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大喜道:“剑好,名字也好,我就要这把了,江伯伯你可不许向我们讨钱。” 江海潮摆摆手道:“量你们也付不起钱,说了只会吓到你们,罢了,罢了,没有剑魂,留他们做什么,不要也罢。”显然是看过墨精剑之后,忽然发觉先前铸造的所谓精品,都与废物无异,再也不值得玩赏了。意兴索然之间,竟连钱也不要了。 青青笑道:“那太好啦,侄女儿得了您的剑,定当为您扬名,让天下人都知道您老人家的名字,都来买您的剑。” 江海潮摇头道:“老夫早已名满天下,还求什么名?哎……虚名不要也罢,不过这些剑都是我的心爱之物,我虽然不收你们的钱,但你们也必须拿出一样心爱之物作为交换,否则我老人家将这些年的呕心沥血之作白白相赠,什么也捞不到,太也吃亏。” 三人大感愕然。 岳道姑默然半晌失望地道:“江先生所言甚是,以心爱之物相易,倒也公平得很。可是我最心爱之物乃是我恩师所赠的一只木雕的小剑,有传言说他老人家已然辞世,哎,或许那是我怀念恩师的唯一一件物事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换的,这剑不要也罢。” 江海潮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杨禾,说道:“你呢?。” 杨禾心道:“她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竟不肯以一只小木剑来换取宝剑,委实可敬可佩。”当即说道:“我最珍视的东西乃是一本书和一套刺穴的银针,那书便是《神农本草经》,是一位治好我腿伤的大夫所赠。他治好了我的伤,却是分文不取。我感念他的恩情,因此不敢以他所赠之物换取旁人的东西,江伯伯的宝剑虽好,可我也不能换了。” 江海潮冷笑道:“好啊,一只木雕小剑,一本随处可见的药书,一套平常之极的银针,却也不肯来换我世所罕有的宝剑,你们当我的剑全是破铜烂铁么?。” 岳道姑道:“各人心中所爱本就不同,岂能以贵微分出高下?宝剑是江先生所爱,本身又价值连城,我们自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我们所珍所重在您眼中也许分文不值,可在我们心里却也非价值连城的宝剑所能取代的,江先生以为如何?。” 江海潮冷哼一声,目光游过两人,再转向青青的脸上冷然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风丫头你与他们两个傻瓜混在一起,想来也是沾染了傻气,不肯以心头所爱相换了?。” 青青呵呵笑道:“江伯伯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呢?嘿嘿,哈哈。” 江海潮仰天叹道:“你们太执着,与我老人家竟是同样一副德行。哎……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眉头紧皱,仿佛心中有一件大事难以委决。在斗室之中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道:“老夫虽然同情你们,可是宝剑是决不能白送的,看你们模样是宁死也不肯以心爱之物相换了,这样吧,只要风丫头拿出一样东西来送我,便随你们各自挑选一把剑好了。” 青青笑道:“江伯伯,你想要什么呀?。” 江海潮眼中精光一闪,冷然道:“百宝蚀骨散。” 青青笑容登时敛去,黛眉紧蹙说道:“那……那可是害人的毒药,您老人家要它做什么。” 江海潮叹道:“实不相瞒,我有个难缠的仇家,常来寻仇。他武功高,我斗他不过,又被他苦缠不放,说不得只好用毒药来对付他。” 杨禾道:“你老人家斗不过他,不是还有我们吗?咱们一起对付他便是,何必要用毒药。” 岳道姑道:“是啊,他是谁?江先生只管道出姓名来,我们助你退敌便是。” 江海潮摆了摆手道:“我已有妙计在胸,不需你们插手。我老人家生平最不喜欢欠人情债,你们拿这毒药来换三把宝剑,咱们两方便扯了直,谁也不欠谁,公平得很。” 青青道:“就算要对付仇家,也用不着那么歹毒的东西,寻常的毒药一样可取人性命呀。” 杨禾道:“百宝蚀骨散怎样歹毒了?,你倒说说。” 青青道:“此毒发作之时,全身骨头奇痒无比,难以忍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算是抓烂皮肉也无济于事,中毒者只想拿刀将自身骨头一块一块剜下来,或者立刻自尽。” 杨禾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此恐怖的毒药,他还是首次听说,这可比死更可怕百倍了。 江海潮道:“我的对头非常厉害,寻常的毒药他一眼便能看出,舍此哪还有这样无色无味的剧毒能瞒得过他?。” 青青点头道:“那倒也是,可是……。”虽然明知江海潮要对付敌人,仍觉得这样太过残忍。暗道:“师父曾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这可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曾答应杨禾岳道姑二人买剑,岂能畏难而退,教他们瞧不起?