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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曾许不负莺花愿 2

汴京异闻录 时亦逢 12651 2024-05-28 01:58
  他没有完全死掉。但是他快要死掉了。  他的刀劈下一半,判官笔已经穿透他的胸口,从背后冒出尖锐的头。  他目眦尽裂,瞪着判官,张嘴就呕出血来,像是饿极了,流下口水。  判官笑容奇异,道:“你们三兄弟可真像,死之前都喜欢张嘴,这一张嘴,我的眼睛就难受得很,就想揉一揉。真是脏了我的眼!怎么,你想骂我,想瞪我,想咒死我?没关系,你继续看吧,看我可爱的脸吧,我还活着呐,我活得好好的,你再怎么想让我死,我都死不了呢!——唔。”  他揉了揉眼睛:“什么东西?”他突然有点发怒了,“你是什么东西?你们三个几次三番往我脸上弹东西,是想毁掉我的脸吗?去死——去死——!”  判官笔猛地炸开一朵花!不仅是头部,是整个笔杆往外撑开,从一朵牙齿尖利细密的小花,花瓣往外往下裂开,变作一朵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的,将人的胸腔腹腔绞得四分五裂鲜血滚涌的狭长的花。它在血液浇灌中呼吸,昂扬得惊心动魄。  吴刀猛地一震颤,身体从胸口到腹部的巨大空洞让他的眼睛彻底暗了下来,萎谢了似的垂下头,一动不动。  赵佶看了看四处,整个屋子都仿佛染成了判官衣服的颜色,灰白色浸染着刺目的红褐。  判官靠近一步,赵佶下意识地挡在刘安世身前。  判官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道:“你要保护他?你会武功吗?”  赵佶道:“我学不了。”  判官嗤地笑道:“噢,对。你不能习武……什么啊,那只是借口而已。想学吗?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赵佶脸上肌肉微动。  判官道:“我真喜欢你害怕的样子。”  赵佶眯起眼睛,道:“那抱歉,你看不到了。”  他听见判官的笑:“怎么说?”  “你如果不是没有受伤。”赵佶道,“那就永远有倒下的可能。”  判官怜悯似地叹了句:“是,我是受伤了,那把钩脱离了那一把刀,嵌在我的背后,还在流血。可是,用在他们身上的道理,对我可没有用。对付你们两个,我绰绰有余。让开吧,小王爷,让我杀了他,让我带你走。”  血滴在他身后的地上,小小的一个水潭。他伸手想推开赵佶,赵佶一把打掉他的手,于是他敛了笑容,表情逐渐凶狠,“让开,小王爷,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  “别急呀,再等一等。”赵佶盯着他的眼睛,咬牙笑道。  “等?我有多久可以等你?”  判官眼周晕染的大片的浓重的血红,浓得化不开,像是他那一支吃饱了人血的笔,要将人拖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赵佶心想,我才不要被这样的人带走呢。  他便恨恨道:“等到你死为止。”  “可是,小王爷。”判官道,“我已经为你死过一次了,你不记得了吗?”  赵佶一愣道:“什么?”  判官幽幽道:“你看看我的脸——我可爱的脸。你不记得了吗?”  赵佶重重地冷哼一声,展开一个厌恶的微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幻觉吗?”  判官笑的时候,嘴唇仿佛在滴血。  ——滴到了他手上。  判官似乎也愣了一愣,低头看了一眼,确是自己的血。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确认了这是真的。  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只见赵佶看着自己,歪头咧嘴笑着,然而眼里却失了笑意,笑得有点凄惨,也有点丑。  然后判官哇地一口,呕出一大口血来。紧接着,血从他的眼中,耳朵里,鼻腔,喷涌而出如浊浪滚滚的沙河,黑色血块混杂其中,仿佛他衣服上突兀刺目的色块。  “怎……”  判官的话被堵在喉咙口,被血淹没。  赵佶拍拍他的肩膀,对准他胸口猛地一推,血喷如花。  “你也有说不了话的时候啊。那你歇着,我来说。”赵佶语气平和,缓缓道,“听起来也许有些不可思议,可我和刘伯伯知道你会来。别忘了,我是当朝的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保护我的人,即使少了一个王大将军,在我真的出事以后,也不缺有人保护。是,我确实有,只是你跟了我太久,因此忘记了。他们平时一向待命,我却每次都成功逃脱,仅此而已。你也许可以试一试,试试动我一根头发,你猜会有谁,从什么地方出现,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掉你?”  判官眼里流出鲜血,淌下来到下巴。  “你……”  “试试嘛,不打紧。”赵佶笑着,咬着下嘴唇,抓起他的手就摸上自己的脸。  “端王殿下。”刘安世粗喘道,“小心些。”  赵佶淡淡道:“没事。他没有这个力气,除非是假药。”  判官的手在发抖。他准备去拿判官笔,然而他手软到拿不起来。他惊讶地张开嘴,看着他。血滴到地上。  “——没有人,是不是?”赵佶笑道,“没有人需要来救我,因为你要死了,他们不需要出现。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吗?”  判官费劲地点点头。  “说话。”赵佶说,“我听不见。”  “想——”判官一从喉咙里发声,腥甜的血滚出来一大团,比起之前喷薄不止的血,更黑更浓更凝固,几乎成了半流体半固体,叫人初见时以为吐出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但也没差了。这样多的血大口大口往外翻,一个人体内的东西还能剩下多少?  赵佶笑了笑:“既然想听,那我就说吧。在你来之前,我已备好了药,磨成粉末,让吴剑、吴刀、吴钩三人分部带在身上,如果打不过你,就只能阴损些。吴剑不相信打不过你,根本没拿,却死了。吴刀有所防备,在你打败他以后,他已万念俱灰,服下了药,让药物进入血液,每一滴血都带着毒,然后喷进你的眼睛里。”  判官呕着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颤巍巍抬起手,颤抖着一下一下揉着眼睛,揉得血和胭脂混合在了一起。  赵佶轻声问他:“痛吗?是眼睛痛,还是身体痛?”  判官痛苦地呜咽起来。  “我还没说完。至于吴钩呢——”赵佶笑起来,“他将药涂在了钩上,钩在你的背上,这才是致命的。吴刀和吴剑的故事,是我编来骗你的。”  判官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摆一道。他似乎是失魂落魄地,用尽全力地问他:“你怎么会……怎么会下毒……”  赵佶笑道:“这是你的毒,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没有。”判官道,“我只想……”  “只想来杀我。对吧?”赵佶道,“所以你没有拿我哥哥给你的毒,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你所不知道的东西,最终要了你的命。猜猜,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东西?”  回答他的只有判官的口中鲜血。他流血的样子,像极了赵佶所见到的自己的哥哥,当今圣上哲宗皇帝中毒之后失血失得浑身抽搐。  他看见判官不停地抚摸自己的鼻子,手颤得不能自已。  他到了最脆弱的时刻,也许。  这个时候不会骗人吧。  他顿了一顿,兀自说道,“因为他用这个东西对圣上下了手。我知道是这样东西。”说到这里,赵佶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他说完,叹了口气,很冷似地打了个寒噤。  他的笑让判官想起赵佖。只是赵佖更冰冷,更自然些,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触动他。  可是赵佶,是被什么触动了呢?  他不知道。他意识到自己濒临死亡,视线周围有银白的闪烁的小颗粒涌上来,他所能见的东西越来越窄,越来越暗。  “我问你……”他挣扎着,咯出血来。  “你问。”赵佶道。  “为什么……你……他们……”  赵佶道:“为什么我不救他们?为什么我要他们死?是吗?因为,我的护卫只保护我,但我要保护刘伯伯。他们的死活不归我管。”赵佶闭上眼睛,“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判官不言语了。赵佶睁开眼,看着他惨白惨白鲜红鲜红的脸。本就看起来毫无生机,如今这样奄奄一息的样子,只能猜测他尚存了一丝气息。  判官欲言又止,赵佶诚惶诚恐一般立刻打断他。  “你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可能是你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时间。”赵佶说,“我现在把你从这屋里放出去,让你走的话,要不要试试,你可以走出多远?”  他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一丝动容。  “我叫你滚出去啊。”赵佶提高了声音。  他看着判官蹒跚踉跄的背影,背上插着一把钩。他看着他走到门口,忽然试探性地问道:“四哥。”  判官停了一停,想回头看他,然而光是这一停,就消耗了他仅剩不多的大半气力。  见他有反应,赵佶又重复了一遍,“四哥。是你吗?”  判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死人般一动不动的身体“咔”地往前一折,那是他恐怖的呼吸方式,他的肩膀锯齿似地颤动,不明原因的人也许会以为他癫痫发作。  