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云想是想明白了,可不能明说,还得给自己找个解释:“原是我没想这么多,只我娘吩咐的时候,也说不是太要紧的事,谁家都有这样办的,我这才与大爷说的,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不办这事是应该的。” 她想了想,又找了理由掩饰:“其实这件事不是多要紧,那****也是以为这么一件小事,大爷也不愿意办,可见心里是没有我的,一时恼了,才那样的,这是我不好,今后再不会了。” 虽然不是她干出来的事,可也让她脸上发烧,说话的声音都小起来。 这声音小小的,听到耳朵里倒是更显得温柔,更兼她脸上发烧,红如暖玉,话也说的体贴,落在周玉堂眼里,竟不由的有些心神荡漾起来,他也不由的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你这是孝敬的心罢了,如今你既明白过来了,自然就好了。今后再不这么着就是了。” 绝对不会!唐宝云简直肯给他写保证书的! 她当然是绝对不会再那么干的。 眼见的两人之间的气氛松动了,有点儿有说有笑的起来,唐宝云才又小心的打听起东安郡王府的事来,有很多事,尤其是这种争权夺利的事,下人是看不明白的,由周玉堂说出来,才更清楚,而且也更明了立场。 唐宝云很清楚,她现在只能站周家的立场,确切的说只能站周玉堂的立场,而不是东安郡王妃的立场。 周玉堂倒也不奇怪唐宝云的打听,唐宝云是如今的东安郡王妃养的,她的教导显然是偏向她自己的两个儿子,唐宝云能知道些什么呢?这会儿她肯问,倒是正中下怀,正好给她说清楚些,就算不能完全扳回来,让她多明白些,或许也有好处。 周玉堂就细细的解释起来。 原来东安郡王如今不论庶子,单是嫡子就有三个,其中嫡长子唐明朗为元妃所出,元妃早逝,后来的东安郡王妃是续弦,也就是唐宝云的亲娘,生了两个嫡子,如今都长成了,现在,嫡长子二十七,嫡次子二十一,第三的十七。 虽然嫡长子唐明朗已经二十七岁了,东安郡王却也不算年龄大,也才五十不到,还没有为长子请封世子,只是唐明朗的亲姨母是先帝的阮皇后,虽然阮后已经去世,但到底留有三皇子与二公主,如今当今即位,三皇子封了亲王,领了差使,自然也要提携表兄的。 并不是真的孤苦无依,算起来,靠山其实比继王妃所出的两个弟弟强的多。 吴王妃是襄城侯吴家的嫡次女,说起来名头来,出身也是不错的,只是她并没有什么得力的兄弟姐妹,论起来,虽说前头有嫡长子,单论身份,还是她嫁的最好呢,家里头一票叔伯兄弟姐妹的,都还巴望着她照应呢。 当然,这些东西,周玉堂虽然这么说了,但也没说的十分明白,有意含糊,点到为止,并不多加解释,想必是顾忌唐宝云的身份。 可唐宝云听者有意,心里早盘算开了,毫无疑问,谁都指望自己儿子好,唐明朗这样年纪还未封世子,听起来并不常见,也就说明家中斗争激烈,联系这一次的情况来看,傻子都知道在争什么。 郡王之位风光无限,谁不想要? 唐宝云立刻打定主意绝对不去掺合郡王家的事,她的目标是好好的活下去,可不是要去给人当垫脚石。 不过这当然是以后的事了,倒是这会儿,她与周玉堂还能说说笑笑,顿时自然了许多。 只是到了更晚的时候,周玉堂很自然的要在这里歇下的时候,唐宝云才后知后觉的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呢! 也不对,对于周玉堂来说,这的确是很自然的啊,他们成亲也有一年多了,又不是第一次睡。 他还奇怪呢:“你怎么这样扭手扭脚的。” 幸而烛光不明亮,又透过两层帐幔透进来,看不清五官神情,只有眼中的那一点清亮。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既然成了唐宝云,总要过这一次的,她心里碎碎念着,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幸好她是现代人,总能自我开解。 就当约个炮吧!而且真要约,还找不着周玉堂这样俊美的对象呢。 唐宝云一边紧张着一边自我安慰,心一横,其实,回想起来也还挺不错的。 是以第二日,唐宝云起床格外的神清气爽,颇有解决了一件大事的轻松心情,迈过了一个门槛似的。 周玉堂一早就起身出去之后,唐宝云才琢磨起来,经过昨日的事情看,婆母客气是真的,丈夫容易讨好也是真的,那么,只要下定决心不掺合郡王家的破事,丈夫婆母都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安稳的过日子的愿望应该就能成功了。 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丈夫,唐宝云想起周玉堂这个人,发觉自己脸有点发红,却又在微微笑。 唐宝云想的差不多了,决定今日去给婆母请安。 