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长徽怅然良久。 直到金露城的大批守军,紧赶慢赶的到达此处。 她方才起身,若无其事的收回长剑,转身跃上房檐,倏忽不见了踪影。 纳兰长徽百般思索,不得其解。 若说面具男子是辅国大将军赵勾陈,他绝不会仅仅只有高阁上境的武学修为! 况且,他为什么杀马河川? 她从未听说过赵勾陈与马河川有过过节。 赵勾陈是谁呀,崛起西塞,凭借赫赫战功,成为百将之首,马河川与之比起来,太过位卑言轻了。 当然,马河川在吏部之中,看似地位不高,挤不进那群老东西里,却是前程似锦,纳兰家都把宝压在了他身上。 来之前,她与家中长辈说了多次,不愿护送马河川至南扬州。 长辈以纳兰家的将来,拿纳兰家诸多晚辈的前途,说服纳兰长徽,等马河川仕途平稳,一路做到吏部侍郎、尚书之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马河川还能忘了提携纳兰家的人不成? 面具男子隐隐透露出的情绪,又让纳兰长徽陷入两难境地。 从西塞返回京华,多少说媒人踏烂了纳兰家的门槛,她俱都强硬的拒绝。 这几年,和她相识相知的男子,不过赵勾陈一人而已。 除了他,还能有谁? 纳兰长徽左思右想,绞尽脑汁,就是找不到与面具男子符合的人。 至于面具男子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纳兰长徽跟面具男子大战的消息,传到马河川那里去时,马河川神色寻常,不为所动。 这种刺杀,他遇过不知多少次了,每次皆能化险为夷,眼下看,本次亦是轻松的脱离险境。 “马老弟放心吧,现在有几个小道消息,我已经派兵过去了,这些宵小之辈敢在金露城刺杀你,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 “是啊,马老弟。你且在这儿好生吃顿饭,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定然把那些人捉拿归案,以正刑法!” 南扬州,州牧和州刺史,分别向马河川安慰、保证,必须以牙还牙,他们要杀你,便先把他们杀了。 南扬州州牧霍凤康,年纪五十上下,面白无须,目光里有剑意,义正言辞的直斥,刺杀马河川的鼠辈,胆大包天,他霍凤康一日是南扬州州牧,就一日不停的派兵绞杀这些胆大包天的畜生! 霍凤康为南扬州霍家的家主,才识惊人,耍的一手好剑,庙堂上下称,天下分十位儒将,霍凤康必占据一席之地。 霍家海运发家,又兼以盐运,在安临州同样实力惊人,堪称天下少有的巨富。 马河川抱拳道谢,装模作样:“霍州牧,万万不可为了小弟,动用南扬州全部的守军,而今天下纷乱,北国反贼炽焰冲天,南扬州为天下纳税首屈一指的大州,为了早日平定叛乱,还万民一个安宁,南扬州乱不得!” 霍凤康目光一闪:“哦?马老弟的意思是,想杀你的人,出自江晋州的逆贼?” 马河川自得知有人要杀他时,把能想到的敌人想了一个遍。 经常以噩梦困扰他的那个大族,早已诛灭九族。 内阁的梁阁老? 梁阁老有林阁老盯着,再如何的苦心积虑的想要杀他,也不敢真的出手。 留下破绽,梁阁老在朝廷的地位本就风雨飘摇,谋划但凡泄露一丝,梁阁老再怎样的不愿告老还乡,也得告老还乡了。 工部的王侍郎? 更不可能了,王侍郎的人,全是废物,他不主动找王侍郎的麻烦,王侍郎就得谢天谢地了。 还有谁? 没人了呀! 只能是江晋州的反贼,不知从哪里知晓了他的行踪,要杀鸡给猴看?震慑庙堂之上的诸公? 马河川不卑不亢,他的前程人尽皆知,莫看南扬州的州牧、刺史,而今对他称兄道弟,实际上,两人称兄道弟的马河川,并非此时的马河川,而是十年后的马河川! “不错,霍州牧,我细细捋了一遍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委实想不到,之中会有谁敢派出高手杀我!”他自负道。 刺史薛坚点点头,同意马河川的话。 南扬州的刺史薛坚,也不是凡俗出身,而是吴越州薛家的二房长子,薛家在大夏贵不可言,世袭公候。 薛坚自小便被薛家二房称之为神童,苦心培养,薛坚不负所望,终是做到了一州刺史的显赫位置上,现在来看,单单是刺史,并非薛坚仕途尽头。 薛家已在托朝中的老友,为薛坚自地方大员,调任往京城的中枢而积极运作。 得到的消息不错,内阁的林阁老已点头答应,再让薛坚待地方历练几年,便把他调往京城。 