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完颜晟流连的,不止是汴京城的如画风景,纵横车马,红花绿柳,精致的餐饮,还有美人。 这一点倒是与赵佶相似。两人都未明说,然而暗自地都对此颇为迷恋。 如果说金国女子是草原上的羚羊,是需要狼群来捕获的,那汴京的女子就是柔软的水,是飘摇的风,是温温柔柔一碰就融化,却整个地将人包裹了,浸没了,是总也无法彻底逃脱的,软绵绵地缠绕着,使人念念不忘的。 他来汴京的第一晚,远远地看见了聂胜琼。 汴京城的夜是喧闹的,是不输白日的,人群在路上熙熙攘攘,偶尔停下脚步看天上的花火,也许完颜晟是看得最认真的一个。然而当最大最美的那一朵绽放的时候,聂胜琼出来了,人群一下子跟炸了似的,纷纷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嘴里说着:天呀,她出来了,她好美!他们仿佛是黑暗中的向日葵,她就是那一道光。 聂胜琼是汴京城丰乐楼里最美的姑娘,是国民偶像,是仙女坠入凡尘。她立在丰乐楼顶,远远地朝人群眺望。她是个美人,美得正中准星,美得不偏不倚,眉眼鼻梁像极了飘逸的书法,是极柔媚的,她站在那里,鹅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来,照得她仪态万方,妩媚动人。她又转过身去看别处,于是人们看见她的侧面。很少有人的侧面这样标志,真是惊艳到令人失语。 这是完颜晟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中原女人的美。那种不徐不疾的,雕像似的静谧的美,仿佛在一瞬间将时间的闸门拉上,让这一刻静止了。完颜晟其实并不非常喜爱这一款,可他承认她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夸美的。 可是她的美似乎会招来秩序的混乱。完颜晟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人群越来越密,越来越拥挤,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在北方的草原上,一个人拥有一大片地,一整片围场,是孤独而自由的,可这里却叫人呼吸不能,也许是繁盛背后的小小的缺陷。 他决定离开这里,哪怕那里立着个美人,也不如自由来得诱人。 他在推推搡搡中背道而驰,挤出人群。在万众的簇拥中回头而行,是奇怪的事,谁不爱凑热闹呢?也许是因为实际上的内容并不吸引人,可是自己没有看到,就不会善罢甘休。因此,看到完颜晟要出来,人们都非常乐意给他让出一条路,有的还对他说:小伙子,别走路不看路,小心被盯上,汴京城很危险的! 现在想想,也真不知是哪位天才预言家说的话,汴京城真是危险呢。 他兜兜转转走了一圈,谁知道竟绕了回来,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人群过于拥挤,导致他走路的时候也变得身不由己,还是丰乐楼太大太宏伟,有着令人着魔的神秘的吸引力,他一抬头,丰乐楼三个字映入眼帘,笔画繁杂,线条交织,是歌舞升平的样子,他便也无可奈何地走了进去。 有时候异族人被排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起来格格不入,这其中又有因为相貌的差异而显得突兀的原因。 然而在没有强烈的冲突的此刻的汴京,似乎人们也没有对完颜晟表现出排斥。 实际上,国事是国家的事,百姓大多数是友好的,或是纯粹的,历史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久远,潜在的威胁又尚未到来,他们所关注的和他们所生活的都是“此刻”。此刻的完颜晟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威胁,他只是一个来此观光的女真人,人们对于他更多的观感是“新奇”,而非驱逐的念头。大宋江山是这样广博而雄伟,大宋的夜晚能吸引八方来客,这反而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更何况完颜晟生得极好看——如果一个汉人,大家会说他“一表人才”,可以造福人民,他的仪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财富,中原的女子则是适合娶回家,异族的女子倒也不被排斥,也会被幻想着娶进门,有些官员还真就喜欢这个类型,因为美丽的女子是珍宝,人人懂得欣赏,至少也知道价值;而异族的男子就不太一样,毕竟不是中原子民,再好看都不属于这里,若是这里美丽的女子嫁给他们,总感觉有些吃亏。 因此人们看到好看的异族男孩,心里头总不免带了些遗憾:他生得这样好看,可惜不属于这里。 而完颜晟的外貌更是一骑绝尘。 当今的审美是崇尚阴柔婉妙的秀气长相,眼细唇薄,眼噙泪光,弱柳扶风的,女子纷纷节食减肥,将自己饿成薄薄的一片纸,毫无攻击性的样子。