情况。 方听枫想了想说:“她最近作画的颜色都挺明快,心情应该不错。” “那就好。”岑父很放心,又说:“我和岑衍工作忙顾不上她,辛苦你了。” “您这样就见外了。”方听枫装作不高兴,傲娇道:“我才是小杺的大嫂。难不成岑衍还能找别人照顾她?” 岑衍立马撇清:“我可不敢找外人。方大作家再把我编排到书里,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岑父和岑母笑了起来。 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岑杺却不在。 晚上雨停了,屋里闷热,岑衍和方听枫出门转转。 岑衍又问起任伽奕有没有出现在工作室,方听枫诧异郑教授居然没跟岑衍说任伽奕的事,那她也不好拆郑教授的台,便撒了谎。 实际上,方听枫本来没打算今晚向岑衍提起任伽奕,包括岑杺对任伽奕说的那句话。 今天的岑杺变得不太一样,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这可能是件好事。 市中心的一家炸串店里,大包和小川约任伽奕吃夜宵,点了满满一桌。任伽奕看着这些油炸食物感觉耳朵在嗡嗡地响。 原沐蕾挂电话前特意嘱咐他少吃油炸和烧烤的食物,当晚他就吃上了。这要是被原沐蕾知道了,碎碎念必须得给他安排上,他现在就开始幻听了。 “任哥,小川说请你吃大餐。我说你不能让。他还不如留着钱给他爹买药。”大包拿一根炸里脊给任伽奕,“回头等你有时间,我来请。今天咱先凑付一顿。” “吃什么大餐。”任伽奕接过里脊说他俩,“你俩没赚多少钱倒先花出去了。我缺那顿饭?” “这不是感谢你帮我们留在店里了。”大包顶着被王勇揍出来的紫眼圈笑嘻嘻。 “对不起任哥,我害得你工资减了一半。”小川很过意不去。 “我那不是减半,是为了赚提成。”任伽奕故意迷惑小川,“你看今天的订单变多了吧?我提完成比之前的工资高。” “要不说任哥厉害。”大包打心底佩服任伽奕,“任哥跟老板一谈,不但咱俩留下了,店里业绩也上来了。今天店里搞活动给我忙的,我下班的时候听老板说明天单子更多。” 小川听了任伽奕的话,心里舒服点。他开了瓶啤酒给任伽奕。 任伽奕放下炸里脊先干了半瓶酒,转头提醒大包:“你别跟宿舍那俩人闹起来,没必要。” “谁让他嘴贱说你坏话。”大包还很气,咕嘟喝下第五瓶啤酒,“他除了嫉妒你能赚钱,没别的本事。” “然后你就被打了个乌眼青。”任伽奕睨他一眼。 大包嘚瑟耸肩,“他腰上有我俩大脚印,我又没吃亏。男人可是腰重要。” 小川捂着被揍的嘴角笑得不行。 门外的遮阳伞下传来一个女声,特突兀。 店里所有人都往外瞧,那女人一眼看到任伽奕,目露惊喜,“任医生!” 任伽奕怔了一下。 大包和小川瞧瞧女人,再瞧瞧任伽奕都懵了。 “任哥,她叫你啥?”大包回过神来,“医生?” 小川秒变吃惊脸,“任哥,你是医生?” 任伽奕看着那女人没回话。 女人似是很不好意思,羞赧中夹着有苦难言,拎着包有一点扭捏。 大包瞧她穿得光鲜亮丽,想歪了。 “任哥,你还喜欢角色扮演这一口啊。你们私下称呼称呼就行,咋还摆到台面上来了。”大包坏笑,用胳膊肘怼任伽奕。 “你说什么呢。”小川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任哥是乱来的人?你别胡说八道。” “那这位美女为啥叫任哥是医生。”大包趁着酒劲儿不服,“医生是啥职业,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当的吗?” 任伽奕开了口:“我之前是楠樟市郁仁医院心外科的主治医师。” “啊?!”大包震惊后仰,差点儿从马扎上崴倒,得亏被小川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