只等薛坚苦苦熬完资历,使朝中的几位大人物松松口,林阁老稍稍说些好话,便得以升迁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何况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薛家了。 “马老弟而今是公认将来的吏部尚书,运气好的话,入驻内阁成为阁老也说不定。”薛坚说道,“马老弟的朝中敌人,想必不会舍弃一切,鱼死网破,就是为了杀马老弟,完全得不偿失!毕竟,纳兰家的纳兰长徽,剑法奇高!” 相比于霍凤康,薛坚的家世更加的显耀,马河川当今恭敬的说道:“薛刺史所言极是,翻来翻去,希冀杀我的人,必定是江晋州的反贼,接下来只能看是否把这群反贼找出来,他们要马某的脑袋,那么,马某便拿他们的脑袋,使反贼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与朝廷作对的下场!” 霍凤康拍手笑道:“对了,我刚想起来,银汉镖局的少总镖头大婚,许多江湖上的好手到此庆贺,让他们帮我们找寻反贼,岂不是一举数得?” 薛坚笑道:“州牧说的不错,那些江湖挟武乱禁的武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银汉镖局的总镖头说一声,以他的名义,号召武夫们替我们捉拿凶手!” 他帮霍凤康把谋划的不足补上。 霍凤康拍了拍薛坚的肩膀:“果然是我的好伙计,想到一块去了。” 马河川沉吟少思,道:“此计极好!利用他们,事后给江湖武夫们一点甜头……” 话未说满,大头的好处自然被三人平分。 如何说,杀了江晋州反贼里的高手,也是一桩不小的功劳。 待马河川回到庙堂后,再运筹帷幄一番,把功劳再往上涨一涨,杀的反贼按上个听着便了不得的名头,天子被哄开心了,无论谁的好处都能吃到涨肚子。 霍凤康眯眼一笑:“确定了?” “这样便好。” 马河川向霍凤康拱手道:“有劳霍州牧了。” “小意思小意思,总镖头欠我一桩天大的人情,借着此事,令他还还人情,亦是极好。”霍凤康哈哈大笑。 说罢,心知这事等不得,再等下去,刺杀马河川的反贼,就出城走了。 望着霍凤康龙精虎猛的离开宅第。 马河川的话语蓦地一转,问薛坚道:“薛刺史,南扬州的守军兵力怎样?” 薛坚一愣,打了哈哈:“还能怎样?就那样呗……” “假如……假如南扬州也起了战火,守军能快速扑灭逆贼吗?”马河川骤然问道。 薛坚并未急着开口给答案,心下一沉,掂量了掂量马河川话里的意思,慢慢问道:“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马河川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张细纸条,交至薛坚的手里。 薛坚忙不迭的舒展开纸条。 但见,纸条唯有九字。 青石城,不日即将谋反! 把此事先给薛坚知晓,马河川也是借花献佛,讨好薛坚背后的薛家。 “青石城离金露城并不算太远……”薛坚目光闪烁,“既然马老弟知晓谍报了,不如我们领军去将青石城的气焰,扑灭在未燃之际?” 马河川忽然笑了。 他摇摇头:“我们将反贼杀在未反之前,庙堂上该如何奖赏我们?” 薛坚在官场上早就是老油条了,他如何能听不明白马河川的弦外之音。 “马老弟是想,且让青石城造反,我们再领军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给平喽?”薛坚惊疑的问道。 马河川端起茶碗,抿了口上好的茶,“正是。” “到时,我们便是平叛有功的功臣!奖赏远比把反贼杀在未反前,高许多!”薛坚啧啧出声。 难怪马河川被朝中大人物如此看好! 这般算计,常人实属想不到。 马河川嘿嘿的笑问:“薛刺史可知,为何东海的匪寇,平了那么多年,就是杀不尽平不绝吗?” 薛坚疑惑的注视马河川:“匪寇狡猾异常,又深知东海的水路,东海水师常年不受朝廷重视,钱财、人员、战船比之南疆、西塞、北境少之又少,即便东海水师的主将,连续出英雄之辈,匪患仍然杀之不绝。” “错!”马河川直截了当。 “啊?何错之有?!”薛坚不明所以。 马河川放下茶碗,哈哈大笑,走到薛坚身边,与霍凤康适才一般无二,拍着他的肩膀,“薛刺史啊薛刺史,朝中的人,岂能尽是傻瓜蠢蛋?他们呀,精明至拔下根头发丝,里面都是空的,匪寇对于大夏来说,只是芥癣之痒。” 为什么马河川把东海匪患跟青石城造反联系起来了? 