他断断续续,音节破碎地蹦出一句:“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用力,背后的钩更深了一分,再往里嵌一点,血淙淙流淌下来,赵佶看着那血往下流,然而流到一半,竟凝固在身上不再往下流,渐渐地隐没在他深色的衣服的褶皱里,仿佛被冻结成冰。  这毒可真猛啊。赵佶心想。  刘安世道:“四哥?……”他小心翼翼往远处搜寻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一直推到十几年前,然后一字一顿,不敢确定地问道:“端王殿下说的可是先皇的第四子,褒王赵伸?”  赵佶表情略沉痛地点头低声道:“是。正是。我刚才就一直在怀疑,到现在才真正确认。是他没有错。”  刘安世道:“可是端王殿下,褒王殿下已经在十几岁的时候病故了,这其中难道另有隐情?”  “刘伯伯,是你忘记了。”赵佶纠正道,“您也许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宣称着早殇之类,久而久之您也忘记了事实,无关紧要的皇子,无关紧要的事,就不必再去道听途说了。可我那时候还小,我一开始记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四哥得了病,却没有死……他只是失踪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个称呼。  四哥杳无音讯已经十几年。  “那是我师父闯入皇宫的一年。”赵佶道,“他之所以被重罚,也是因为四哥失踪的事,使他被迁怒。不过最终的被害者依然是被掳走的四哥。”  “你是怎么发现的,端王殿下?”  赵佶说道——他的声音突然失去了之前的平静,克制,隐忍——  “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四哥的样子。”  “我要带走你哦。”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赵伸最引以为傲的特长就是长得好看,除此以外别无其他。他不喜读书,只爱游玩,因此常常被批评不学无术,与此同时,赵佶会被父王表扬:赵佶小小年纪就爱看书,将来必成大器!然而事实上赵佶以后也很贪玩,肚子里有东西只让他变得更任性。无才便是德。  然而赵伸也不爱和漂漂亮亮的公主一起玩,出去玩不找自家女仆,偏生要找年龄相仿的漂亮男孩子同去,大张旗鼓的,三天两头又换人。出去以后,又住同一间房,一晚上也不知发出多少奇怪声响。这样的影响很坏。几个兄弟都拒绝和他同行,见到他时也是指指点点,避之不及。倒也不是觉得格格不入,只是他似乎太拿此事当真。漂亮小男孩不是不可以玩,玩累了依旧有女子的温柔怀抱。只是赵伸似乎太过钟情于此,而且过于张扬。那就只有五岁的赵佶愿意和他说话了。  赵伸喜欢一把抽出赵佶手上的书,对他说:“走,蹴鞠去呀!”  也许是生得美的缘故,赵伸说话时也总是充满戏剧性,感情充沛,稍带了几分做作。他高昂的语调让路过的几个皇子对他白目相待。  赵佶急得要夺,赵伸就将书往上拎到他跳起来都抢不到的程度,道:“别看了,书有什么好看的呀!我考考你,刚才你看到哪了啊?”  赵佶道:“西陆蝉声唱——”  “西……什么……哦!那下一句呢?”  赵佶毫不犹豫:“南冠客思侵!”  “啊,对了呢。”  嚯,厉害。赵伸嘟嚷着“这个年纪不该是看床前明月光吗”,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把书还给他,又给他一盒糕点。他每次见赵佶,都送他一盒糕点。  赵佶道:“你怎么老是找我玩啊?”  赵伸道:“因为我是个怪物,他们都不要和我玩,只有你和赵佖肯理我。你也觉得我是怪物吗?”  赵佶道:“不是。四哥你是小王爷,我也是小王爷。我们一样,都是小王爷。”  赵伸笑道:“那你愿意和我玩吗?小王爷。”  赵佶很用力地想了一想,道:“如果你不抢我东西的话,我就和你玩!”  赵伸道:“那好啊。我带你去一个可以看书,也可以蹴鞠的地方,还有好多风景看,好不好?”  赵佶道:“好啊!等我把这本书看完。”  “好。那时候我就带你走哦。”  小小年纪的赵佶就有了小心计,赵伸每每来找他,问他书看完没有,他就说还没有。  没等他看完,赵伸就发疯了。  赵伸和漂亮男孩子在街上走,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人们见了早就习以为常。天知地知,人尽皆知,只有父王不知。神宗皇帝撞破此事时,他正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和一个男妓接吻。  这可了不得。神宗皇帝几乎气疯了,铁青着脸当即回宫,下令将他抓回来关押着,让宫里最好的太医治好他的脑子,治死没关系,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只要让他恢复正常。  