她素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脾气,婆母昨日好心帮了她一把,她也得表示感激才对,而且她卧病期间,婆母没有失了礼数,时时来探病,这会儿她这病也好了,当然轮到她去请安了。 唐宝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古时候婆婆跟儿媳妇那是绝对的上下级关系呢,讨好一下是必要的。 唐宝云一早醒来就在琢磨这件事,起来之后,丫鬟们伺候她梳妆,今日轮值的香兰和白露,唐宝云对着镜子看身后的香兰,问了句:“我病着这些日子,家里各处送的东西,都搁在哪里呢?” 香兰不妨唐宝云问起这个来,想了想说:“张妈妈收着呢吧?” 这也不出唐宝云的意料,她就吩咐:“去请张妈妈进来,我问问她。” 那妈妈子昨儿得了个没脸,今天一早就说身上不自在,并不进来伺候,这会儿一个小丫头子听了吩咐,跑去请了半日,回来说:“张大娘说身上不好,起不来。” 这架子摆的厉害呀,唐宝云没料到她敢来这一出,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肆无忌惮些,她想了一想,就吩咐香兰:“你去一趟罢,与张妈妈说,我今日要去给夫人和老太太请安,我病着的时候,夫人和老太太都赏了东西,如今我好了,除了磕头,也要拿些东西孝敬,让张妈妈把单子给我瞧瞧,我再来挑东西。” 这话说了,香兰好像有点诧异,不过没有说什么,就领命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与唐宝云道:“张妈妈说了,前儿夫人与老太太打发的人也并没有送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些普通药材,她收了东西,也没单子,且也打发了人去磕了头了,大奶奶就不用再挑什么东西了。” 岂有此理!哪有她来这样做主的! 这话简直听的唐宝云怒火中烧,这老妇,如此肆无忌惮辖制架空唐宝云,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唐宝云以前是怎么过的日子! 白露在一边看唐宝云气的出气都粗了些,便在一边说:“单子大约是真没有,那日老太太吩咐人来瞧大奶奶的时候,我正巧在边上,见张妈妈收的东西,一个红漆的扁盒子,里头有两碟点心,还有一包当归一包黄芪。” 这么点儿东西? 这英国公府明晃晃的招牌是怎么回事?唐宝云颇觉得疑惑。 “那夫人那边呢?”唐宝云又问。 “夫人那边我没看见。”白露说:“不过夫人向来大方,手面儿宽,到底赏的时候,大奶奶还要问问张妈妈才知道。” 这头说着,香兰听见了笑道:“说起来,前儿我看见张妈妈包了一包燕窝叫小玲儿送回她家里去,还在疑惑,咱们屋里也没见什么时候有燕窝呀,是不是夫人赏的?” 唐宝云简直要给气笑了,让人把小玲儿叫进来问,这小丫头子是大爷院子专门跑腿说话递东西的,口齿倒是灵便,听问这个就笑回道:“大奶奶怎么想起这码事来了,是初六的事了,那会儿大奶奶还病着呢,我是替张大娘送了一包东西去张家,不过张大娘没告诉我里头是什么,我也没敢打开看。” 唐宝云好一会儿没说话,香兰和白露见她样子,也没敢说话,唐宝云琢磨完了才问:“我的东西都是张妈妈管着,偏她这会儿病糊涂了,只怕也想不起来都搁在哪里,你们可知道?” 香兰和白露都不太明白唐宝云的意思,白露就不敢说话,只有香兰是个大胆的,不怕事,便笑着说:“大奶奶的嫁妆,笨重的箱笼古董都搁在后边倒房最右边那间,细软东西,就都在这些屋里的几个箱笼里。” 她往多宝阁上的钱箱子努努嘴,又指了隔壁屋里两个大红漆的箱子,还说:“还有那边耳房里搁着些屏风花瓶的。” 意思是值钱的家当就这些了? 唐宝云道:“你去外头喊两个小子进来,就说咱们屋里的钥匙找不着了,打不开箱子,叫他们给我把锁砸开。再重新换把锁。” 她还就不信了,她还能叫一个老婆子给逼死不成。 香兰眼睛一亮,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果然出去叫人了。 倒是白露踌躇了一下,走近前来,低声劝道:“大奶奶还是再问问张妈妈罢,这事儿若是传到那边府里,叫王妃知道了,大奶奶要怎么说呢。” 唐宝云还就要看看那所谓的王妃有多厉害呢,漫不经心的道:“我这也是没法子,就是王妃知道了,我也是掉了钥匙啊。” 白露见唐宝云这样说,颇露出些着急的神情来,唐宝云看在眼里,已经明白白露应该是唐宝云从东安郡王府带过来的丫鬟,显然见识过唐宝云在吴王妃手下的样子,便轻声安慰道:“我现在是周家的人了,王妃还能怎么着么?” 白露叹口气,还是担忧的样子,只是也没有再劝了。 可见东安郡王妃积威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