贵族阶级似乎已经不太流行这样的饥民体质了,但是也不排斥,瘦无论什么时候都比肥要来得好,不过在男子当中首先进行了一些审美上的改变,男子该强壮些,气派些,而不是病弱美少年,何况有些也未必美。 完颜晟就完全不同,他的出现让丰乐楼中的人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崭新审美的冲击:崭新的审美,首先要以震慑感作为切入点,使人感受到高级和震慑,是在人的脑海中留下烙印的,想要以此作为最高标准的。 完颜晟高大英俊,肤色偏深,头发乌黑浓密,一大把地扎起来,额前点缀着简单的金色装饰。他的眼神与他的轮廓一样锋利如刀,他的高鼻深目使他显得异域感十足,这种陌生感在他身上反而成了优势,既充满野性,又贵气逼人,好似从天而降的一位威猛神明,同时拥有着戾气与安宁,更何况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显而易见:来丰乐楼的,普天下的男子,哪一个不爱女人? 男人总是不爱负责,哪怕是有人投怀送抱,都比不上春宵一夜后再也不见的回味来得更使人怀恋,使人上瘾,风流倜傥是一个人难舍的追求。完颜晟给人的感觉是:就像这样一个好看得像天神一般俊美的青年人,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可连他都按捺不住,要来寻欢作乐,甚至离了女真,南下至于汴京,来寻汉族女子的刺激。他们想着,以后汴京城里或许会多出一个两个的小孩子,同样也是高鼻深目,是汴京城里最好看的人,然而他们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父亲。也许父亲在异乡娶妻生子,也许会战死沙场,没人知道。 丰乐楼不愧是深谙挑逗的精髓。从外面看过去,整座楼光芒万丈,恍若流星,好似满月,可是走进去了,才知道灯光全都用在了表面处:一走进去,蓦地眼前一黑,一时之间难以适应——里面竟是昏暗的,光线不足的,暧昧而朦胧的。 一位曲线婉妙的女子立在门口。她装束华美,图案织得精细,脸却遮了一半,还是上面一半——用与衣袍相同花样的丝绸蒙住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她挨个给人分发瓷盘中的甜食,被切成一个一个极小的小方块的桂花糕,甜蜜柔软,入口即化,齿颊留芳。 完颜晟对这糕点产生了兴趣,便走过去,想领一块糕吃。在昏暗的灯光下,辨认物体往往很困难,但这对于完颜晟来说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但问题在于,只盯着那一盘糕。 他伸出手要拿,那女子却嬉笑着将盘子往旁边一晃,完颜晟一个警觉,当即伸手去抓拿盘子。与此同时,女子的手一松,盘子往下坠落,她“呀”地惊呼了一声,身子往外侧倾,重新抱了盘子到怀中,只可惜桂花糕已经洒出去了一些。 因为昏暗和拥挤,且时间极为短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完颜晟却为那一盘点心遗憾。只听得女子叹了口气,声音是沙哑的:“好可惜呢,你太贪心,反而什么都没有。听你的声音,你是个有野心的人呢。”她的声音风情万种,可是里面却是冷的,是带了几分讥诮的隐约的尖锐。 完颜晟在黑暗里的眼神亦是不差。他低头看眼前的少女,少女却正冲着他冷冷地笑——丝绸蒙住了她的眼睛,完颜晟无法分辨她的长相,可他确信,如果将她系着的丝绸取下来,就一定会是个美人。 女子仿佛读出了他的想法似的,轻笑一声,缓缓道:“只许看,不许碰,在进房间之前都是这样的规矩。至于能碰怎样的姑娘,由我来决定。” 完颜晟道:“那如果我选你呢?” 女子笑道:“不可以。” “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女子葱白似的指尖托着盘子人一转身,完颜晟再次扑了个空。她轻轻掂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嘴边:“如果被我看见你的样子的话,我会杀了你哦。” 完颜晟道:“是你的话,为芳容,我愿意一死。” 女子忽然大笑起来:“你们男人可真会信口开河!才第一次见面的女子,都不曾知道真面目,轻而易举地就想许诺终身。见了我开始,你们就这样说,可是吸引你们走进来的,却是汴京最美的女人聂胜琼。你们也明知道自己得不到,却盼望着可以一亲芳泽,却被些不如她的姑娘俘获,标准未免太变幻莫测。说到底,走进这里,主动权就不是你们的了……”她说到这里,忽然地压低声音,“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主导权在你?”完颜晟眯起眼睛微笑道,“什么事情的主导权?” 女子笑道:“比如呀,这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桂花糕,你注定吃不到。” 说罢,她将这一块桂花糕丢进了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完颜晟突然强行掰开她的嘴,粗暴地吻上去,胡搅蛮缠地,将尚完好的糕点掠夺过来,刹那间满嘴的芬芳甜蜜。 