此后赵佶路过一间废弃屋子的时候,老听见赵伸的惨叫。他去问赵佣这是什么,赵佣摇摇头,说这听起来像是用了刑。他又去问赵佖——他不敢问赵佖,赵佖听得津津有味,兴奋异常。  章惇路过这里,把他们骂了一顿,几个人上前把他们赶跑了。  “你们这是要杀了他!”赵佣愤怒道。  章惇道:“治不好疯病,做不了皇帝。”  他们当时并不能听懂,赵佣和赵佶半愤怒半害怕地走开了。  只有赵佖兴致勃勃问道:“做了皇帝,就可以杀人吗?”  章惇道:“几位小殿下,可千万不能和人说这种话!”  几个月后,赵伸被放出来,也等同于是被放弃。  病没治好,人却疯了。  可毕竟是位小王爷,是龙脉,人也未成年,也不好把他赶出宫去,只能由他在宫里疯疯癫癫跑来跑去。  赵佶不堪其扰。赵伸总是包了一大盒的糕点来找赵佶,还扬言要把他带走,吓得赵佶大哭,说,我不爱吃甜的。这下可好,什么乱七八糟的吃的不能吃的都带过来,赵佶常常碰见赵伸报了一大团树枝朝他奔来,放在他面前,然后抱起他就要跑。赵佶常常夜里惊醒,看见赵伸在窗口看他。他跑去告诉宋公公,宋公公吓得赶紧叫人往上汇报,最后只能在窗子里装了帘子,不了了之。  三番五次被拦下来之后,赵伸似乎正常了一些。他偶尔会静下来,沉默地流泪。  于是大家觉得他可能正常了。  然而很快,飞魍就闯入宫中,造成大乱,据最后见过赵伸的宫人说,他当时一个人在湖边垂泪,很安静,也就没去打扰他,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然而大家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送走一个太岁爷似的,在内心欢呼雀跃起来。  中间几年也没有人送过赵佶吃的,他也不需要,自己可以买。只是近段时间他又开始做梦,梦见窗口的人,他猜测自己梦到了赵伸,可是他怎么会变成了那么恐怖的样子?  他每一次做这个梦,都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问不出来。幸得没有问,他不想过早地接触真相。  照他所说,他是被人带走,经过一系列非人非人类所能承受的改造后,变成了一个杀人机器。  他的眼神再没有活力,他的美貌被掩藏在恐怖的苍白和血红里,仅存的理性和爱美之心,是扭曲的,让他不近人情,不似活人。  整个人像是被洗了一遍,只剩下躯壳和陌生的内里。  更可怕的是,他回到了曾经住过的皇宫里,而不能以主人的身份。  而是作为赵佖的手下,赵佖的杀人工具之一。  然而赵佖也有些疯了。  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也快要疯了。  是不是他们几个,都会发疯啊?  赵佶道:“我认错了。”  判官愣了一下。  刘安世也转头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真是傻子,我疯了才会说出那种话,竟然会以为你是我的四哥。”他冷笑,“快滚出去,除非你现在就想死。我给你机会,最后看一眼汴京的天空。我不认识你。”  判官于是回过头,重新往外走。  一,二,三,四。  他走到第五步,到达了门外。  雪白光线刺进他的眼睛,他迷蒙地炸了眨眼。天旋地转。雪白的一个漩涡。  大风凛冽,如刀似剑。  冷风一吹,他像是漏了气,泄出去最后的一点生命。  第十步的时候,他想起自己深爱的人,那个笑起来会有细纹,纹理就像是鱼的尾鳍。他还会喊他相公。他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第十五步,寒风声渐大,他身后的人的呼吸,已经不甚清晰。他也快要听不见自己微弱得濒临死亡的呼吸。他每分每秒都在死。  他想起遥远的过去,几个皇子在一起嬉闹的日子。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甚至没有接受礼仪教育,时常打架,滚在一起。赵佶也没有出生。赵佶出生不久,他就被孤立了。  赵佶真是个可爱的弟弟,他一个人也许可以活得更好。他活得下去。  只不过是他太孤独,太凄惨了而已。  就放下吧。  走到生命尽头。  血已经不再流了。  他浑身的血已经凝固了。  忽然,赵佶朗声道:“你怎么能比得上我的四哥啊?我的四哥,他可爱,真诚,英俊……还是个,正常得不能更正常的人。他的这一生过得不好。我希望下一辈子,他能活得幸福平安,没有人会把他当怪物。”  说到最后,赵佶失声痛哭。  一秒钟的痛哭也好,至少他为自己流过泪啊。  赵伸心想着。  他是笑着死去,如果赵佶看得到他的笑,会发现他的笑还是当年那个熟悉的赵伸。  没有任何不同。  他倒下去的时候,有个人正走过来,到他面前蹲下,试探了一下他的气息。  “啊,他死了。”叶朗星道,“你没事吧?”  赵佶走过来,红着眼睛,朝他笑了笑:“没事。一个杀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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