心想:“反正江伯伯要对付敌人,他与师父是好朋友,他的敌人便是师父的敌人,师父的敌人自然是我的敌人,为了三把宝剑,便将毒药送给江伯伯一些倒也无妨,我且将解药留下,倘若那中毒人太过可怜,我再设法解救便是。”当下点头道:“好吧,我答应将毒药给您一些。” 江海潮笑道:“很好,你们随意挑选一柄宝剑吧。” 岳道姑目光扫过众剑,最后凝定在一柄宽窄适中,长短合度与她向来所使之剑,形貌相类的长剑之上,摘下之后随手拔出,但见剑身惨白,隐隐似有一层寒霜,讶然道:“此剑外形虽然常见,但剑身却似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气,叫人不敢轻视,不知它叫什么名字。” 江海潮点点头道:“这是弄影剑,剑身云关雾锁,好似月下独舞,正合苏东坡的水调歌头里两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玉宇琼楼虽好,却是高处不胜寒,此剑剑意得一清字与邀月剑同样锋锐,皆可轻易削切铁器,单以材质而论,两者都称得上是精钢剑中的极品了,不过同样是有躯无魂,脱不了凡胎。” 岳道姑正要答谢,忽见杨禾拿着一把长度稍短的长剑哈哈大笑道:“我就要这一把了。” 江海潮望了一眼点点头道:“那是莫愁剑,剑身散布七处血斑,那是杜宇啼血,你一看便知。” 杨禾拔出剑来,细看光滑剑身,隐隐有淡淡的红斑,散布在各处,大斑周围各有无数小斑,好似滴溅的血迹,数了一数,那红斑果有七处之多。暗道:“他还真用杜鹃血来铸剑?却是何道理。” 江海潮眼中露出怅惘的神色叹道道:“对我来说,此剑与别不同,你能不能换一把?。” 杨禾心道:“此剑虽名莫愁,却大有愁苦之意,其中定然饱含一个故事了。”当下说道:“干么要换?莫非这把剑来历还有故事?江伯伯不妨说给我们听听。” 江海潮却不愿多说,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拿去吧,这把剑其实也并无特异之处,坚韧倒是坚韧了,锋利却远不如邀月弄影。若无超人的膂力或者高深的内功,要削断铁器却也不易。但是他本身坚固异常,旁人要斩断它,想也别想。这是我早年所铸的剑,那时候用功偏颇,一意求坚,忽略了其锋利的要旨,未能两全齐美。” 杨禾笑道:“对我来说这把剑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它。” 岳道姑道:“江先生,你的这些宝剑,随意取出一件已是世间罕有,你若真有什么办法为剑铸魂,倒不妨为这些惊世的宝剑都铸了魂魄。” 江海潮喃喃自语道:“能不能铸成魂魄三日之后便可试上一试了,只是不知能否成功……多半是要失败的,哪有这般容易……哎。”语毕愁眉不展,神色颇为凄苦。他本就有些萎靡不振,此刻皱起眉头,双眼神光敛去,完全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孤独老人,更增萧索之意。 岳道姑惊道:“莫非先生已想到铸魂之法?那可真是一件奇事。” 江海潮自嘲地道:“法未必是法,更谈不上一个奇字,一切等到实验之后才能定论。你们静静地等吧,也许是好结果,也许会令人失望,倘若真能成功,我倒宁愿一死……。”他神色果决,一时间又大有慷慨赴死之意,委实可敬可佩。 岳道姑叹道:“我有急事需办,可惜无缘得睹先生的奇妙技艺了,今日深蒙先生赠剑之德,他日必有报答。”说着向杨禾与青青望了一眼又道:“你们两位闲来无事,便留在此处代我一观吧,我……我要走了。”三人相聚多日,初见时虽有些误会,但经过那一番磨难早已摒除芥蒂,这几日来话天说地,言谈争辩尤为投机,一旦分别,颇有不舍,心中只盼多相聚些时日才好。岳道姑心中凄惶,却不能喧之于口,是以最后那句话说得便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杨禾一看便明其意,笑道:“先前说好,咱们三人同进同退,决不能舍下谁不管,你这么说定是要舍我二人而去了,不大好吧。” 青青笑道:“咱们三人说话最是谈得来,不如咱们在此结为金兰,从此生死同心,不离不舍如何。” 岳道姑大喜道:“好,咱们三人就此结为金兰。” 杨禾也道:“好。”伸出手来,三人三只右手握在一起 当下三人便在江海潮家中请来关王爷神位,焚香添供,饮下血酒,对天八拜结为金兰。 岳道姑俗家名小玉,二十九岁,在三人中年龄最长,是为大姐。杨禾不知道自己该是多少岁,按照之前的年龄二十五岁,排在第二。青青十九岁年龄最小,是为老三。 因说到各人武功,岳小玉道:“小禾你身手虽然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不过所学的武艺博杂不精,应付江湖上三流的低手绰绰有余,但一遇到真正的高手便难以制胜,青青也有学剑的基础,不如我传你二人一套剑法,你们照此勤练,虽未必能称雄江湖,却也足够应付一般的好手了。” 杨禾和青青二人大喜,忙点头答应。 岳小玉道:“华阳派门规严厉,本派武学不许私自传授他人,我传你们的这套剑法却不是华阳派的剑法,而是我在与众派好手打斗中领悟出的招式,你们用心学习领悟,终有一天能发现它的妙用。” 杨禾点头道:“好,咱们三人一同上路,也好向姐姐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