女子吃了一惊,挣扎不脱,完颜晟恶趣味突然上来,不放开她,另一只手去解蒙在她眼上的丝绸—— 他血气方刚,有着草原和风的气息。 紧接着,完颜晟听到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手放到他的心脏前。他听到了自己不安的心跳声。 然后,她猛地发力朝前一推。 完颜晟以为被推一下只不过是个玩笑的程度,至多是顶撞得他向后倒退半步,无伤大雅。 可是这一推却让他的心脏受到了重创,在那一瞬间,心脏停跳,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仿佛一把剑,自腹部划到胸腔,自肋骨的缝隙插入心脏,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回过神来,呼哧呼哧地喘气,眼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瞳孔黯然。他惶惑地看着那女子,女子却冲着他微微一笑,道:“你是我见过最胆大的人,如果不考虑性命的话。” 完颜晟沉吟了一会,道:“你是谁?” 女子伸展着双臂,伸懒腰似的转了小半圈,道:“只是个引路人。”没等完颜晟再次开口,她就冲他一笑,道“跟我来,或者,你是想在这原地等我?都可以。” 她的笑掩藏在丝绸背后,只浅淡地停留在嘴角,看不真切,难辨是非。 完颜晟笑了笑:“可是,我只想要你。” 女子的脚步一停,复又笑道:“真是个死脑筋。丰乐楼从来都不是给人挑姑娘的地方,只有这里的姑娘挑选客人。我虽蒙着眼睛,目不能视,可我能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我总能给她们带过去。只可惜大多数都不够格,倒并不是不配有女人的不够格,而是——” “而是什么?” 女子继续走着,回头朝完颜晟眼含笑意地一眼,他便跟了上来。 “他们以为我看不见,就会在我面前吹嘘,试图在谈吐间显出高贵与富可敌国来,以为这样,我就会将他们带到聂胜琼那里。也有碰运气的,以为会遇到什么,都是不确定的,而他们真的一无所有,因此干脆顺其自然,懒得在我面前表现,那也只有些凶狠些,不美的姑娘配得上他了。还有的确实并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干脆略过了我,或者对我无礼些的,我却无所谓,只是他们会变成这里的客人,兜兜转转半天,只能吃吃饭,听听歌,然后回去。” 完颜晟道:“原来这里也作酒楼啊。” 女子笑道:“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里就是酒楼。平时再听说这里有特殊服务,一问却完全没有,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会告诉你,这里只是普普通通的楼,可以喝最美的酒,吃最辣的菜,看最美的景色。吃饭看戏的地方集中在九层以下。有的人好奇,一心想往上走,就会被阻拦下来,说再往上是留宿处了。” 完颜晟眯眼笑道:“——原来如此。如果有人为了一探究竟,非要留宿呢?” 此时已经走到了七层楼,人渐渐疏落了。 “留宿也并无不可,只是一晚上要一千两黄金,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夜可不止一刻呢。若是愿意白花这钱住下,也无不可。诶,我和你说,还真的有人愿意!汴京城的田员外,砸了一大笔冤枉钱,却连漂亮姑娘的影子也没看到,出去了,气得直说,丰乐楼是假的,是骗人的,只有贵得要死的食宿,和丑得惊人的老黄花菜。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丰乐楼的人气,前来一探究竟的人更多了。倒是懂其中规矩的人,恨不得人多多诋毁这里,让自己能够独享这里的温柔好风光。可是,你看,所谓传说的真相,不也不过如此么?寻欢作乐罢了。” 完颜晟道:“真没想到,这种好事被我碰上了。只是,我的初衷可不是到这里厮混呢。” 女子道:“可是到了这里,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此刻抽身,会留下终其一生都无法自我原谅的遗憾。而你,一个闯入者,一个胆大包天的异乡人,却不知不觉享受了最高的礼遇,这可真是讽刺的事情啊。” 完颜晟嗤了一声,道:“可不是吗?而且,我对那位聂小姐,根本提不起兴趣。” 女子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而神秘:“提不提得起兴趣,可不是远远地看一眼,酸溜溜地说一句就算数的,也不是近在眼前的时候,依靠贬低就能让自己变得更高贵的呢。” 鸳鸯钺叮当两声跌落在地,仿佛敲打了清脆的铃。 “我想起来了。那是你,那一直都是你。”完颜晟旁若无人地笑起来,“那一天,是你将我带上了九层楼。再往前推的话,也是多亏了你,我才一路寻到了丰乐楼啊。” 女子轻喘着,冷笑道:“你果然与常人不同。