薛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的云里雾里,丝毫不知马河川要表达的意思。 瞧着薛坚这般姿态,马河川失笑,点明之中的要害之处,“东海匪患不可不剿,不可尽剿!薛刺史解释的东海匪患为何难剿,仅是表面而已,那些兵部的大人物,如果真的想要平了东海匪患,一劳永逸……” 他停了下,话语森寒的道:“翻手覆手之间罢了。” 薛坚彻底弄明白了。 东海匪患不绝,东海水师便像一个无底洞,投入多少的军饷,也无济于事。 至于军饷去了哪里,到了谁的手里,饱了谁的财库…… 天知道! “马老弟想说,青石城反贼起义闹的越大越好,闹的越大,我们平叛后的功劳也越大?!” “哈哈……”马河川笑着连拍薛坚的肩膀,“正是,正是,不过,我们亦得掌握好其中的度,不能让反贼闹的太大,假如那样,我们不好收场,付出的力气太多,反倒得不偿失。也不能让反贼的声势太小,声势小了,我们得到好处也就小了。” 薛坚一时激动的浑身哆嗦,问道:“青石城反贼乱邦,总需要个理由啊!!” 没错,朝廷问起来,青石城的百姓为何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揭竿而起乱国乱邦? 马河川摊手,理所应当的说道:“答案不是明摆着吗?而今居然有江晋州的反贼杀我,难不成,江晋州的反贼不会煽动青石城的百姓作乱?!” 啊呀! 薛坚看着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马河川,霎时崇拜的无以复加。 一环扣一环。 他都想剖开马河川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无数锦囊妙袋? 有江晋州的反贼杀马河川,此事板上钉钉,令为少总镖头庆贺的江湖武夫把反贼抓住,斩首示众,送往朝廷。 青石城百姓又响应江晋州反贼,大乱南扬州。 随即,南扬州州牧、刺史,连同马河川,领兵平叛,镇压反贼,维护大好河山! 到了那个时候,三人的声望,眼下想也能想的到,简直如日中天,官场升迁,自是不在话下! 此般你好他好大家好的妙计,使得薛坚笑的合不拢嘴! 马河川笑道:“薛刺史稍安勿躁,我们等霍州牧回来,我们好好商量一番。” 薛坚大手一挥,“有什么好商量的?马老弟的计策,堪比神仙之计,期间种种算计,让我这当大哥的着实汗颜,比马老弟多活了十几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而今大夏四处烽烟四起,江晋州的反贼声势一日比一日高,我们把南扬州的反贼镇压下去,天子定然露出欢欣颜。”马河川一甩锦衣华袍的下摆,坐回椅子。 宅第的仆从已将茶换上热的。 他抿了口热气腾腾、茶香四溢的茶水,继续道:“赏赐比我们获得的天子青睐一比,不值得一提。” 薛坚一边在心中盘算青石城反贼开始闹后,该怎样压榨金露城内的富商豪族,让他们出资平叛,一边恭维道:“马老弟说的不错,徐风尘那厮,年纪轻轻,就是天子近前的大红人,大夏的官员,谁瞧着不眼馋?!” 说起徐风尘。 马河川立即板着脸道:“徐侯是天子钦点的天命!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 薛坚嬉皮赖脸:“马老弟,金露城离京城千里万里,徐侯再如何的神通广大,也听不见我们的说话吧?” 马河川破天荒的认真说:“薛刺史,万万不可小觑了天下武夫!尤其是徐侯,徐侯得天眷,他能成天子的御前红人,必然有其道理。” 薛坚立刻闭嘴,换了个话题,将刚才心里所想,坦然告知。 平叛的钱财,金露城世家大族的钱,一分不动,完璧归赵,其他的富商豪族的钱,三七分账。 马河川纳闷道:“怎么才七成啊?” 薛坚尴尬的提醒:“七成是世家大族的。” “哦,原来如此。”马河川恍然大悟,“不行,我到此南扬州走一趟,途中车马劳顿,五五分账,多出的钱,让我买匹好马!” …… 纳兰长徽走了没多久。 忽地转身。 身后无一人。 踩着的房檐之下,是繁华热闹的街市。 怪了。 刚刚,她乍然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心底纳闷。 一位人间半仙心血来潮的直觉,肯定不会无缘无故。 纳兰长徽干脆停下来,跃下房檐。 沿途的行人,纷纷躲避。 惊讶望着,此般气质冰清玉洁的女子。 她走走看看,在小摊贩旁,掂量着小玩意儿。 真让她找到两件可爱的瓷制小猫。 纳兰长徽将之买下。 小贩乐得笑不拢嘴。 他故意多说了一些价钱,未曾料到,这位难得的美女子,砍价也未砍价,果断的买下来了。 