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邯郸城摘青窑。 待屋里女伶出去后,史秀莲此时却突然止住了悲伤。 因为当他抬起头后便看到了李十元。 瞬间的吃惊后,他慌忙转过头去,拭去了之前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轻弹皆是男儿名。 这可真是在好友面前丢尽颜面了。 ............. 转过头来后,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史秀莲。 “哈哈哈,见笑了,俺昨夜没睡好,伸了个欠身。” 随即他几步踏上前来,面上笑容灿烂。 展臂便双掌拍上了李十元的肩膀。 “好兄弟,什么时候来的,俺可是天天盼着你呢。” 李十元也真挚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 “刚来不久,迷了路,恰好遇到苏兄认得你,便寻来了。” “哈哈哈,来得好,你可得在俺这多待些时日,俺正愁家里烦闷,没人陪俺解闷呢。” “怎么,我没资格陪史兄吗?” 旁边苏风此时打趣道。 史秀莲却嗤之以鼻。 “你少来,你眼里只有女人何曾有过俺这兄弟。” “俺与十元老弟可是同过生死的。” 苏风闻言眼睛一亮,似颇有兴趣。 “哦?是你说的墨家豪侠?” 虽然史秀莲道的名字是十元,可苏风也是知道他叫李元的,他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猜想得到可能是家族排分。 听到苏风提及墨家,李十元和史秀莲二人却均都沉默了。 史秀莲只跟苏风提过墨侠们,却不曾告诉过他他们的结局。 他那天人虽走了,却还在留意着金昌年和李十元的讯息的。 咸阳城金昌年杀身成仁,华阴县墨侠们英勇赴死。 史秀莲也是有所耳闻的。 苏风则奇怪问话后这两人却为何都突然沉默了,可他是聪明人,看他二人兴致不高,他也便压住了心中那份好奇,就此绝口不再提。 直到不久之后,金昌年和墨家军们的事迹从武国传遍天下,他才懂得了那份沉默背后的沉重。 .............. “今日什么都不提,只吃酒,儒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哈哈哈哈哈,来,子旭老弟,咱们吃酒。” 说着他便拉着史秀莲和李十元的手进了里去,随后便随便找个紧挨着的位置就座了。 又翻过一个盖着的酒杯,帧满了递给李十元。 “来,饮满此杯。” 既如此,李十元也不客套,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却突然被入喉的辛辣呛住了,咳嗽一声,差点口里酒水都喷了出来。 正拿着另一个酒杯待欲豪饮的史秀莲见此,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苏风到此时又怎会不知晓他二人感情亲密,加上刚才见到史秀莲对李十元的态度,他已知他之前先入为主的猜想终究是场偏见。 如今见到李十元的窘态,也是为之会心一笑。随后开口道: “子旭莫不是第一次饮酒?这清酒辛烈,不宜豪饮,浅尝辄止更秒。” 李十元点头: “确实第一次饮酒,但初时辛辣,却后味返甘舌香,似有千百种味道最后与舌根拢为一味。实在是回味无穷,妙不可言啊。” 苏风和史秀莲闻言,略微有些吃惊,颇为默契的对视一眼。 “同道中人。” ............ 此时饮酒风尚颇丰,说是十子九饮也不为过。甚至吉王室颁发过禁酒令曰【酒诘】: 以“禁宫纵饮,禁民酗酒,讲究酒德。”来为之约束。 但仍收效甚微。 可世人好酒,却不可谓喜酒的。 唯顺其心,尝其味罢了。 与他二人而言,只不过是为了饮酒而饮酒。为了豪迈,放纵或逃避而饮酒,皆是庸俗尘间范范众生而已。 而能回味无穷,体会其中妙不可言者,世间太少。 就只是简单的舌间口腹的秒感,无关心情,亦无关思绪。 这便是清酒道。 这些自然不是他二人的感悟,而是出自多年前在这摘青窑中认识的一个自称【浊酒仙】的奇特中年儒生所云。 让他二人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如此儒生,侃侃而谈清酒道,却自称自己浊酒仙,实在奇怪。 最后酒阑时,儒生并未留名,唯纵情饮罢,放浪形骸之际,豪情唱来的歌词一首: 酒是伤心泪,酒是糊涂酿,酒是猫儿尿。 酒是穿肠毒药,酒是尔虞我诈,酒是人情世故。 酒是怂人胆,酒是发人醒,酒是神仙浆。 酒是豪情壮志,酒是魂牵梦萦,酒是人生百味。 纵有千般好与坏,酒阑人散梦一场。 造就一方天和地,高阳酒徒拿酒来! 酒里有乾坤,血染的江湖泪。 世间酒徒千万个,唯有饮者最脱洒。 滚滚红尘伴酒醒,无论生平好酒否。 公子好酒是为酒香,女子好酒是为酒柔。 总角好酒是为酒甜,老翁好酒是为酒苦。 怂人好酒是为酒胆,勇者好酒是为酒健。 书生好酒是为酒豪,武士好酒是为酒魄。 新人好酒是为酒长,离人好酒是为酒伤。 迷时好酒是为酒醒,醒时好酒是为酒醉。 新生啄酒谓之辣,老囊品酒尝来甘。 生者饮酒,醉生梦死。 逝者祭酒,斗酒只鸡。 色者离其魂,酣者壮其烈。 酒有千般好,谁解其中味。 飘邈神之旅,人生当如此。 华胥梦,黄粱梦,南柯梦。 凡尘苦涩最如是,尊酒可品世间魂。 世间苦疾不入梦,孑然一身伤心人。 伤心片刻宁静时,悲喜无门趋避之。 长醉避趋不复醒,难得清醒佯糊涂! .............. 如今一个初饮酒的雏子,却一语道出浊酒仙之清酒道真谛。 不可谓不奇。 于是苏风又是桢满一杯,递与了他。 “说得好,当共饮一杯” 说完便和史秀莲一道,一饮而下。 可李十元再细细品来,或者豪迈饮满,却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千百回味聚拢而散的秒感了。 就如那日太华山纵火之日,那奇特的想要与崖顶之上一跃而下之感一般,就算他之后再回首到太华山想去感受一二,却也无论如何再找不回了那初见之感。 ............ 与此同时,邯郸城王宫处,踏进了一个三十岁儒衫男子。 他手持一柄一丈四尺长钢枪。至城门处用内力声如惊雷般喊道: “赵大业小儿,吾来取尔狗命了。杀尔者,乃狼孟陈是非。 枪出如龙神似虎,谁敢阻我大丈夫?” ...............