你的鼻子灵得像是野兽,即使被关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改变。”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要捡自己的武器,刚俯下身去捡起,完颜晟却先她一步,按住她的手,道:“是呢,我一直记得,到现在都忘不了,我带着仇恨,念念不忘。如果不是你的气味,我也不至于一路寻过来。是我家乡的狼烟的味道,你将它混在了丰乐楼的火折子中,让我进来以后,因为疑心而出不去。到底是我上了当,你是早已知道我的行动,因此作了万全的准备,是不是?你的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没有一处是真的,是不是?” 女子咬牙,仍要捡起那武器,可是完颜晟的力气非常大——毕竟是浑身都充溢着凛冽杀气的人。她抬起头,盯着完颜晟金色的眼睛,微微一笑:“我要加害于你,将你捉了,杀掉祭天,这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的。至于别的,你可以猜猜看。” 她的眼底是尖锐的冰,即使是一团火,都能够被这坚冰冻结住,埋葬在深不见底的寒冷当中。冰会刺伤人,而完颜晟对此似乎不以为然。 完颜晟道:“那我猜,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什么话?”她柔声地问,“我想不起来了。我说了什么?” 他按在她手上的手松开了。 这细微的变化,她怎会感受不到?瞎扯聊天是其次,最重要的是—— “你还是想杀我。”完颜晟道。 似一道水光映过他的脸,一滴血从耳垂滴落。 女子的刀尖是冲他而来,又疾速地收回去,如绣花针般地一刺。 然而在她眼里,完颜晟始终没有动一下,仿佛黑暗中的豹子,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降低到最少的次数,舍生忘死。 女子并未收钺,而是这把鸳鸯钺被一股力所制,再一次地,飞上了天。 子午鸳鸯钺不在她手中。 她回过头,一只通身雪白的鹰凌空略过,脚爪紧锁着她的鸳鸯钺。 完颜晟往她的方向走,他边走边擦去耳廓上的血:“论阴谋诡计,谁都有不少,只是看什么时候用而已。” 女子警觉地后退。她退到了完颜晟所躲藏的石头处,退无可退。 完颜晟也没往前走。他一伸手,那只雪白的鹰便飞了过来,脚爪一松,鸳鸯钺落在他手里,白鹰停在他肩头。 完颜晟低头把玩着它,低叹道:“好兵器,中原竟有这样巧夺天工的凶险之物,还有这样凶险又迷人的女子,真是相得益彰。当时就是它伤了我,在那个时候,真是毫无防备。如果从此少了一只,那你还会继续用它么?” 女子沉默地听着,不接口。 完颜晟抬起头,看着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她忽然间无奈地一笑,这无法匹敌的无可奈何,使得她的眼神也柔软了一分:“炎莺。这是我的名字。” 完颜晟道:“好名字。我是女真人,不懂你们名字那些复杂的意义,只能记住怎么念。这个名字,念到后面像是在笑,所以觉得是个好名字。” 炎莺淡淡笑道:“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你却对我的名字和我的样子那么在意,如果是为了在杀了我之后,再诛我九族的话,那你一定不会成功,因为我所知道的,九族之内,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完颜晟左右晃着那钺,道:“可是我又没有死,为什么要以你的死来赔偿?一个男人,被女人所伤,不是该自认倒霉吗?” 说罢,他将鸳鸯钺往炎莺处一抛——炎莺当即伸手接过,咔地一握,仿佛上了锁一般,这鸳鸯钺再不会离手一般,脸色一变,借着身后的石头一蹬,面目狰狞地朝完颜晟飞身划来,不复之前一击即溃的她,银光爆闪,斩断天空中落下的一片洁白鸟羽,在苍白雪地里,仿佛时光倒流,忽而转为秋色迷离,落叶翻飞,一片萧瑟肃杀。 她的刀法行云流水,朝着完颜晟一缠,完颜晟往旁边一滑一躲,炎莺便转缠为拨,试图引出他的破绽,然而完颜晟几次三番与鸳鸯钺擦身而过,连一滴血也未出,可实际上,完颜晟也感受到了她实力之强劲,若是说方才她是因为轻敌而失误,那此刻她便是认真了,发狠了,非要人命不可了——她从来都是要人命! 于是完颜晟在再次的退避之后,手伸向腰间,将刀一抽,自下往上一划,以一股野蛮的洪荒的暴戾之力截断了她的刀流,仿佛斩断了水,仿佛使瀑布逆行! 炎莺一惊。 完颜晟皱眉,刀顺着鸳鸯钺的弧线往上擦,直冲她手而去,炎莺痛呼一声—— 低头一看,虽剧痛无比,却未伤手背。 于是她觉得有些懊恼,一个青龙返首,重新攻上来,电光火石间,她问:“你想做什么?你想知道什么?” 完颜晟举刀格挡道:“我想知道的有许多,我想问的问题也不少。如果非要先问一个问题,而使我死而无憾的话,我便想问你——易容成聂胜琼的样子来找我,这是你的本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