纳兰长徽既然心中有异,也不回转马河川新的居处了。 找了一处馄饨摊,让小贩上一碗热乎的馄饨吃。 馄饨汤水晶莹玉透,虾米也不少。 纳兰长徽迫不及待的舀了口进嘴里。 嗯,好吃! 虽然她委实吃不惯南国菜,但是偶尔吃上一次,还是挺好的。 吃至半途。 纳兰长徽突然抬起头。 面具男子站在不远处,隐在面具后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纳兰长徽注视着这位身份成谜的面具男子,主动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走……” 她又道:“若不是你的武学境界仅仅高阁上境,或许你再次跟踪我,便找到马河川当下的居所了。” 面具男子大大方方,丝毫不设防的走到纳兰长徽的对面,坐下来。 依旧是不得志中年男子的腔调。 “纳兰姑娘想杀我的话,现在动手,是最好的机会。” 纳兰长徽歪着头打量着他的鬼神面具。 确实。 他没了在沧衣巷时,恐怖的力量。 仅仅只是位高阁上境的武夫。 高阁上境的武学,在江湖天才层出不穷的大年份,实在称不上多么的难得。 换成那些一流、二流的大门派,面对高阁境的武夫,宛如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纳兰长徽猝然出手,摘向他的鬼神面具。 她小看了面具男子。 不见他有何动作,纳兰长徽的手仿佛抓住了鬼魂灵魄,面具男子的脑袋,如水烟般散开,等她收回手,旋即又聚在一块。 她叹了口气:“好手段,炼气士的‘聚散如烟’。” 面具男子轻轻笑道:“小手段。和纳兰姑娘的剑法比较,委实不起眼。” 纳兰长徽心知,就算她再如何的追问他是谁,面具男子也不会说。 这般想,她还是左右观察了下,提了提心,谨慎问道:“赵将军?是你吗?” 她多想,面具男子,以赵勾陈的腔调说,是我! 面具男子惊疑了声:“赵将军?赵勾陈大将军,还是赵暴虎将军?” 前者不用说。 而后者,则是北境数得着的将领。 勇猛无匹。 被天子亲自赐名暴虎。 天子言道,性如烈火、力如暴虎,性子可压一压,力却不能压,从今以后,你便叫暴虎吧。 纳兰长徽摇摇头,低头吃剩半碗的馄饨。 赵阙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他杀了个回马枪,绕了一圈,悄悄跟在纳兰长徽的身后。 终究眼前的女子是纳兰长徽,行至半途,发现了异样。 吃完馄饨,顺带着把放了虾米的汤水,也喝干净。 她以衣袖擦嘴,“我再如何的不想承认,家中的长辈,的确有把我嫁给马河川的想法。” 适才赵阙走时,说了那么一句,马河川配不上她。 他静静的听着,居然神奇般的无半点火气。 纳兰长徽不顾忌仪表的打了个饱嗝:“马河川有夫人了,纳兰家的长辈,想设计,令马河川休了她,再让他风风光光的迎娶我。我纳兰长徽一把年纪了……” 说到此,她噗嗤笑了,笑了好久,才道:“好说歹说,也是纳兰家的闺女啊,纳兰家有多大的势力,想必面具兄台,一定了解。马河川前程不可限量,纳兰家借着他升任的东风,不过是付出了一位武学不错的闺女,收获却是不可计量,势力再度扩充,有朝一日,纳兰家动动手指头,便能震慑庙堂内外,也不是不可能。” 赵阙慢慢吐出一口气,“纳兰家是外戚,历朝历代,坐大的外戚,尽皆不得好死。” 纳兰长徽无所谓道:“或许到了那时,我已经死了,那句话是……哦,想起来了!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所以,你会按照纳兰家的谋算,下嫁给马河川?”赵阙竭力平静道。 纳兰长徽垂着头,青丝搭在她两侧的肩膀。 倒不像意气风发的女子剑仙,像知暖懂寒的小娘子。 “会,嫁给他后,我亲手把他杀了!” 纳兰长徽安安静静的说出口。 未有一丝杀气。 赵阙尝试着问道:“告诉我马河川现在在哪,不必等到那时,我代你杀了他。” 纳兰长徽抬起头,饶有兴致看着面具的鬼神图案,终究还是摇摇头,“倘若你是赵将军……” 顿然说不下去了。 她强撑着道:“如果赵将军是你,你杀马河川,我一定不会拦着,可惜,你并不是赵将军,所以,我不会让你杀马河川。” 赵阙幽幽叹了口气:“你的伤没事吧?” “小伤,我都不放在眼里。” “那便好,在下告辞了。” 纳兰长徽看着面具男子起身、转身、远去、不见。 她。 心痛似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